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式神鬥法/番外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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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卧阴阳》/【式神斗法/番外篇卷二十】
樱瓣纷飞的烂漫春景，晴明邸的院落一角，那棵美丽的粉樱持续抖落着樱瓣，恰好应了这美丽的春日。
晴明盘着腿坐在自家窄廊下，笑意漫漫，并不时举目远望着开着美丽樱花的樱树，一边发着呆，蜜虫也随侍一旁。
今日在宫中有一场的赏樱大会，是由天皇举办的。
但是晴明并没有要前往参加的意思，反正天皇这个主办人都自己说了随众人的意愿前来参加吧！
所以晴明也就没有出席。
因为他认为，赏樱──不需要太多的闲杂人等在一旁踱来走去的，那才叫”赏樱”！
『赏樱』，顾名思义，是欣赏优雅美丽的樱花；而，人一多就会嘴杂，这样一来，大家聊的不是美丽炫目的樱花，而是道人是非的八卦了。
晴明露出一朵嘲讽的笑花。
总是有些东西是需以别的名目而存在的，当然也就不需要大惊小怪了。
不过，博雅可就无法这样安心地拒绝这些邀约。
因为他身为殿上人，是天皇赏识的源家武士。
晴明慨然一笑，将自己的思绪拉回，看着伴着他的式神──蜜虫，笑吟吟地替他斟酒，不时地偷瞄起主人，阴阳师──安倍晴明。
「笑什么呢......蜜虫......」晴明笑语着，瞥了眼脸上带笑的蜜虫一眼，心想他是不是太放任自己的式神了呢......！？
所以蜜虫似乎有点走样了......
蜜虫望着主人摇起头，道：「您似乎非常思念博雅大人呢......」
蜜虫自嘴里说出这句话时，晴明正好在喝酒，一听到蜜虫笑得天真地对他这么说，一时不察地打翻了自己手中的酒杯，透明的酒液染湿了他的白色狩衣，在其上造成一团深色影子。
「欸......」晴明笑睨着蜜虫，但是那抹笑容好像有点苦笑的味道，「打翻了呢......」
蜜虫一句话都不说地取来一方帕子替晴明擦拭，脸上还是挂着无邪微笑；晴明无声地叹息着，俊脸上一边带着微笑，一边将眼眸勾起，朱红的唇线微扬。
看来他得小心不要让蜜虫和博雅太过接近啊......式神会一点一滴地泄漏他心中的想法的。
严格说来，蜜虫并不是他的第一号式神呢！
晴明略转着瞳眸，那澄澈似水的柔软波光绕着蜜虫处理着廊上的空酒瓶和酒杯的纤细身影直打转着。
还记得他在少年时期，跟着忠行师傅和保宪师兄学法的那段日子──
***
一个有着参天巨树矗立的庭院，是当时著名的大阴阳师，贺茂忠行的宅邸；贺茂忠行有个小儿子，名为保宪，由于他幼时就天赋异秉，所以忠行便开始教导他阴阳道的精髓，还另外收了一名弟子──安倍晴明。
传说，晴明自小便能看见那些凡人看不见的东西，他的能力就在贺茂忠行带着他一起同行时，遇上百鬼夜行后才被他发现的，这两人都是贺茂忠行的弟子兼最佳的左右手，实力难分轩轾。
少年时期的晴明和师兄保宪常常玩的游戏便是互相较量，探查对方的实力与术法的精湛度，由于两人系出阴阳道的名门──贺茂家，所以不能像普通贵族人家的子弟，就连娱乐也不一样。
这天，天气晴朗无云，没有半点风吹拂，偌大的庭院中，草木繁盛油绿，正值夏季。
偶尔，院子里还会飞过几只蜂蝶，停伫在院中那株立于小水塘的粉白荷花上。
沿着院落，踏入和院子相邻的窄廊上，偶尔还会看见两三名仆人走来走去，手中不时端捧着陶盘，盘子上通常会放着招待访客的茶水和一些小点心，这是因为贺茂忠行的大名远播，不时会有人上门要求他的帮忙。
突然，一双纤白的脚踏上木板条，听得板条发出”嘎吱”一声，一道清脆的嗓音在半空中顿时扬起。
「喂......找到你了！晴明......」说话的男孩转着灵活的眼瞳，微扬的唇角带着几许小大人的笑意，一身黑色狩衣，衬得他那张清秀净白的脸更加干净、秀白。
