《「综」朱明承夜》夏特爱尔

5、王朝唐红罗曼史

　　身为当权的藤原北家家长长子，银陌的生活是早就被安排好了的。

　　到十六岁的正月，银陌正式举行元服，并赐名为＂国经＂，他的乌帽子亲便是当今正红的右大臣良房叔父。元服同时，遵从荫位制度获得从六位上的官阶，被授予中务省非内舍人（内舍人实习生）的役职，过着一帆风顺的官场生涯。

　　隔年随着升为正六位下职位，结束实习正式就任内舍人职位，再隔一年，也就是十八岁这年春天，更晋升为正六位上位阶，在中务省循规蹈矩，受到天皇的赏识。

　　除了工作，他没有再和在原业平说过一句多余的话，藤原诸兄也是。他们毕竟都有自己的立场。

　　这状况一直延续到夏季皇宫庆典的骑射大会。

　　＂无礼的家伙！＂

　　＂我不是已经道歉了吗！＂

　　＂自大任性的小鬼头！你敢从我家主人前面横越就已经很无礼了，现在居然还敢大放厥词！＂

　　＂是小的粗心没注意到周遭，还请您原谅小的做出失礼的事。＂

　　＂你是哪一家的人，报上名来！＂

　　家仆正在和一个小童争吵。似乎是因为小童不遵礼数，横越在先。虽然有过道歉，但是小童一开始的回应实在是火药味十足。

　　＂罢了，＂银陌走上前道，＂堵在这里争吵，也很失礼。＂

　　家仆应是，却仍旧不甘心地瞪了那小童一眼。小童松了一口气，转身欲走，银陌却突然发觉，他的长相竟然和自己十分相似！

　　银陌唤道：＂等一等！＂

　　小童忐忑不安地转过身，不情愿地问道：＂请问，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他并没有带侍从，并不是什么身份显赫之人。就衣着来看，很可能是个下仆。这样的身份，面对明显是贵族的他却摆出这样的态度，实在是任性。

　　而银陌并不喜欢任性的人。

　　他不是被宠坏了，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如果是前者------

　　银陌想到，有许多人喜欢亵玩男童，如果这个孩子也是那样的身份，对样貌相似的他来说，简直就是侮辱。

　　想到此处，银陌皱了皱眉头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童迟疑了一下，回答道：＂小人名叫山之猿丸。＂

　　银陌又问道：＂你的父母是？＂

　　小童回答：＂小人无父无母，也没有栖身之处，被某位大人捡回来，才得以苟延残喘留下一条命。＂

　　听到此处，银陌便认定他是某位大人的娈\童，更加不快：＂喔，是谁把你捡回来的？＂

　　小童冒起了冷汗：＂小人惶恐，不能在这里告诉大人。若小人有冒犯之处，还请让小人一人承担。＂

　　银陌安慰他道：＂你是害怕被主人责罚吗？你不要担心，不管你的主人是谁，我不会让他对你动手的！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向你的主人讨你过来，并荐你入藏人所。＂

　　小童这才知道，银陌并没有打算惩罚他，并且祸及主家的意思，甚至还莫名奇妙地认定他会被主人责罚，想要帮助他。小童立马红了脸道：＂不，这个，多谢您的好意，小人现在生活的很好，主人对我也很好。＂

　　银陌失望地审视这个和自己面貌相似的小童，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如果小童自己耽于这样的身份，他也不打算将自己的好意强加给他。

　　咚、咚、咚咚咚，就在此时，太鼓的敲击声响了起来。

　　骑射大会开始了。

　　连续反复敲打两、三次的太鼓声，是提醒马场的射手们集合的暗号。穿着华丽服装、骑着马的射手们从北边帐幕陆续现身，慢慢地往场内前进。

　　＂好自为之，＂银陌转过身，向场内走去，＂如果你以后改变了主意，还可以来找我藤原国经。＂

　　说完，便带着仆役们走了。

　　然而在接下来的走马仪式上，他又一次看见了这个小童。

　　走马仪式是展示马匹的环节，公卿和富裕的贵族们会派出自豪的马儿上场亮相，由司仪在仪式上介绍马儿和马的持有者姓名，并不会介绍骑马者。因为这活动是以马为主角，骑手都是让身分低下的舍人来担任。

　　轮到一匹叫做＂雪白＂的马时，正是那名小童。

　　＂原来已经是藏人所的小舍人童啊。＂银陌欣慰地说道。

　　他的声音淹没在群众的高声喝彩里，其中宗贞大人的嗓音格外响亮：＂适才'雪白'的骑手，听说拥有跟左近将监大人比赛得胜的技术呢！哎呀哎呀，实在跟他那张像女孩般漂亮的长相不相称，非常勇猛啊！＂

　　原来是在原业平的人！

　　银陌本来压下的不快心情又冒了出来。

　　亵玩和他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小童，实在是可恶！

　　与此同时，几乎所有公卿和贵族都注意到了这一点，窃窃私语起来。但是没有人敢把这件事挑明来讲，银陌身份高贵，而小童身份低下，不能相提并论。

　　银陌已经可以想象，明天宫中将要流传怎样夸张的流言了。

　　不仅豢养男童，还策划男童在典礼上亮相，这样的暗示让他觉得十分下流。

　　偏偏还有人用羡慕的眼光看他------总有些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贵族天天热衷于风流韵事，矫揉造作，浮华腐朽。

