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骑士]血之蔷薇》小天酥

8、第八夜

　　一个下午相安无事，很快到了放学的时间。

　　下课铃叮叮当当响起，结城琴乃偏过头叫了一声“唯”，回应她的却只有一张空桌子和远远传来的松本唯的笑声。原来松本唯早踩着下课铃声冲出了教室，和隔壁班的黑主优姬走到了一起。那样自然又亲昵的态度，结城琴乃以前从来没有看见松本唯对别人有过。

　　就这样吧，唯需要更多的朋友。

　　可是，还是有一点难过。

　　……只是一丁点。

　　结城琴乃抿了一下嘴唇，妥帖把书本和作业本收好，默默走出了教室。蓝堂英看到她一副黯然的样子，本以为自己会惊讶木头一样的结城琴乃也会有这样的落寞，也以为自己会幸灾乐祸毕竟这个家伙对上他的时候总是不冷不热，可是都没有，又或者是有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他也不做声，只是尾随着结城琴乃。

　　结城琴乃喜欢安静，她从来不认为外物可以影响她，只是单纯喜欢在安静的环境里沉淀心情。目前的情况却十分糟糕！本来像她这样的个性，大部分的同学都敬而远之，偏偏今天她的身后跟着一个蓝堂英，那样一个闪闪发光的存在，总是吸引各色女生用或激动或羞涩的声音和他打招呼，弄得她的情绪也随着躁动不息。

　　是因为蓝堂英，她才会被看管起来！

　　——是因为她不服输反过去吸了蓝堂英的血。

　　是因为蓝堂英，她和唯的关系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

　　——个人魅力并不犯罪，只是恰好唯受到了他的吸引。

　　结城琴乃的脑子总是过分清醒，这一次的混乱却成了更大的灾难，这两种观点在她的脑海里分庭抗礼，而她不知道自己梳理。结城琴乃从来不觉得自己是聪明过人，她只是在乎的少，所以看得清，而现在，她看不清了。

　　“请你不要再跟着我了，蓝堂英。”这是第二次，结城琴乃向蓝堂英提出这样的要求。

　　蓝堂英怎么会答应？

　　“结城琴乃，请你也不要忘记，你是被看管者的身份。”

　　这样的对话永远也得不到她要的结果，结城琴乃加快了脚步，仿佛这样可以甩脱蓝堂英。蓝堂英也发现了结城琴乃的情绪很糟糕，不由问了一声：“你没事吧？”这一句才脱口，蓝堂英就觉得不对——这说得好像他有多关心她一样：“咳，我只是想知道你要去哪里。”

　　结城琴乃稍微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丢出了几个字：“日之寮女生宿舍。”

　　女生宿舍和厕所是唯二的蓝堂英绝对进不了的地方，所以，他根本不会再让结城琴乃住在女生宿舍。只听他仿佛恍然大悟，道：“哦哦！原来琴乃是回去取行李的？”

　　“什么意思？”结城琴乃回头，深深看他。

　　不知道为什么，蓝堂英突然不想把所谓的“看管”继续下去了——只是一个人类而已，到底是哪一步，会为枢大人所用？如果只是一个小小的配角，换一个也不是不可以吧？他不想再面对结城琴乃这样较真的眼神，莫名心悸。

　　“就是说，你以后要和我住在一起。”蓝堂英这么说着，忽然感觉自己为了枢大人牺牲得有点大。

　　结城琴乃的眼睛里凝出了冰霜，她往回走了几步，和蓝堂英眼对眼面对面的看着，冷声问道：“我同意了么？你们征取了我的同意了么？”

　　蓝堂英下意识错开了她的目光，“你只是个被看管者。”

　　“……”

　　一时静谧，蓝堂英以为结城琴乃会爆发，让所有的屈于强势的不甘像活动的岩浆一样喷发出来，狠狠的打向他。但是结城琴乃没有，她只是深深的呼吸了几次，然后说：“是，我只是一个被看管者。所以，请你做一个合格的看管者。”

　　不要让她迷惑，感觉相安无事，实际上仍旧是永远不变的对立。

　　蓝堂英抿嘴一笑，眼里一片冰凉，“我一直很清楚自己的立场。”

　　吸血鬼是人类幸福安乐的掠夺者，从来都是。

　　……

　　结城琴乃还是搬进了新的宿舍，一间独立于女生宿舍和男生宿舍之外的宿舍——其实是一间废弃的宿管宿舍。里面的家具用具远比普通宿舍来得齐全，不过地方不大，蓝堂英和结城琴乃两人的东西搬进去，虽然两人都没有很多个人用品，还是塞了个满当当。

　　蓝堂英进了宿舍就攀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看结城琴乃收拾东西。结城琴乃清出了一铺床，铺上了柔软的褥子和被子，相邻的一铺就用来堆放杂物。蓝堂英看到这里，也慢吞吞的忙活起来。他本来是想喊人来帮忙搬东西——高贵的贵族吸血鬼根本不必事事躬亲，有数之不尽的低级吸血鬼以被他差遣为荣。但是玖兰枢不允许他这样做，甚至这里的行李也不是他在夜间部的那份，只是玖兰枢和理事长说过以后，给他重新分发的普通学生的物资。而现在，他更要自己铺床叠被。