「是你啊......保宪师兄......」随着这句恍如鸟啭的嗓音，一个少年自窄廊的另一边回头，但是并没有起身向贺茂保宪行礼，兀自轻松又惬意地坐在原地思考。
保宪走近这名爹爹新收的弟子，觉得他的举动似乎有点无礼......有点......令他欣赏！
不知道爹爹收的这名弟子比较厉害，还是他呢......！？
保宪带着估量的眼神，笑望着他眼前一身白衣，脸如芙蓉的清丽男孩，猜想着他或许正如外表一样的纤细又不堪一击呢！？
当下，保宪决定试他一试，反正他正无聊得发慌，拿他解闷刚好。
「喂......」
回应保宪的轻喊，晴明起身并回过头来，不巧，保宪正好将脸低下，和晴明眼对眼、鼻对鼻，清楚地望见晴明有双澄澈如水波的瞳眸。
干净却又没有波澜。
「什么事！？师兄......」晴明似乎是在逃避这太过相近的距离，说完就忙着退后了一步，拉开了两人的间距，让保宪很兴味地露出了微笑。
「你......怕我？」
「不，只是......」说到这儿的晴明突然住了口。
「什么！？」保宪进逼一步，晴明就再退了一步。
「没什么，师兄......」晴明微笑，四两拨千金地避开回问，正当晴明打算就这样离去时，保宪快一步地扯住他的细腕。
「喂......我的话还没说完呀！做啥急着走！？」
晴明皱眉，不悦满溢于脸庞上，视线有意无意地瞄向被拉住的手腕，轻语道：「请师兄放手，你的力道太大了......」
保宪依言放开手，笑着见晴明利用过长的衣袖掩去他留在他腕上的红色淡痕，不着痕迹的。
「我们来斗法，如何！？」
一句话教晴明讶然地抬起头来，「什么！？」
「我说，咱们来较量一下谁比较厉害吧！」保宪露齿而笑。
晴明望着保宪的灿烂笑颜，沉默。
晴明定定地望着保宪的笑容足足有二、三分钟之久，迟迟没有下文，也没再度开口，好像正在保宪的脸上寻找什么一样专注。
然后，晴明立着半天才开口：「师兄，别忘记师傅的嘱咐，我们学法是要替许许多多的人们解决问题，而不是拿来当作互比、狎玩的工具......」
保宪听了，不慌不忙地说：「这个我当然知道......」
「那么，你明明知道却还想这么做！？」晴明转着瞳眸，那清澈无波动的似水明眸似乎正在责备提议的保宪，让他险些笑了出声。
「欸~~话不能这么说呀！晴明，”阴阳道”本来就是人们口中的”邪术”，不是吗！？所以那样做并无不妥啊......」保宪嘲讽地笑道。
晴明则是转着眼珠子，聪明地不反驳，也不同意。
勾起唇角的保宪笑意盎然，不意又听见晴明又一句话在当下直直劈落：「可是，就因为我们”阴阳道”是他们口中的”邪术歪道”，我们才要避免做这些会引人误解的事情，不是！？」
在阴阳道中，有种能使精灵们成为阴阳师的办事工具的术法，这种灌入灵魂使之成为”虚人”的状态，阴阳师们称之为”入式”或是”式神”；而当阴阳师们使用了这个术法去加害人们时，则成为一种邪术了。
所以，”式神”一向被人们所害怕与忌讳着，更不用说是操纵他们的主人──阴阳师了。
所以被人们争相谣传着的阴阳师具有一定的神通力、使用特定的精灵当式神，还能够消灾解厄、为人祈福，甚至能够透过星象占卜过去、预知未来。
一般来说，只有当该名阴阳师的法力将至成熟之时才会试着制造一个属于自己所使的式神。
晴明与保宪已将处于这种时期了。
保宪觉得无趣地轻哼了一声，「那些人不会因为你这么做就改变他们已经根深蒂固的想法的啦！晴明，你实在是太天真了......」
晴明再度沉默。
虽然晴明没答话，但是保宪没就此放过晴明，竟提出了外头传说安倍晴明是白狐之子的谣传，让晴明不自觉地皱着一对如柳细眉。
「就像你明明不是白狐之子，他们硬要说你是一样啊！你懂不懂！？」
「我不想讨论这个问题，师兄......恕我失陪......」晴明淡淡地轻语，人影已经飘到窄廊尽头了。
「喂......晴明！」保宪见晴明快速离去，也不拦他，因为他对这个谣传好像很不高兴。
算了！他一定会让他答应与他一起比试、比试的，现在还不急......唔......
