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爱》区墨言

17、第十六章

　　傅玉楼迈着步子走入房中，一边走一边拱手笑道：“恭喜城主了！”
　　纱帐之后，慕云宸摩挲着唇角兀自出神，那上面还有酥麻的感觉，一直痒到了人心里。
　　他露出清浅的笑容，霎时柔化了冷硬的脸庞，让人看着如沐春风。
　　傅玉楼微怔之时，他已理好衣襟敛去了笑容，不咸不淡的问：“何喜之有？”
　　心知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若不是因为有那个丫头的存在，他本该是个完美无缺的人。傅玉楼在心里暗想着，眉眼间染上了些许阴沉，可眨眼又被惯有的笑容所代替，“恭喜城主能得偿所愿，赢得佳人芳心。”
　　慕云宸神色一松，眼中略有暖意，嘴上却说：“眼下不可将此事外传，免得让她多心。”
　　傅玉楼颔首应下，小心察看着他的神色，意有所指的说：“此次行刺之事一定与东方洛玉有关，依我看他应该也知道了三小姐身负的秘密，只要除掉这个最大的障碍，溯世书便唾手可得……”
　　“你想说什么？”慕云宸披上了外袍，神情显得有些不耐烦。
　　傅玉楼知道，他心里其实并不想逼迫慕倾城，因而对溯世书的兴趣也不大，他斟酌了一番又说：“古人言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长此以往，三小姐必招祸端，她若肯将溯世书交出，为城主添一份助力，日后在城主的庇护下定能安枕无忧。”
　　慕云宸沉默了一阵，摆了摆手说：“此事容后再议，你先退下吧。”他并不想在情感中夹杂太多的功利心，旁人不知他这份感情得来不易，未能到手之前绝不能要求的太多。
　　傅玉楼微蹙了下眉，拱手应下。出门时依旧脚步轻快，可心头却已布满了挥不去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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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倾城失魂落魄的回到观月阁，口中还有驱不散的血腥味，适才那种无法控制身体的感觉，让她陷入难以名状的恐惧之中，偏偏记忆还是如此的清晰，昭示着自己所做过之事。
　　她避开了下人躲进房间，房里昏暗寂静，她倚靠着门颓然滑坐了下来，从未觉得如此孤立无援。
　　为什么会这样？离她成年只有短短几日了，眼看想要的生活已是唾手可得，却在咫尺之遥让她遭遇了各种打击，她想，她真的不该回来，若是一直待在外面，有些事说不定就不会发生……
　　她捂住了脸，却连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大哥竟为了一己之私要昭告世人！从前顶着慕家的身份，她充其量不过是个不得宠的庶女，可若是换成了皇族后裔独孤氏的头衔，一旦她离开了四方城，必定会永无宁日！
　　正自出神间，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头，她猛地打了个寒颤，眼前的人影背着光半蹲着，她微眯起了双眼也难已看清他的面容，也不知是眼前看不清晰还是心里分辨不出来。
　　东方洛玉长叹了一口气，伸臂将她抱了起来，“地上凉，你身子不好要多注意。”
　　怀中的人身形消瘦，轻盈得好似一片羽毛，忆起她年幼时就好像粉团一般可爱，这几年已被折磨的形销骨立。
　　他心里酸涩的厉害，把她放在了床上，自己也侧躺在一旁，伸手拂开她有些凌乱的额发，见那双明亮的眼眸安静的半敛着，显得有些暗淡无光，平日里总是被额发遮挡着，若是真的与她对视，才会发现那是一双多么美丽的眸子。
　　倾城长得与她父亲尤为相似，特别是那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记得他第一次见到义父时，他就是用这双眼睛含笑注视着他，那时穷困落魄的自己还以为是见到了仙人，现在的倾城就像曾经的义父一样，看人的目光总是那么善良而澄澈，即使不顾自己也要对有难的人伸出援手。
　　他伸手将她抱住，她神情有些恍惚，竟软软的向他靠了过来，就像小时候那样毫无戒备的去依靠，他摸着她的发顶轻声问：“发生了何事让你如此惊慌？”
　　倾城不答，双唇抿得有些发白，她如何说得出口，她强压了受伤的大哥还吸了他的血，一想起这件事，她胃里就泛起一阵酸涩之意，吞下去的鲜血好像苦水一般不停地往外涌着。
　　她用手捂住嘴，忍不住去自我厌恶与鄙弃，心里再怎么抗拒，可身体却因为喝了血而舒服了许多，那种餍足感绝不是来自于她本身，更是令她恶心得难以忍受，她害怕有朝一日她真会变成一个没有廉耻之心的怪物，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了。
　　感觉到旁边灼灼的视线，她放下了手，眼神回避着说：“我刚才去看了大哥，见他受了伤所以有点担心。”
