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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斗权宠妃(上) ...

  •   一、

      丽妃咬舌,奸夫正法,夏帝震怒离去,剩下盈着血气的承欢殿跪满了太监宫女,各个面如死灰。
      石楠知道,她们,今夜,一个也逃不了。
      她紧绞双手,视线死锁在那个众星捧月的锦衣男子身上,这时候,他浅浅动了动唇,嗓音明明轻不可闻,远在十步之外的石楠却像是亲耳听到,猛地冲出人群。
      “不要都杀!求五殿下饶命!奴婢会读唇语,那男子今晚和丽妃所说每一句,奴婢都看得清清楚楚啊!私会并不为偷情!”
      石楠喊得飞快,奈何挥向她的寒刃更快,她惊恐跌倒在地,想象中剧痛却没有如期而至。缓缓抬头,视野里是队伍尽头那人唇角轻翘、抬手悠然止在半空的模样。
      “殿、殿下,奴婢实在不敢相瞒,丽妃并非□□后宫,她的真实身份其实是……”
      “嘘——”赵洛之浅笑提醒,“接下去的话,还是私下说给本王一个人罢。”
      玉树兰芝般的男子踏月而来,亲自将她从重重包围中领出,几乎同时,身侧响起整齐划一的出刀和倒地声。她的保命符,成了旁人的催命索,石楠是狠心咬破了舌尖,才不至于当场吓晕。
      收悉内情的赵洛之看上去心情极好,甚至吩咐人连夜安排她的出宫事宜。
      “余生安稳,衣食无忧,你还想要什么?尽管跟本王开口。”
      “是、是不是无论奴婢提什么要求,殿下都会答应?”因为刚才那场止于瞬间的屠杀,石楠直到现在都忍不住发抖,他好心替她插好松散的珠花,笑眯眯道:“明明胆小,却也能在关键时候勇敢起来。你很好,想要什么,直说便是——”
      东王赵洛之自幼体弱,性子温吞,不怪夏帝会在大半夜把后宫这个烂摊子丢给他。或许正因为他的亲厚,才会让石楠疯狂的话脱口而出。
      “丽妃曾得的荣光盛宠,石楠比她,只会多,不会少。”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不出宫——我要入宫为妃!”
      赵洛之保得她一时,焉能保她一世?与其卑贱得连性命都不由自主,不如尽力一搏……站到六宫的至高处!
      石楠举袖狠狠擦去涂得面色蜡黄的姜汁,露出娇丽容颜,再笑之时眸光似火灼热。“秀女征选在即,只要殿下肯给石楠一个合适的身份,待他日石楠权掌六宫,一切均为殿下所用!就算是要与太子制衡……”
      “你知道吗?你很聪明,甚至还有不输男人的胆色。”赵洛之抬手抚上她的面颊,瞳光灿若星辰,“你说,这样有趣的女子,本王又怎么舍得让给父皇呢?”