保宪露出大大的阳光笑容，望着晴明的白衣角消失在廊上......
***
一个雀儿啼叫的早晨，贺茂忠行由于事前已答应了某位贵族的请托，所以不多时前就出门赴约了，只留下了贺茂保宪与弟子晴明，及一位家仆。
贺茂保宪做完了父亲交代给他的今日必修功课后就坐到门前的窄廊上，看着仆人扫着地上凋残的花瓣和落叶，心中觉得这样平静无波的日子还真是无趣到极点。
偏偏父亲已经出门去了，就算他有心想向父亲大人多学一些术法也无法如愿，而，晴明在之前也拒绝了他的式神斗法的提议......
总之，闷还是闷啊！
保宪噘着嘴，转着眼珠，此时，正巧自门外传来一阵叩门声响，好像有访客呢！
「松太郎，去应门吧......」保宪对着那个还在院中扫地的家仆喊着，望着家仆应了声后忙转过头去开门。
来求助的是一位老翁，他看起来大约有五、六十的高龄了，保宪自他一踏进门就幽缓地出声询问他的来意：「老伯伯......您有什么事吗！？如果您找我父亲的话，他刚好出门了喔......」
老翁不识得这名看来十分聪明活泼的少年乃是阴阳师贺茂忠行的小儿子，赶紧问：「请问......您父亲大人是哪一位......！？」
保宪朝老者咧咧嘴，笑了，「贺茂忠行大人。」
老者一听忙赶紧屈膝跪下，赔礼道：「真对不起，我不知道您就是贺茂大人的公子，我无意冒犯......」
保宪觉得有趣，没想到父亲大人的名讳人人皆知，竟拿他当神佛似的敬重，他心下一转，决定拿这个老人来作个试验，若顺利的话，他搞不好能完成他原本的目的。
「没关系，您起来吧！我不喜欢别人跪我......」保宪连忙起身走向前，似要一脚踏下窄廊，老人忙起身阻止。
「欸~~别......我自个儿起来便是，您休得劳动了......」老人甚是客气地说着，满是皱纹的脸笑着，令人感到些许邻家爷爷的亲切。
保宪缩回脚，笑说：「您是来找我父亲的吧！？那么，请问有什么事我可以代替转达的吗！？」
「喔！是这样的，我孙女蓉可有点奇怪，好像自三天前出门回来后就一病不起了，我很担心，想请贺茂大人到敝府瞧瞧......」
「原来如此......唔......」保宪听完后点头，「那么为何不让您孙女直接过来呢！？这样比较方便......啊！我的意思是说我父亲非常忙碌，所以可能这么做才能争取时间......」
老者担心地皱起眉，「我本来也试想这样做，奈何孙女无法离床啊......」
保宪沉默了一会儿，「那好，我想先跟您一起去瞧瞧，可好！？」
「这个......」老人犹疑着，他原本是想让贺茂忠行大人替孙女看看的，但是眼下他已经出门去了，如果蓉可的病再拖个几天，也不晓得会不会发生什么遗憾的事......
