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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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城琴乃又做那个梦，做那个纠缠她多年的梦。在梦里，她是被挟持的人质，呼吸掌握在一双大手里，只需要再施加一点力气，就足以掐断她细细的脖颈。这是一个糟糕的梦，更糟糕的是，结城琴乃曾经几次做过这个梦，尽管她不记得自己是否经历过这样的情景，如果可以，她希望这只是一个梦境。
“你不要对付她！她只是一个普通人类！”结城琴乃听到有人在说话，在她模糊的意识里却显得很不清晰，但是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做这个梦，听辨过几次以后，她也大概可以知道那个人说的是什么了。
“呵，你不是很清楚我真正想要的是谁么？”压低了的沙哑男声响在她的头顶，“这么多年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在那么天真。你甚至没有把握保护好你的女儿，居然还为这个人类出头？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我亲爱的妹妹。”
结城琴乃感觉到那双手的主人渐渐增加了力气，这真是一个糟糕的梦，她要快点醒来，不想再一次，再一次在梦中尝到窒息的滋味！
每一次到了这个时候，结城琴乃就会强迫自己醒来，然后带着一身冷汗，把被子捂得再次回温。但是这一次，她的梦还在继续。
“琴乃！”焦急的女人被一个男人拦住，“你也说了，这只是一个人类。失去圈养已久的美味固然遗憾，能够让久违的哥哥你感到高兴，也是她的荣幸了。”
“呵呵呵呵呵。”擒着结城琴乃的男人回以一阵古怪的笑，“看来你也一样——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有一点长进！除非用你的女儿来换她，只是在我面前贬低她的存在，这一招我会看不破？本来我不想和一个人类计较，”他的手指在她的脖子上划动，像是在考量从那里开刀，或者是放血？那种蛇一样冰冷黏腻的感觉，让结城琴乃一阵阵犯恶心。“不过，被你们这样善待的一个人类，我倒是想看看她死去的时候，你们会是什么表情——”
“不要！”
结城琴乃在痛得剧烈颤动的睫毛间看到女人阻止的动作，那一刻，她是想要救她的。
——得救了。这个想法还来不及在结城琴乃的脑海里出现，她看到女人被一只小小的手拦住了，那只手的主人和男人女人一样，面孔都是模糊的一片光晕，结城琴乃透过他看到了这个梦和她这几天做的梦之间的联系：或许，他们都曾经在她的记忆里，在她被删除的那段记忆里。
“妈妈，你应该保护的人，在这里。”
“妹妹，还有我。”
所以，她被放弃了？
结城琴乃第一次梦到这场挟持的结局，这真是一个糟糕的结局，她多希望这个时候可以醒来，却只能和梦里的自己一起感受发自内心的无助。可是她能够埋怨什么，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亲疏立现，这不过是人之常情。
可是，她被放弃了。
结城琴乃想要哭喊出一声“救救我”，可是她做不到，被掐住的喉咙不允许她发声，她的理智也告诉她，就算求救也没有人会救她。
没有人……
没有……
人……
“结城琴乃，该起来了！”一道男声进到了她的梦中，将她的绝望驱散，随后一只手拍在了她的脸颊上，先是重重的几下，然后力道就轻了下来，声音也降了几个度，“快醒来吧，结城琴乃，那只是一个噩梦——”
这只是一个噩梦？
希望如此。
结城琴乃睁开了眼睛，蓝堂英坐在她的床头。
“咳咳，你醒了啊。”蓝堂英收拢了手掌，手心里还有点湿湿的，他刚刚沾了水拍过结城琴乃的脸颊，也不知道手心里残留的是水与汗的黏腻还是结城琴乃的皮肤的滑腻。他有些懊恼自己刚才的举动，这令他手足无措。尽管这种心情很新鲜，他却不想体验。
“谢谢你叫醒了我。”刚刚睡醒的结城琴乃嗓子还有些沙哑，这让她想起了梦中那种喉头被扼的堵塞感，不由得清咳了几声，蓝堂英一杯水递了过来，用到她的手里：“先喝一杯水吧，你是做噩梦了么？”
