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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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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阳关位于云岭镇西北,丰台山东北山麓,素来有“九州通衢之地”之称,关内商贾骈集,贸易繁盛,凡四方商贾皆贩于此,每日千百成群,往来不绝。
近日来,城门口盘查的十分严谨,来历不明者、无正当营生者,甚至是面貌奇异者皆不可入关,每日被阻挡在外的百姓多不胜数,引得民怨四起怨声载道。
清晨一开城门,门外一群人便蜂拥而至,守卫的士兵拔刀相向,大声呼喝道:“都给我挨个排好了!要是有想浑水摸鱼的,老子第一个宰了他!”
人群四散开来勉强列成一队,守卫挨个盘查,剔除看不顺眼又交不出银子的人,过了几十人后轮到一对母子,那妇人面容和善衣着简朴,她身后跟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兜帽下一张脸苍白如纸,两颊塌陷,一看就是久病不愈的样子。
“这位官爷,我是领这孩子进城看病的,麻烦您通融通融。”妇人一面恳求着,一面塞了锭银子到守卫手中,见她如此识趣,守卫也不再刁难,摆手放他们入了城。
那对母子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了一队骑快马的锦衣侍卫,妇人回头看了眼闹哄哄的城门口,拉着少年走进了一家不起眼的客栈。
上了二楼进了一间客房,妇人掩好了房门,引着少年到桌边坐下,从袖中取出一只瓷瓶在少年鼻下一闻,那双木讷的眼眸顿时恢复了清明。
少年清醒过来依然安静的坐着,那妇人唇角勾起冷笑,开口竟换了一副男人的嗓音,“三小姐倒是镇定,可知我想要带你去何处?”
倾城摘下了兜帽,淡笑着说:“我已为俎上之肉,要杀要剐全凭阁下一句话,难道还有我选择的余地?”
那男人伸手勾起她的下巴,眼中多了一丝淫邪之意,摩挲着手下的肌肤说:“你这性子我倒是喜欢,也难怪邪君对你如此痴迷,若不是身负使命,我定会与你逍遥快活一场。”
倾城侧头避开他的手,状似无意的问:“邪君又是何人?阁下的话还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男人哈哈大笑了起来,走到床边坐下,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我就说你怎么会这么老实,原来是想套我的话!这一路上我也想过了,把你送回去我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倒不如拿你的性命要挟慕城主换一场富贵。”
倾城眼中一凛,冷冷直视着他道:“阁下若是如此,我就算拼个鱼死网破也绝不会让你得逞。”
她的气势让男人微微一怔,意识到眼下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他眼波一转,拱手行礼道:“在下花芜君,愿意跟三小姐交个朋友,咱们可以共同商量个办法,既能让我交差也能保住三小姐的性命,你说如何?”
倾城的视线一扫桌上的茶壶又很快移开,她缓下了语气道:“只要花公子不把我送回王城,我愿意用任何东西来交换。”
她把“交换”两字咬得极重,花芜君双眼一亮,抚掌笑道:“三小姐真是个爽快人!不知在下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地方?”
见他果然上了钩,倾城淡笑着问:“敢问一句,花公子可是幽冥宫的人?你口中的邪君又是何人?”
花芜君伸手摩挲着下巴,一脸为难的样子,半晌才说:“此事恕花某不好直言,不知三小姐想拿何物来交换?花某也要先掂量掂量,是否值得冒这个风险……”
心知他是个狡诈奸猾之人,恐怕不丢出点筹码他没那么容易松口,倾城抿着淡笑压低了声音说:“若我说是溯世书的上卷,花公子认为如何?”
花芜君一惊,着急站起了身道:“三小姐说的可是真的?!你最好不要哄骗我,在下可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
见他经不住诱惑露出了野兽的爪牙,倾城莞尔一笑道:“那些身外之物如何比得上性命重要,我只是觉得,公子与其为人卖命,倒不如与我做一场交易,眼下我的命在你手上,若是我把溯世书交给你,你就放我一条生路如何?”