啊......真是难为啊！
「放心，我只是代我父亲前去瞧瞧，然后等我父亲回来后在一同跟他述说时况也比较妥当啊！这样还可以省下不少往返的时间。」保宪机灵地建议道。
其实看老人这样怀疑他的保宪心底是有点介意的，他虽不像父亲那样有能力，好歹他学法也有好几年了呢！而且，基本的、该会的他都会了，应该没问题才是。
何况他也见过父亲多次替人解决此种问题了。
「那......好吧！」老者终于还是同意了，但是保宪接下来的话却教他张目结舌。
「那......麻烦您先抓住那只青蛙......」保宪笑指着院中草丛边的那之睁着大眼的绿色生物，要求道。
老人傻眼。「那──要做什么用的！？」
「那是药引啊！是治愈蓉可小姐的药喔......」保宪大言不惭地说。
老人一听，忙转头奋力一扑，在扑向青蛙的同时，保宪立在老人身后喃喃诵咒，那青蛙又马上变成了一片落叶，吓到了老翁。
「哇──啊──啊──」
「哈哈哈哈......」保宪哈哈大笑，忍俊不住地。
吓坏的老翁忙丢下落叶，那落叶又变回了原来的青蛙，老翁眼见便又用力去抓，谁知青蛙竟然变成了一颗搬不动的大石头，沉甸甸地压住了老翁的脚。
「啊──啊──这到底是什么啊......」老人欲哭无泪，正想转头向贺茂保宪求援时，安倍晴明自廊边出现，马上念起咒语，将大石头化成一只美丽优雅的白色长尾玄凤蝶，款飞到他扬起的纤指上。
老翁又登时傻住了。
晴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地道：「师兄，您玩得太过火了......」保宪这么做只是为了引他出手罢了，晴明心想。
保宪微笑，「哪有啊！我只是请他抓一只青蛙而已啊......」
晴明不赞同地抿唇，眼波流转，扬起细长纤指：「这是青蛙吗......？」意有所指地瞄着自己手上的蝶儿，轻问。
「这样就是了啊......」保宪笑着略略抬眉，晴明指上的蝶儿立即又变回了青蛙，跳回了属于他的那片草丛里。
晴明昂首望着老爱胡来的保宪，无言，而一旁的家仆的见怪不怪和老翁的一脸茫然成为最明显的对比。
***
最后，保宪与晴明的对峙竟是结束于老翁的一个双膝着地。
「请两位不要这样......老朽只不过是来请求帮助的，并不是来破坏两位情谊的......请您两位怜悯我......」老者悲怜地请求，害怕失去唯一孙女的恐惧心情让他不顾自己的年岁，愿意屈膝求人。
晴明边皱眉地走下窄廊，扶起老者并对他说：「放心吧！老人家，我想师兄很愿意帮忙的，是吗！？」以疑问的语气又带着坚定的神情，晴明回望师兄─贺茂保宪。
「可以啊！」保宪给晴明看得好像有点不好意思，遂回道，但是他又加了个但书：「不过你得答应上次我对你说的事才行......」
晴明瞅着狡黠的保宪一会儿，再望了老人家一眼，然后叹息，「好吧！不过......希望师兄言而有信......」
「当然！」保宪咧咧嘴，高兴自己的计划奏效了，「那么我们就先到这位老伯家去看看吧！」
「我来带路......」老者见双方达成协议，忙高兴地说。
于是，晴明与保宪一同出门去了，不到傍晚，两人就抵达老者和孙女所住的地方，就在要进门前，晴明与保宪皆闻到一股怪味道。
「喂......晴明......」保宪让老者在前头领路，他趁三人再未跨进门前拉拉晴明的衣袖，也听得晴明刻意压低的低声轻语。
「我知道，我们先进去探看吧......」晴明望着保宪听完后也跟着点头。
三人进了门之后，晴明与保宪各自皆感到一阵阵的凉风吹拂着，全身抖起了疙瘩，但望向老者时却发现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而，在二人刻意的不声张之下，他们见到了奄奄一息的蓉可；她面色苍白如纸，但是身体却热烫得吓人，不知道是生了什么怪症的老者在寻遍了不少医生都没有用之下，只好去求助当时的大阴阳师，贺茂忠行，只不过他因为有事已经先出门去了，所以就让他的弟子保宪与晴明先来查看病况。
晴明向前探看之后便发觉事态似乎很严重，于是在师兄耳边轻语着蓉可的病状与反应，保宪也吃了一惊，转头面向老者。
「蓉可小姐是在三天前出门的吧！？那她是过了几天之后才回来的！？回来后，她平常的言行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老者一听，答：「她是在七天后回来的，她回来后就一直躺在床上不动，奇怪的是她只吃豆皮后就什么都不吃了......有时候还抓着生鱼就咬......」回忆起三天前的情况，老者突然觉得孙女的行径实在是太诡谲了！
「她被附身了......是狐类......」保宪听完后，看着两人缓道。
晴明睁着一对明眸，咬着润红的唇，一副思考的模样，老者则是被惊得险些失了魂。
「要快点处理这只小狐......不然，蓉可小姐会......」保宪皱眉轻喃着，望着晴明时忽然灵光一现，「喂...晴明，这状况特殊，我想请你一起帮我驱除这只小狐......」
「这......」晴明犹豫着，不是不愿意，而是师傅交代过，凡事都要等他回来再做处理才行......