结城琴乃捧着蓝堂英递给她的水，不由得多看了蓝堂英一眼，在晨曦初展之中，蓝堂英半张脸被她的床铺罩在阴影中，另外半张也是一派成熟的神色，就像一个令人安心的、可以依靠的存在。这和蓝堂英一贯的小孩子脾气，真是完全不一样。
这个家伙总是这样！结城琴乃捧着杯子浅啜了一口，一股清凉浸润了喉头的干涩，也让她的精神为之一醒。她用眼角余光看蓝堂英，每一次她以为自己看到了蓝堂英的另一面，他又会向她展示新的一面。不过，不管是危险的蓝堂英也好，任性的蓝堂英也好，现在看起来成熟可靠的蓝堂英也好，或许他们的相遇有着阴谋的成分，但是和这个家伙的相处，真的不算太赖。
结城琴乃不知道为什么，她向蓝堂英坦白：“是的，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噩梦。”这个噩梦，她没有对松本叔叔和松本阿姨说过，她是在失去记忆以后被寄养到他们家的，如果这个梦是真实的，他们也一定不知道这个事情，而她说出来，也只是给他们带来困扰，或者直接被断定为荒诞之言。她也没有对松本唯说过，从她认识松本唯，松本唯就是小白兔一样无垢的存在，结城琴乃从来没有想过，要让柔弱的唯和她分担这些负面情绪，太残忍，也太卑鄙。可是对着蓝堂英，她说了出来，说出了心里的负担，因为在梦里，她“只是一个普通人类”，从她知道夜间部的人是吸血鬼开始，她就有了一种预感——或许她的过去，和吸血鬼有关。
结城琴乃将自己的几个梦境娓娓道来。
蓝堂英听完，沉吟道：“所以你怀疑，这几个梦是有关联的？”
结城琴乃点了点头，“也许这是我遗忘了的过去，三个梦境里的人物应该都是他们一家。”关于雪的梦境，她被那一家吸血鬼捡到，那一家有一对夫妇和他们的一双儿女。关于笑声的梦境，她在角落里听到的声音，应该是那一家的“妹妹”的声音。然后是那个糟糕的梦，她被那一家人抛弃了……在那样危急的情况下，那对夫妇的选择没有错，他们选择了保护好自己的一双儿女，而她，沦为了弃子。
但是现在，她还活着，还在这一片阳光的大地上呼吸着清新的空气。
这中间，还经历了什么？
结城琴乃以为自己在意的东西很少，也确实很少，不过一直有这么一件——她想找回自己失去的记忆，想要探寻被抛弃的曾经。
蓝堂英的眼里呈现出了一片暗色，他大概知道了什么，不过，还需要求证一下。
“你很难过？”蓝堂英话锋一转，揭破了结城琴乃的不在状态。他认识的结城琴乃不是会嘴硬说“不”的人。
果然，结城琴乃坦然承认了：“是有一点，或许是被带进了那种情景吧，被视作不重要的、可以丢弃的东西，这实在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既然不是什么很好的回忆，就这么忘掉不好么？”蓝堂英提出这个建议，他的心里有一个声音支持结城琴乃找回记忆，但是说出来的却是另外一个声音，劝结城琴乃放弃的声音。他有一种预感，结城琴乃的追究会牵扯出很多东西，也许会让她受到更大的创伤。
对于蓝堂英的提议，结城琴乃只是摇了摇头，“人类因为无知而无惧，因为不知而不悲，选择退却，所以求得安稳。这不是我想要的。过去的我，现在的我，忘掉的经历和记忆里的经历，都属于我，缺失的那一部分让我变得不完整，所以，我要将它寻回，”结城琴乃正色，认真的样子深深印在了蓝堂英的心里，只听她说道：“在我做出行动之前，这都只是空话。因为没有头绪，也没有能力，这种空想在我的心里盘桓了十多年。现在的我也不能够确定，但是如果我没有认识你，我不会知道吸血鬼是真实存在的，我不去一点点的追寻，真相也不会自己找上门。我想试一试，蓝堂英，你可不可以为我提供一些信息——如果你愿意，哪怕是吸血鬼的常识信息。”
蓝堂英怔怔看了结城琴乃片刻，回以一声轻嗤：“常识什么的，你去看那本《走近吸血鬼》不就好了？”
结城琴乃垂下了眼睑，蓝堂英的回答在她的意料之中。
然而，有一件事出乎结城琴乃的意料——蓝堂英其实并没有说完：“面对一个愿意提供帮助的贵族吸血鬼，你只问一点常识性的问题，不觉得很亏么？”
结城琴乃扬起的眼睫下是一双写满感激和期待的眼睛，这是蓝堂英从没有在她的眼里看到的神色，这份神色好似点亮了结城琴乃的眼眸，赋予了她另一种生动的美丽。
或许，这就是他的第一份报酬吧。
蓝堂英这样想到。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