      二、

      就这样跟着赵洛之回了府。
      五王爷突如其来的“宠爱”,无疑是给后院一致对外竖了个靶子,半月来石楠一直过得提心吊胆,百密一疏,竟在这日被合力推下深得没顶的荷池。
      众美翩翩离去后,看好戏的人这才鼓着掌从亭后绕出来,全无愧疚之意:“本王从来不知,女子闭气游水,还有像你游得这般好的。”
      “石楠也从来不知,殿下还有窥视后院争斗的癖好。”
      赵洛之不介意她的无礼,笑得深不可测:“连她们几个都对付不了,还谈什么入宫为妃?你聪明归聪明,却不是那块料,还是乖乖留在我身边吧。”
      “……”别说笑了,就算她是那块料,一个初来乍到、身份卑微的宫女,拿什么跟那些名门贵女争斗?石楠有种被玩弄的幽怨,口没遮拦:“不帮入宫也就罢了,殿下何必拿石楠寻开心?”
      “放肆!本王这是教你知难而退。”
      腰间突然箍上坚定的力量,勒得她动弹不得,疼痛是惩罚,也是告诫——他可以将她的逃避理解成受宠若惊,但耐性总有耗尽的一天。
      “为何你总不信本王所说?”
      “自然因为殿下在石楠心中,不是色令智昏的庸庸之辈。”
      赵洛之不乐意低哼:“本王心仪女子,怎会只因一副皮囊。你好好想想,好好回忆回忆,就连方才落水之时……也未记起来吗?我不许——你就这么忘了我。”说到最后,已像是磨牙。
      石楠听罢惊得抬头,意外撞进了一双情绪复杂的墨瞳,喜怒掺半,还有凭谁都无法理解的……怀念。
      宫里都道五王爷自幼体弱,但石楠知晓,病根是那一年冬日他落水后留下的。
      庆元六年,一时风光无限的淑妃暴毙,剩下跋扈惯了的五皇子赵洛之遭其他兄弟排挤,竟连骗带哄被推入太液池。她那时入宫不到两载,哪想扫个雪也能碰见这样的事,踌躇半晌还是下水把赵洛之救了上来。
      太液池水冰冷刺骨,就算是自小谙熟水性的石楠也费了不少力气,上岸后还来不及喘口气,又重重挨了他一脚。
      “好个贱婢!谁允许你碰本皇子了!来人啊,将她拖下去,来人啊……”
      他将受骗的气撒到她身上,她满腹委屈向谁说去?赵洛之不依不饶叫嚷,石楠教训幼弟的习惯就那样冒了出来。
      一掌掴下,还是半大孩子的五皇子顿时收了声。
      “吵死了!要有人早就来了!你还以为你是得宠皇子吗?淑妃在世时能保你,她一死,你就什么都没了!还不知收敛。真真愚蠢!”
      在赵洛之险些哇哇大哭之际,她溜之大吉。
      再后来的事都是从宫人那里听来的。像是寒症来势汹汹,差点要了赵洛之的命,病好后他性情大变,反倒成了最乖巧听话的那个,又像是其他皇子封王后都被赶去了封地,太后独怜他幼年丧母、体弱多病,所以才将他留在了京城……那么多年岁和变故,她从没想过,他到底还记着那一巴掌。
      “看你的表情,是想起来了?”赵洛之挑眉。
      “好像……似乎……是有那么一回事。”
      “还跟我装?”赵洛之曲指弹她额头,眉飞色舞,“宫里老教习嬷嬷说,你自小规矩学不好,还常冒大不讳说长大后一定当贵妃?不管怎么说,秀女征选已过,你还是乘早收起七窍心思,那么想当娘娘也不是不可以,等来日本王登——”
      石楠猛地捂上赵洛之的嘴,蹙眉摇头,示意他小心隔墙有耳。他对她突如其来的紧张先是一怔,随即笑弯了桃花眼,顺势将吻轻轻印在柔荑之上。
      温情脉脉,却像是热铁烙在心间,石楠下意识缩瑟。
      “别怕,也不许躲。本王不是妖怪,不吃人。”
      石楠脸红得像是煮熟的虾子:“究竟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那些有什么重要?”赵洛之曲指抬起她的下巴,极尽温柔道,“你只需晓得,你冒死救过我一命,我都牢牢记着。往后定不让你再多受半点委屈。”