保宪也知道晴明的顾虑，他再度劝道：「如果发生什么事，只要推给我便成了啊！晴明，这样你还是不肯吗！？」
老者也以一张祈求的脸望着晴明，倒教晴明为难地蹙着眉，不过他也还是答应了。
「好吧......」
◎◎◎
两人走在傍晚近夜的朱雀大路上。
「晴明，你的法术真的没话说的好啊......」保宪和晴明解决事情后离开了老者和蓉可小姐的宅邸后，便一直往贺茂佳的大路直直前进，途中，保宪对晴明这样说。
「那是因为师兄你将主祭权丢给我......」晴明瞥了保宪一眼，然后轻缓地道出事实，令保宪哈哈大笑，却是没有半点不悦的情绪产生。
「那是因为太麻烦了啊！而且，事情解决了就好，这样皆大欢喜，多好啊！」
保宪如此说的同时，晴明只是淡瞄他一眼，反正师兄从不喜欢自揽麻烦上身，这个个性也一直没有改变，他已经习惯了。
「不过，这件事情不能让父亲大人知道喔！晴明......因为我们是”共犯”......」保宪吐吐舌。
晴明没有回答，因为他不认为他们能够瞒得过平安京首屈一指的大阴阳师，他们的师傅──贺茂忠行。
「不过，晴明......」保宪笑得贼\\兮兮的，少年的年轻脸庞散出些微不凡的光彩，「你答应我的事......」
「知道了......」晴明不待他说完就回答，似乎有点赌气意味。
「唔！」保宪这才满意地点头，「我们就来用”式神”比赛，看谁的式能够自将军冢中先取得那本镇灵经文吧！」
「好吧......反正出了事的话，只要推给你就行了！」晴明微笑，话中反将了保宪一军，让保宪忍俊不住地又爆出大笑。
「晴明，真有你的！你学得还真快呢！」
晴明报以更大的清丽笑容。
***
夕阳西沉，又是一天即将过去，白昼让黑夜取代，贺茂忠行还没有回来，弟子们都觉得很奇怪时，在窄廊下透气的保宪收到一个父亲捎来的口信。
「保宪，中途有事情耽搁了，所以今晚回不去，吩咐门内的人今晚务必早早闭门就寝......」保宪手中的纸鹤发出忠行的嗓音，在说完话的同时间便起火自燃，保宪赶紧松手让纸鹤带着一团小火落地烧成一团灰烬。
「啧！父亲大人老是用这一招......要是我不小心烫伤了怎么办啊......」保宪轻哼一声，但是他的脸上却带着微笑，在提到父亲忠行时，他总会露出一副引以为傲的表情，也含着些许崇拜意味。
晴明用完晚饭也来到窄廊上，见院落的鹅卵石地上那还未散去的余烬，心下明白了八分，想必适才他错过了师傅传来的口信了吧！
保宪转回眸就见晴明无言立着，看他瞄了石地上的灰一眼，就晓得晴明已经知道了。
「师傅......父亲大人要我们今晚别出门去，就这样而已......」
晴明点点头，因为今晚是百鬼夜行的日子，也是他们约好要旅行约定的重要时刻，保宪师兄和他当然是不会出门的。
「那么，就开始吧......」保宪笑着咧咧一口白牙，自衣袋内掏出一张白纸，学着父亲忠行也折成纸鹤的模样，然后对着它念着一串咒语。
「浮灵听命，愿依我令，急急如律令......入式！」接着，保宪将纸鹤扔到半空中，扬声轻唤，「勾玉，现身！」
这时，那只纸鹤彷佛有生命般的自己动了起来，展开两翼在原地绕了两、三圈，更在保宪面前停了下来，他露出赞许的笑容，摊开自己的掌心迎向它。