　　蓝堂英把脸盆桶子什么照结城琴乃那样摆好，然后开始蹂躏被子，他把内芯整个塞进被套，结果弄得鼓鼓囊囊怎么也理不清楚，弄得一团糟。可以凝出霜冰用于战斗的双手，和被子褥子作战居然成了输的一方，蓝堂英觉得有些尴尬，忍不住看了结城琴乃一眼，结城琴乃却连一个眼角余光都没有看他。

　　这个家伙，是真的把他视作无物！

　　他又需要一个人类怎样看待他？

　　哼，不过是个人类而已。

　　蓝堂英的脸颊微微鼓了一下，继续和被子奋战。

　　一切收拾妥当，公共餐厅的饭点也已经过去，结城琴乃决定去学校里的零售店买点吃的垫垫肚子，已经是黄昏时候了，再晚一点就是日间部的门禁时间了，她得走快一点。这样想着，结城琴乃加快了脚步，在走下一层楼梯的时候，她看见了坐在楼梯边上的松本唯。

　　松本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回过头来看她，轻轻叫了一声：“琴乃。”

　　还是一样细声细气，还是一样举止畏缩，就是那个松本唯，却又像是有什么不一样了。夕阳的残红透过楼梯的窗铺了进来，为松本唯的半个侧脸上色，结城琴乃眯了眯眼睛，仿佛看到多年的挚交好友在残阳下变得模糊。

　　“唯？怎么了？”结城琴乃这样问道。

　　松本唯还是细声细气，只是声音里多少透着一点点控诉：“应该是我问琴乃怎么了吧！我不知道琴乃出了什么事情，好像去了一趟理事长室一切都不一样了，不，从今天早上起来琴乃就不对劲！琴乃每次有事都埋在心里，什么也不告诉我，我也会担心你呀！还有，你为什么会认识蓝堂前辈——”

　　只是提到这个名字，两个人的气氛已经变了味道。

　　结城琴乃不想松本唯再迷恋蓝堂英：“唯，你以后离蓝堂英远一点。”

　　“为什么！”松本唯几乎是反射性的回了一句，就像她不懂为什么一夜之间崇拜的人和好朋友变成了关系亲密的人一样，她也不明白以前对她崇拜蓝堂英只是不支持也不阻止的态度的琴乃为什么会突然用上这样强硬的口气。

　　中午公共食堂里结城琴乃与蓝堂英言笑晏晏的画面撞入脑中，松本唯晃了晃神，听见自己问出了一句：“是因为琴乃也喜欢蓝堂前辈？琴乃想要独占蓝堂前辈？”不是的！她明明不是想这样问的！她没有用这样的居心去揣测琴乃！但是，她想知道琴乃的答案。

　　可是结城琴乃无法告诉她，蓝堂英是吸血鬼，夜间部的人都是吸血鬼，她在昨晚撞破了这个事实，吸了吸血鬼的血，目前也很有可能会变成吸血鬼。她什么也无法告诉松本唯，因为松本唯的天真与幸福，都是建立在她的无知之上，什么都不知道才可以让她更加安全。

　　“不是那个原因，唯。虽然我无法解释，我和蓝堂英绝对不是什么友好的关系，会提醒你远离他只是因为他很危险。”

　　松本唯不懂：“会有什么样的危险？”琴乃什么都说不出来，只会让她以为这都是骗人的话！

　　“既然他很‘危险’，琴乃你为什么会搬到这里和他住在一起？理事长居然也认同了这样荒谬的做法！”松本唯的声音拔高了一些，本来和风细雨的细嗓门一下子变得尖利起来，因为一天之内经历了这么多未知的变故，她的心情实在难以平静。

　　“我不想的，唯！”结城琴乃已经明白了，什么样的解释也敌不过松本唯心里那颗猜忌的种子，她们的友谊真的要因为这样的误会走到尽头么？

　　蓝堂英说过的话语回响在她的脑海，她可能会变成吸血鬼，她不可能永远陪伴唯。

　　那么，就这样吧。

　　无法割舍，也无法解释，就顺其自然好了。

　　“唯，你也要学会坚强、独立，学会分辨每一个人的友好还是恶毒……”

　　松本唯下意识顶了一句：“我第一个要分辨的对象，就是琴乃你吧！”

　　结城琴乃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琴乃……”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松本唯已经后悔了，她向结城琴乃伸出了一只手。

　　结城琴乃退了一步，脸色已经恢复如常，甚至还勉强带上了一点笑容：“那好，你就从我开始吧。”

　　蓝堂英站在楼梯的顶端，看着结城琴乃头顶的发旋，想不出此时此刻的她会是怎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