　　好在在原业平在骑射比赛时受了伤，接下来有一个月不能上朝，不然在接触的时候，银陌实在不确定自己面对他的时候能否控制好脸色。

　　＂你最近做的很好，＂叔父右大臣良房夸奖他道，＂东宫大人对你也很满意。照这样下去，再过两年，你还可以继续晋升。你虽然升迁速度快，根基不稳，但胜在藤原家圣眷正隆，要抓住机会，站到高位，继续发扬藤原家才是。＂

　　银陌应是。他并不是个积极向上的人，可身为藤原北家家长长子，总有人替他做决定，他只要谨守本分，克己守礼，就可以在这个和平的大环境下成就高位。

　　因为乖巧懂事，家里的长者也乐于提携这样的后辈，他也一向和他们处地很好。

　　此时有家仆前来道：＂禀报良房大人，藏人所有信差到门，说要亲手交给大人。＂

　　银陌起身道：＂我去拿吧。＂

　　他掀开遮住正殿的帘幕，边看到一个小舍人童站在庭园里，低头等待吩咐。

　　银陌道：＂从藏人所来的使者便是你吗？＂

　　对方便回答道：＂小人是藏人所小舍人童，千寿丸。＂

　　银陌道：＂把书信送过来吧。＂

　　千寿道：＂小人惶恐。因为被吩咐必须亲自送到右大臣良房大人手中，这是藏人头宗贞大人再三交代的。＂

　　银陌第一次碰到小舍人童这么强硬地态度，有些奇怪，便催促道：＂我会交给叔父大人。递过来。＂

　　千寿却反驳说道：＂小人万分惶恐。大人有吩咐小人不能交给右大臣大人以外的人。＂

　　银陌不满道：＂只不过是个跑腿的小僮仆，难不成还要我请叔父大人来到门边吗？不知礼节的僭越家伙！＂

　　千寿却坚持道：＂非常抱歉。＂

　　银陌道：＂不要再说这句话了，赶快交上来吧！＂

　　千寿道：＂如果是重要的上位者交代的话，小人一定遵命照办。还烦请您通报右大臣大人一声。＂

　　银陌这时候就有些生气了：＂你是在轻视我的位阶吗？即使是左大臣大人派人送来的书信，也没有让叔父大人亲自从小僮仆手中接过的道理！让我来接，已经是给宗贞大人面子了！＂

　　千寿道：＂不敢！书信内容的轻重并非小人这个小小信差能够衡量，小人只知道忠实地遵照上面的吩咐，做好小人该做的事情。如果大人不在的话，那小人就带着书信回去了。＂

　　银陌沉下脸道：＂那么，你便回去复命，告诉宗贞大人，派遣像你这样的无礼之人是无谋之事，拜托宗贞大人另外派其他使者过来。小凉！＂

　　他的贴身侍从应道：＂是。＂

　　＂跟他一起回去，向宗贞大人如实禀报。＂

　　＂是。＂

　　千寿反倒为难了起来：＂可是，这......＂

　　倒是良房大人亲自移步到了帘边。

　　＂国经，无需耽误政事。＂他轻飘飘地说道，然后转向千寿，严肃说道，＂我就是良房，书信交给国经吧。＂

　　面对身份高贵的贵族，千寿不能直接回答，只能一动不动。

　　银陌点了点头，开口对千寿道：＂这是叔父大人的指示。你把书信呈上来吧。＂

　　千寿屈膝低着头将文书箱递到头上的高度。等国经接过去，又开口道：＂小人惶恐，有事情要禀告您身边的大人。＂

　　银陌问道：＂什么事？＂

　　＂藏人头大人吩咐小的，在大人回复之前必须等候大人。还请您代为禀告右大臣大人，麻烦您了。＂

　　银陌转头对帘内道：＂他都这么说啦，叔父大人。＂

　　虽然是这么随便的口气，良房大人却笑了起来：＂好了好了，让我看看书信里到底是什么事。＂

　　接下来，良房大人又让银陌去拿书墨，将回信写在信纸留白处，然后收进文书箱中。银陌接过文书箱，递给千寿。

　　＂这是回信，过来领吧。＂

　　＂是，＂千寿抬起头，接过文书箱道：＂确实收到文书。＂

　　银陌被吓了一跳。

　　这个叫千寿的，不正是骑射大会那天遇见的男童吗！

　　想起这件事，就想起了在原业平。银陌心中一沉，道：＂是你。＂

　　良房大人问道：＂怎么了吗？＂

　　银陌道：＂没什么，只是以前见过这个小童罢了。＂

　　只不过那时候的他，自称山之猿丸罢了。

　　银陌很快便想通了这是怎么回事。大约是害怕被牵扯到主家，才使用假名吧。

　　＂噢？＂良房大人却颇感兴趣，＂看来他以前也给你留下了深刻印象啊。＂

　　银陌不再关注千寿，笑道：＂这样的牛脾气，怎么可能不留下印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