      三、

      委屈她受得多了,根本无所谓,而选择躲在赵洛之羽翼之下,只因难言之隐——先前了保命,她告发了丽妃以死缄口的秘密,只怕前脚走出王府,后脚就被对方剁成肉泥。
      那一夜。
      屋中突然闯进黑衣人,揪着头发将她从榻上一路扯到院里,屋外火光冲天,数百侍卫将小院围得水泄不通。
      王府的守卫从来都不薄弱,原来是请君入瓮。
      “你听好了,不管你是什么人,放了她,本王这次让你走。”赵洛之的脸在火光映照下显出几分不自然,黑衣人像是看透了他的紧张,嗤笑:“还是个多情种!这么心疼这长舌贱妇,不如就拿赵小儿一臂来换?”
      耳边铿锵拔刀声,侍卫劝阻声,全部乱成一团,头皮仿佛撕裂般火辣辣的痛,石楠艰难抬眸,但见赵洛之定定看来、一瞬不瞬地望她。
      那双眼里乘满了心疼,满满当当得像是要溢出来,只一刹对视,她就知道以前自己错得离谱。为什么会偏执地认为他对她,只有玩心而已?
      下一刻,不顾她哀求眼神,赵洛之竟果断抽出佩剑,剑锋倒转往肩头削去,电石火光间,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她大叫一声“不要”就将嫩生生的脖子往刺客剑刃上抹,心想只要她死,他就没有再动手的必要。
      所有的事好像都发生在一瞬,侍卫动手抢人,赵洛之的剑被及时打落,她这才松了口气,天地随意识一起坍塌。
      伤口很疼,心里很乱,烧得意识混沌时,她仿佛又听到那种整齐划一的出刀和倒地声,猛地惊醒,发现有人守在床前。
      “……殿……下?”
      “我在,我就在这里。”烛火晃动中,赵洛之笨拙地绞着帕子,弄了自己满身水渍,石楠再顾不得伤势,扑进他怀里哭了起来。
      自小谨记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才能在人吃人的深宫长大,会选择留在赵洛之身边,也是看中他位高权重、肯护她周全,可如今她宁可自我了断,也再难忍他受一星半点的伤,到底,是对他动了真心啊。
      “那帮该死的狗奴才!竟贸然出手害你如此,我这就去将他们抽筋剥皮!”
      石楠柳眉一竖,道:“正值用人之际,殿下怎么能为了区区女子寒了属下的心?他们护主赤胆忠心,何错之有?”
      赵洛之一愣,随后笑了起来:“古有烽火戏诸侯,冲冠一怒为红颜……你倒好,还反过来为他们说话?”
      “冤有头,债有主,凡事,不过遵循因果罢了。”
      赵洛之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讶异问,她是不是已经知晓来人身份。
      其实并不难猜。会骂她长舌,必然是遭她告密所连累,还敢不分尊卑称呼当朝王爷作小儿,除了前朝残余势力,还能有谁?
      见石楠毫不隐瞒地点头,赵洛之不禁惋叹:“若身为男子,石楠必能为我宏业所用。”
      “身作女子,我同样愿意为殿下排忧解难,只是不知旁人欠我的,殿下帮不帮石楠追讨?”
      这时候,后院之首贵妾陈容领着一众美人登门问候。
      “妹妹为保王爷受伤,一定要受姐姐们这一拜。就祝妹妹和王爷永结同心,琴瑟和鸣——”
      嗓音里带有一丝不容易被察觉的沙哑,无论她怎么用衣衫掩饰,石楠还是细心察觉到她颈上的五指红印。
      这么看来,昨夜最先被挟持的,根本不是她石楠。
      石楠放肆笑了起来:“姐姐哪里话。刺客闯府,姐姐不也受惊了?只是妹妹没有姐姐这么好口才,几句话功夫,便能说动对方舍近求远。”
      一语道破刺客怎么寻到石楠的真相。
      赵洛之闻言一脚踹翻凳子,大吼了一个“滚”字,众美如获大赦般不见了身影,只有陈容,震惊之余哭得梨花带雨。
      石楠满足地窝在赵洛之怀中,眼角眉梢都是得意。