「好孩子......过来吧......」
那名唤勾玉的纸鹤便乖乖地在保宪掌中栖息，撒娇地低着头摩蹭保宪的掌心，逗得他哈哈大笑。
而，一边的晴明则是走下廊板，摘下一片柳叶，放在嫣红的唇边乎了一口气：「变、刃──」接着反手一扬，将叶子对准院中的一朵盛开美丽桔梗花射了过去，花朵应声而落地，柳叶却当场化成一团灰。
「喂......晴明啊~~你打算做什么呢！？」保宪见晴明如此费力地用柳叶斩断院落中的那朵桔梗花，奇怪地发言提问，但是晴明没有回答他，径自继续未完成的事。
待桔梗花落地之后，晴明又施法让这朵桔梗浮在半空中，然后略微垂下眼睫，扬起细长纤指轻念了一串冗长咒语：「以木为身，以性为本，不变不动，幻──蜜湖！」
说也奇怪，那桔梗花竟然在晴明的术法下转化成一个十分美丽的女子，名唤”蜜湖”，奈何，她脸上的五官不十分清楚，令保宪微吃了一惊。
「哦！？......你的”式”看起来真是漂亮，但是──」保宪回过头来望着一脸沉静的师弟─安倍晴明，「你这样做又有什么用意呢......！？」
搞不懂晴明只是入个式罢了，做什么大费周章地使用柳叶斩桔梗，而不直接动手摘折桔梗呢！？
「没有......只是我想这么做......」晴明面对保宪的疑问，微笑了，而，保宪望着晴明的笑容，一时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虽然他是和晴明一起长大的没错，但是很奇怪的，他总是觉得晴明不似一般的人......唔......应该说他有股不知名的魅力吧！总是让人不得不把目光移向他得那种魅惑力......
「师兄！？」晴明见保宪直瞅着不说话，也没有下一个动作，抬眸疑惑地问出，保宪这才依言回过神来了，尴尬地笑了一下。
「没什么......那就开始啰！」保宪转回头去，释放掌中已准备好的纸鹤勾玉，晴明也在同一时间催动式神──蜜湖，望着勾玉与蜜湖相偕消失在贺茂宅邸的师兄弟的心情是迥异的。
「看谁比较厉害......晴明......」保宪昂首望着两个人的式神飞向夜空时喃喃。
晴明仅是露出一抹苦笑，「现在反悔可以吗......！？」
「不行！」保宪顿了一会，才激动地回头瞥向晴明，「你答应过的！当然也不准放水！」
晴明的眼底映着师兄的坚持，只有叹息再叹息了......
「知道了......」
***
夜晚的朱雀大路上弥漫着一股不可思议的白雾，仔细一瞧，在那一团白雾中奋力挣扎出现的竟是一只会飞的白纸鹤与一名五官看不清楚的女子，那就是保宪与晴明的式，他们正往将军冢的方向前进，目的就是取得冢内的那本镇灵经书。
女子，也就是蜜湖，她一个扬起衣袖挥散那团怪雾，一边注意着那只白纸鹤，保宪的式。
就在当下，蜜湖突然地停止了飘飞的状态，因为她望见了自她的前方隐隐约约有着杂沓的脚步声与说话声，蜜湖仔细一瞧便大惊失色，原来他们碰上百鬼夜行?了。
白纸鹤也停在半空中，转着头、睁着大眼看向不言的蜜湖，跟着远望而去时也发现了前方的一群妖怪朝他们的方向直直而来，牠拍拍两翅，瞅着蜜湖还是打算要完成主人的命令般，仍然不改路线地继续往前而去，眼见两方愈来愈近......