花芜君思虑片刻,点头时换上了一副笑脸,“三小姐真是个识时务的人,够爽快!只要你把溯世书交给我,我立马放你离开,不过……”
他顿了顿,眼中射出冰冷的杀意,“要是你敢耍花招,我定不会轻饶!别忘了你防身的家伙什都在我这里,要取你的性命那是易如反掌!”
倾城不置可否的笑了,取来桌上的茶壶一看,见壶中有水就斟了一杯,“我一个弱女子,又手无缚鸡之力,能翻起什么大浪来?我藏书的地方就离王城不远,公子若是信得过我,今夜就可以带你去取,不过,我也要说一句,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却还没见到公子的诚意,实在让人心有不安。”
“你想要什么诚意?”见事情已是板上钉钉,花芜君的语气也柔和了几分。
倾城一面喝着茶水一面慢条斯理的问:“世事难料,就怕做了刀下的糊涂鬼,我只是想知道,想抓我的是什么人,倒底是何来历?”
花芜君邪笑一声,语气里透着嘲讽之意,“三小姐为了查明真相,一路上忍辱负重实在让人敬佩,既然你我都有诚意,我就不妨直言相告,在下确实是幽冥宫的人,想抓你的人正是冥火邪君,你的未来相公东方洛玉。”
倾城手中一紧,茶杯中的茶水溅了几滴在手背上也毫无察觉,她的心打着旋儿沉入了无底深渊,在漆黑幽暗之中寻不到一丝光亮。
其实她也不是完全相信了这人的话,只是人一旦有了怀疑的念头,哪怕经受了一丁点的风吹草动,也会觉得四面草木皆兵,她仔细想了想这些日子以来的点点滴滴,觉得东方洛玉确实有事瞒着她,可是她还是不愿相信,她被人抓住不单单只是一个巧合,而是他有意设计而为之。
街上传来噪杂之声打断了她的思绪,花芜君走到窗边向下看了一眼后说:“好像是有人在搜城抓人,你在这里好好呆着,我出去看看。”他伸手点了她的穴道,挎上包袱就开门出去了。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才回来,脸上带着难以捉摸的笑意,“你知道外面发生了何事?恐怕现在不放了你,我也没有别的退路了。”
倾城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他伸手解了她的穴道,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喝,一面又兴致勃勃的说:“昨日假冒你的人在天云寺受了册封大典,谁想到半夜闯入了刺客在寺内放了一把火,你那个大哥为了救你受了重伤,现在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你说什么?!”倾城惊立而起,那一瞬间脑中一片空白,她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似的跌坐下来,神色惶惶的问:“此事倒底是真是假?”
花芜君冷哼一声,脸上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幸灾乐祸的说:“外面已经在大张旗鼓的找人了,眼下王城应该早就乱作一团,不仅走失了城主,就连那个假的慕三小姐也被人抓走了,你说这事是真是假?”
倾城冷冷瞪了他一眼,咬牙道:“这也是你们的人做的?我大哥倒底被你们抓去哪儿了?!”
“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出来已经大半个月了,上头有什么布署我怎么会知道?说白了我就是个小卒,你倒不如去问问你的亲亲相公!”他勾起她的下巴笑得邪魅阴柔,倾城恨不得撕烂他的假脸,却硬咬着牙将这口怨气压了下来。
花芜君得意的笑了,悠闲地往床上一躺,冲她摇了摇手道:“别想那么多了,待我睡一觉养好精神,咱们就去找你藏书的地方,有什么怨气等保住了性命再发不迟……”
话音一落,他人已闭眼酣睡,瞬间恢复成了妇人和善的模样,他并未点她的穴道,恐怕是对她不能逃跑深有把握,倾城僵坐在桌边心头思潮翻滚,眼看着日头一点一点偏西而下,她等待的时机就快要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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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尚未黑,花芜君就带着她离开了客栈,他换了一身行头改回了男装,又替她恢复了女子的模样,扮作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妇,趁着城门未关,驾着马车向王城的方向而去。
倾城所说的藏书之地是离王城十里外的一间破庙,四周荒凉了无人烟,一大片荒地上满是坟茔荒冢,是个名副其实的乱葬岗。
花芜君驱车行驶在小道上,听着让人毛骨悚然的阵阵鸦声,打趣着笑道:“三小姐真是别出心裁,这地方胆小的人还真不敢来。”
倾城撩开车帘,冷气森森的笑了,“你怎知这些坟头里埋着的不是妄想夺宝的人?”