　　东方洛玉收回了视线，不冷不热的说：“城主武功高强，能伤得了他的又有几人，而且他向来警觉，少有松懈的时候，想重伤他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提起慕云宸，他神色显得有些阴沉。倾城突然心念一动，随口问道：“大哥遇刺的事，可与你有关？”
　　东方洛玉身子一震，侧过头一脸凝重的样子，竟自嘲的笑了，“你这是在质问我吗？往常他与我作对之时，也没见你为我打抱不平，眼下他不过受了点皮肉之伤，你就要算到我的头上？”
　　“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过是随口问问罢了。”倾城闭上眼叹息，心想，明知他是个小心眼的男人，还说这些话与他置气，岂不自找没趣？
　　东方洛玉翻了个身背对着她，冷哼一声说：“我倒希望能一刀了结了他，那样你的毒有着落了，我也少了个麻烦，岂不是两全其美？”
　　他赌气一声不吭的躺着，却半天没听到身后人的回应，心里咯噔了一下，回过身来将她搂住，“你不高兴，我不做就是，别生我的气好吗？”
　　他小心翼翼的瞅着她，媚眼一瞟一瞟的样子煞是可笑，倾城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来，“二爹这表情好像深闺怨妇一样，我何时生你的气了，不要总是胡思乱想。”
　　东方洛玉抿唇一笑，凑过来眨了眨眼，娇滴滴的说：“被冷落了太久，我确实心生幽怨，夫人能否施舍点雨露给奴家，一解干渴……”
　　倾城眯起一双笑眼，一只手摸上了他腰间，瞧他渐渐气息不稳，眼中的媚态都快滴出水来，她狠狠掐了他腰间的软肉一下，疼得他嗷嗷乱叫，在床上直打滚。
　　她挑眉看着他，拍拍手笑道：“二爹一定是只狐狸精变的，一日不勾引人，身上就不舒服，还是让我替你治一治吧。”
　　“我就是要勾引你！”他一个打滚将她缠住，两人就在床上打闹起来，倾城咯咯笑着，适才的阴霾一扫而光，苍白的脸上渐渐浮现出淡淡的红晕。
　　东方洛玉压住了她，伸手摸上她雪玉一般的脸颊，他眼中的眸光盈盈似水，直晃得人心里发慌，倾城伸手推他，他却纹丝不动，还捉着她的手说：“等我们离开这里就成亲吧，我也老大不小了，再等下去就成老头子了，到时候你可不要嫌弃我。”
　　他用她的手摸上自己的脸，他的肌肤柔滑似玉，摸到下巴处却有一些刺手的胡渣，倾城微微一怔，见他扬手放下了床帐，坐起身来伸展了一下四肢，只听见一阵骨骼的劈啪作响之声，整个身子竟然变宽了许多，看身形与梦君师父更相近。
　　她摸着下巴，一副探究的表情，叹道：“只听过缩骨术，还真没看见过伸骨术……”
　　突然身上一重，那人又压了下来，正好笑的看着她，两人对视了好一阵，她斟酌了一下问道：“这是你的本来面目？”
　　“正是。”他忍着笑一本正经的回答，又反问：“你不喜欢？”
　　倾城揪了揪他的脸，无比叹息的说：“我一直以为这张脸才是假的。”
　　东方洛玉沉默了许久，感觉心头的小火苗噗的一下熄灭了，嘴里喃喃道：“我还以为你最喜欢我当年的样子……”
　　见他突然忧伤了起来，倾城吞了吞口水没有说话，继续听他说道：“当年刺杀城主那件事对你打击很大，那之后的一段日子，我用迷魂大法让你失去了一部分记忆，那期间我曾去看过你好几次，可是你已经完全忘了我，后来你虽然慢慢恢复了记忆，却对我越来越冷淡，我希望你能忘记从前的痛苦，却又存着私心不希望你忘记我，因而这么多年我都保持着身型，让你不至于将我忘得一干二净。”
　　他低沉黯哑的声音透着浓浓的哀伤，让倾城的心里一阵疼痛，这与对大哥的愧疚和亏欠感不同，她对东方洛玉始终抱着一种藕断丝连的态度，随着误会进一步的解开，她渐渐想起他为了救她而冒死刺杀城主，以及后来以梦君师父的身份默默陪伴了她整整四年，教她武功毒术，并用鲜血为她炼制解药，这一切她从来都有放在心里，只是因为他太优秀，让她觉得这场爱太过于不真实。
　　“洛玉哥哥……”她少有的与他亲昵，安然享受着他的怀抱，她本是个命不长久的人，是否应该再自私一点，在这世上留下一丝丝牵绊。
　　东方洛玉吻了吻她的脸颊，温柔的说：“我对你的爱由始至终都不会改变，只要见到了你父亲，一定能想办法解你身上的毒，等离开了这里之后，我们就马上成亲。”
　　听了他的话，倾城的心跳得好快，尽管不愿意承认，可依这种反应来看，自己似乎真的喜欢他了许久，久到一直麻痹自己却又越陷越深。
　　东方洛玉低头吻了她，这次不是脸颊而是嘴唇，她紧张的闭上了眼，脸上终于有了几分少女的娇羞，他从若即若离的浅吻到缠绵悱恻的勾缠，不遗余力的点燃了她心中的火，就在她差一点要迷失自我的时候，脑海中突然有一道白光闪过，她偏过头去逃避了他的吻，口中的苦涩让她想起了适才饮下的人血，这件事她不想让他知道，比起迷失神智的时候会像野兽一样不堪，她更害怕一直像那样再没有清醒的时候。
　　她推开了东方洛玉缩进了床里，她的抗拒让他的心头一阵紧缩，他猜到了什么却又猜得不完全，以为她心里还顾忌着谁，让他眼中的眸光暗了暗，他一动不动的躺着不再有任何动作，两人僵持了许久直到迎风阁派了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