      四、

      一场看似随性的家宴,衣冠华丽的石楠被安排邻赵洛之而坐,倒是曾经教训过她的一众美人,全部在了下位,其中也包括陈容。
      之后,任凭陈容苦苦告饶认错,赵洛之再不为她动半分心,故此,抱不平的大有人在:“不过就是个贱蹄子!等王爷厌了,看她还能怎么办!姐姐你千万不必为她制气,姐姐是什么出生?她个贱人,又是什么出身?”
      生平,她最厌恶旁人瞧不起她的出生。
      本来在散步石楠闻言调头向凉亭走去,婷婷袅袅一路行到发话那女子面前才停下,后者震惊于她身上莫名的威仪,她却忽又巧笑嫣兮,然后出其不意出手一推——
      亭后连着荷塘,“扑通”一声,人就没入水中。
      石楠厉声道:“一口一个贱人,我看这里的人是太欠管教!某些人最好栓好自己的狗,乱放出来咬人的话,可别怪我打狗不看主人。”
      陈容咬唇道:“……妹妹,差不多就将人救起来吧,闹出人命在王爷那里不好交代。”
      石楠凑到她耳边低语:“当初你煽动她们推我下水时,怎么不怕不好交代?嗯?”
      得意满满将陈容推一个踉跄,石楠风风光光领着下人离去,听陈容在身后如丧家之犬般吠叫,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都别高兴得那么早。
      她不禁笑了出声。
      陈容莫不是认为还有翻身的机会吧?赵洛之娶她只是为了陈家兵权,他真正爱的,从来只有自己一人!
      晚些时候,赵洛之又过来了,为了哄她高兴,甚至提议安置石楠家人。赵洛之不知的是,石爹早逝,石娘带着哑弟改嫁,生怕带闺女过门让未来夫婿不快,才将石楠卖作宫女,早就失去联络,哪里还需安置。
      “阿弟有哑症?难怪你精通唇语了。”赵洛之饶有兴趣摸了摸下巴,忆起儿时石楠凶巴巴的模样,恍然大悟道,“莫非那年……你是将我当作不懂事的阿弟,教训了?”
      石楠仓惶低头,单薄的肩头微颤起来,赵洛之走近了才发现,她竟是在辛苦忍笑,耳根都憋红了。
      他气得鼻子都快歪了,凑上去挠她痒,索性让她笑个痛快:“坏丫头,胆大包天!实在可恶,可恶至极!”
      念着念着,火热的吻就那么印了下来。
      天旋地转间,像是被一团火焰温柔包容,灵魂深处都被灼热,鼻息交融刹那,她在他湿润的黑瞳中,看到自己臣服的失魂模样。
      她红着脸含糊暗示,说她身上的伤其实早就好了,他取笑地捏了捏她鼻尖,哄道:“下次吧。今日还有些事等我处理。”却是拒绝了她的邀请。
      赵洛之离去后,石楠颇是失落小酌起来。她自然知道前朝遗孤的线索起了作用,让他渐渐得到夏帝器重,才会忙得脱不开身,若想和太子平分秋色,眼下还差几位重臣的支持。
      ——“朝不保暮!族里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失宠!咱们等着瞧!”
      不知为什么,耳畔突然响起陈容的话,石楠灌下最后一杯酒,眼神渐渐清朗起来,毅然起身冲去陈容院中。
      红烛暖帐,浅语沉香,先前婉拒了她的赵洛之,此刻就在陈容的伺候下宽衣,尽管他注视陈容的眼神仍旧平淡无波,却像是烈焰在灼烧石楠的心头肉。
      “这就是你的……有事要办?”
      赵洛之压下眼中讶异之色,道:“我明日与你解释。你听话。”
      “要我听话,你现在就跟我走——”石楠伸手去抓赵洛之,又凶恶推开上前劝解的陈容,弄得房中动静频频,赵洛之渐渐蹙了眉头:“先回去,现在别闹。”
      “好,好……你不走是不是?现在不跟我走,以后也不用来找我了!”
      话刚说完,一股力猛地袭来,石楠被掀倒在地,整个人都摔懵了。
      赵洛之从来没对她动过手,甚至重话都没有一句,此刻嗓音却如雷霆震怒:“没大没小,不懂尊卑!你的规矩都学去哪里了?来人!带她回房,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门!”
      石楠震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她怎么就忘了,他始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男子,任谁,也无法独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斗权宠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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