花芜君咂了咂舌,嘴上却笑着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若是能得到人人觊觎的天下至宝,就算是死也值了。”
他扬鞭加快了行进,盏茶的功夫马车就在破庙前停了下来,今夜月明星稀,四下里寂静无声,是个干坏事的好地方。
他伸手将马车里的人牵出,几分急迫的问道:“地方已经找到了,不知三小姐所说之物藏于何处?”
倾城浅浅一笑,越过他当先向庙里走去,“东西就在里面,只是不知公子敢不敢进去取?”
她的身影一闪在门口消失,花芜君连忙跟了进去,里面漆黑一片,他燃起了火折子四下里察看,突然耳边一阵呼啸似有暗器飞来,他飞身闪避退到了墙根处,适才一运气后顿觉胸口疼痛不已,他坐下来运功调息,却发觉疼痛未减反而越发难受,一时泄了气扑倒在地上大口喘息。
倾城捡起掉落在地的火折子,火光映照着她的脸忽明忽暗,她走到他面前冷眼旁观,他昂起头咬牙切齿的问道:“你给我下了毒?这不可能!你身上的毒药早就被我收走了!”
倾城蹲身下来,一瞬不瞬的打量着他,“你喝下了我的血,只用一滴就能让你生不如死。”她把血滴进了客栈的茶壶里,是他大意未曾警觉才会让她轻易得手。
“告诉我,幽冥宫在什么地方?你们的宫主是东方楚云吗?”她满眼冷厉的寒光,伸手点了他一处麻穴。
花芜君浑身一阵抽搐,在地上翻来覆去的打起滚来,口中还大骂道:“你这贱人,竟然欺骗我!你要是敢折磨我,我定不会让你好受!”
倾城拔出他的佩剑,架在他脖子上冷声道:“快说!不然我要了你的命!”她下手在他脖颈间划了一剑,他高声惨叫一声,身子死命向门口爬去。
门槛上一只香炉燃起了紫色的烟雾,倾城吃了一惊,连忙掩鼻向后退去,那味道无孔不入般钻入她的身体,她只觉得胸口一阵阵绞痛,眼前渐渐变得有些模糊。
花芜君勉力站了起来,拖着步子向门口走去,还好他在进门时留了个心眼,这会儿只要有香炉在手,溯世书和慕倾城这条命就都被他捏在手中!
门外的月色惨白如霜,他的手穿透了月光伸向香炉,却在眨眼之间断成了一截掉在地上,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溅洒在门上,面前的男子如暗夜里的修罗一般挥舞着手中的剑,寒光所到之处肢体分解散落一地,只剩下一个头颅骨碌碌滚到一旁,睁着死不瞑目的双眼。
他踩着一地的鲜血走了进来,脱下染了血的外袍,剑也被随手丢在了一旁,他一步步走了过来,眼中眸光灼灼,对她伸手道:“过来,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
倾城踉跄着向后退去,他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拉扯入怀,黑暗中也能看见他那张青白交错的脸,怒目圆睁的样子像个青面獠牙的厉鬼,“什么样的秘密能让你拿命去换!我让你在家里等着,你为什么要出来?!”
倾城死命挣扎起来,可是她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在他眼里就像只不安分的小猫一样,他一把将她抱起丢在了神台上,身子就覆了上去,与往日调笑时的手段不同,他毫无章法的吻她,粗鲁而又急迫,倾城一口咬在他颈间,鲜血涌出来散发出腥甜的气味。
他毫不在意的任她撕咬,大手探到衣襟里抚摸她如玉般的肌肤,气息不稳的吼道:“你咬吧,最好吸干我的血!”
倾城狠狠打了他一巴掌,眼中溢满了委屈而又悲愤的泪水,嘶声喊着:“东方洛玉,你给我滚开!”
他像被利箭穿心一样僵直了身子,失魂落魄的坐起了身来,低声喃喃道:“对不起,跟我回家吧,我把一切都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