妖怪群正巧经过蜜湖身侧，但妖怪们却没有任何的反应，就当纸鹤以为牠也是像蜜湖一样不会被发现时，妖怪群中的一只独眼妖说了：「嗳！会飞的纸鹤欸！你们看──」只手指向蜜湖身后的白纸鹤，群妖好奇地围拢牠。
「咦！牠身上有人类的气，八成是阴阳师的式，不知道好不好吃哦......」好吃鬼马上舔着牠长长的血色舌头，一副贪吃模样。
蜜湖失色，没想到被发现的不是她，而是保宪大人的式......
白纸鹤害怕地转着大眼，瞄着蜜湖咬唇思考的样子。
气......有人气......吗！？
蜜湖想着百妖适才的话，思考着应对方法，然后趁着百妖群为纸鹤好不好吃的问题争执不下时，一扬手将吓掉半条魂的白纸鹤捏握住，往自己的十二单衣中塞，等百妖回过头来时，白纸鹤与蜜湖早就失去了踪影。
「咦......小鸟呢！？怎么不见了！？」伞怪奇道。
「对啊......奇怪了......」百妖又开始七嘴八舌......
◎◎◎
坐在廊下的保宪沉默。
当式神看见百鬼的队伍时，他也看见了，蜜湖的举动他也十分清楚，晴明的多管闲事令他不悦；就算他能安全地过关并拿到经书，他也不会高兴的！
他终于了解为何晴明当时要拿柳叶切断桔梗来役使了，那是为了避免让百鬼发现式身上所带的阴阳师的气，因为百鬼的嗅觉非常地灵敏。
他算是小小地服了晴明了！
保宪不甘心地扁扁嘴，正想着，他的发顶就多了一只大掌拍抚而上，接着更传来一道他最熟悉的嗓音。
「保宪......你又乱来了吗！？......」
贺茂忠行和蔼但威严地立在保宪眼前，教保宪狠狠地吓了一跳，没料到父亲竟然会在这种时刻回到宅邸，他和晴明还没分出胜负呢！
「父亲大人......」捏了把冷汗的保宪十分尴尬地开口，「您回来了呀......」
贺茂忠行应了一声，「晴明在吧！？你找他一起过来......」
「是的，父亲大人......」保宪无可奈何，只得去敲晴明的房门，通知他父亲已经回来了，并跟他一起到大厅去见父亲。
不多时，两人已坐在贺茂忠行的跟前认错，「真是对不起！父亲大人，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保宪如此说。
晴明却异常地沉默，半句话都没开口。
「唔......这我相信！」贺茂忠行捋须回道，「不过......救人是好事，但是要做事之前能否先告知一下为父的呢！？你们都是我的家人，我会害怕你们受伤是理所当然的......」
「唔......我会的！父亲......」保宪微笑且松了一口气，看来父亲并没有生气他们的擅自行动。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罚你们抄写孔雀明王咒一百次......」贺茂忠行再道，看着保宪顿时垮了脸，晴明倒是没什么表情。
「真对不起......师傅......」晴明欠身，反常的沉静让贺茂忠行觉得奇怪，便让保宪退了下去，独留下晴明。
「晴明啊......我不是责备你，只是师傅狠担心你跟着你师兄那个臭小子胡来会拖累你而已......」忠行慈爱地摸摸晴明的发顶，「所以，好孩子，你该明白你和你师兄在师傅心中都是同等地位的，千万要小心自己喔！」
晴明这下子终于打破沉默了，他抬首露出一抹似朝阳的灿烂微笑，「是的......师傅......」
「唔......」贺茂忠行笑着嘉许地点头。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式神鬥法/番外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