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清幽淡雅

18、第十七章脉脉此情知为何(一)

　　今天太医院有许多出巡回来的太医，我将那盘奶油松瓤卷酥送到柳太医处，和他闲聊了几句后，便回芙得宫了。柳太医也可以算是我在宫里的一个亲人吧，每次我来找他，他都亲切的叫我“济里的小丫头”，眼里满是怜爱。我想，这不仅因为我是他好兄弟的女儿，还因为他那还未成年便夭折了的女儿吧。柳太医中年丧女，紧接着妻子也去世了，现在是独身一人在宫中。他心中的凄凉可想而知，所以每次我来找他时，他都是那么的欣喜。我想，以后我应该多去看看柳太医的，就算是为那还在江南的“阿玛”，也该如此。

　　下午在小树林听到八、九、十阿哥的对话后，本以为十四会听从他八哥的话，最近是不敢来找我玩了，哪知他当晚就来了芙得宫。看到他来了，我开玩笑的道：“你还敢来找我玩呀？你就不怕你的八哥、九哥说你不要兄弟了？”

　　十四听了先是一愣，然后急着道：“八哥他们只是好心的提醒我，怕我会像太子那样惹皇阿玛生气。但我对你的心你是知道的。我怎会因此不来找你了呢？” 看到他急成那样，我收起笑容，我想现在是有必要说明一些事情的时候了。

　　“胤祯，你可以来找我玩，但你不可以喜欢我。更不可以说向秋妃娘娘要我了之类的话。”我不想因为自己的到来而打乱他的生活，因为我随时都可能会离开，回到三百年后。既然我给不了他承诺，那就不能在这留下一丝云彩。

　　他没回答，但眼睛却深深的凝视着我，我望着他那漆黑的双眸，心中一颤，全身泛起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觉，我从来没发现他的眼睛会是如此的勾魂摄魄。

　　我知道他是不会回答了，便回避他的眼神，望向别处，说道：“你也该回去了，明天还要上书房。”

　　“那我先回去了，明天下午小树林的老地方见。记得要带上那把弓。”沉默了一会儿，十四微微说道，恍惚中我看到他眼眸中掠过某种光芒，快得让人抓不住。我不知道自己刚刚的话是不是伤到了他，但我必须这么做。

　　第二日的下午，我拿着那把弓去小树林，十四脸上仍是带着那顽劣的笑，站在那儿看我走上前。他脸上已全然没我昨晚对他说了那话后的神情，仍和以往一样，总是喜欢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望着他那笑容，一种念头从我脑海中闪过，一切都顺其自然吧，只要到最后不后悔就行了。

　　此刻，在这小树林里，他仍是紧握着我的手，教我怎样射会动的东西。他在我身后，温暖而坚定，轻轻将我环抱，时间似乎因此而静止，仿佛他的体温将永远温暖着我。

　　日子仍是惬意的过着，现在已经是年底了。从腊月初八开始，宫里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腊月初时康熙开始赐“福”。除悬挂在乾清宫正殿的那个“福”外，他御书的第一个“福”派人送来了芙得宫。看到送来的“福”，冰云十分欣喜，“这几年来皇上赐“福”给各宫苑，第一个被赏赐的总是咱们娘娘。这别的宫苑可是盼都盼不来，皇上心里装的终究还是咱们娘娘。”秋妃听了这话只是淡淡一笑，她上前抚摸了会儿那福字，然后便让人把它张贴起来。我总是猜不透秋妃的心思，因为她面对任何事物都是那么的淡然，仿佛是错生在人间，心仍在天上的仙子。

　　除夕那晚，康熙在乾清宫里设宫宴，除了宫里的妃嫔、阿哥们会聚在一起外，许多王公贵族都会举家前往这个盛宴。所以那时整个皇宫都将异常的热闹。

　　这个宫宴秋妃得参加，她携了我和冰云去。当乾清宫两侧的丹墀安设好天灯、丹陛安设好万寿灯、康熙入座说了些场面话后宫宴才真正开始。秋妃和一些皆穿着华丽、发鬓上插有许多金钗珠钏的妃嫔坐在一桌，相比之下，秋妃穿着身淡淡的粉红宫装，发鬓上简单的插着一支翔凤挂珠钗，淡然而立，但又是风采绝伦。

　　和秋妃坐在同一桌的妃嫔中，我只认得那个跟康熙来过芙得宫的德妃。虽说我只见过她一面，却已是让我终生难忘。那天她在我脸上游离的眼神，至今想起，仍是那么的清晰。为何她会用那般的眼神看我？我百思不得其解。

　　宫宴开始没多久，一个穿红色袄儿，约摸十一、二岁，身材绰约有姿的女孩朝秋妃那一桌的方向走去。我和冰云及其她妃嫔的贴身宫女或嬷嬷坐在同一桌，离秋妃那桌不远。顺着她的身影，不知不觉中我也朝那望去。看那女孩的装扮，应该不是宫里的，今晚的宫宴许多王公贵族也举家前来，想必是哪个王公贵族家的女孩。只见那女孩向各妃嫔行礼之后便被德妃唤到跟前，像是在询问些什么，德妃说话时的表情，似乎是看中了某样东西后的欢喜之情。不知为何，此时我的心里竟有种闷闷的感觉。这时冰云轻轻的拉了下我的衣袖，小声道：“看那边。”我朝冰云看的方向望去，原来是十四的贴身太监小呈子在朝我招手。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么？”我来到小呈子身旁。

　　“求郡主一定要帮帮忙，去十四爷那桌露个脸，十四爷已经喝了好多酒，不能再喝下去了。”小呈子十分焦急的道。

　　“为什么他要喝那么多？为什么我要去露个脸？”我被小呈子的这番话弄的莫名其妙。

　　“九爷和十爷嚷着十四爷要把你叫过来，十四爷不应，九爷和十爷便要十四爷罚酒，十四爷已经喝了好多，再喝下去非醉不可。明一大早十四爷还要去给德妃娘娘请安，要是被德妃娘娘知道这事，咱们这帮奴才又有苦头吃了。郡主一定要帮帮忙呀，奴才这就给您磕头。”说完小呈子便跪下了，我看了下周围，还好并未有谁看向我们，我赶紧将他扶起，“你在这等会我，我去和冰云说下。”和冰云耳语了几句后，我随小呈子走去十四那一桌。

　　“哟，老十四，瞧是谁来了！小呈子，还不快去端张椅子放到你家主子旁，好让郡主坐！”与十四坐在同一桌的九阿哥看到我来后立刻嚷了起来，坐在这一桌的其他阿哥的目光也同时汇聚在我脸上，让我只觉得脸上快要烧起来了。

　　“不，不用了。我一会儿就走。”说完我便走向十四。看十四的脸色，估计已经喝了不少，通红通红的。我走到他耳旁小声道：“你少喝点罢，宿醉最容易头痛了，况且明一大早你还得去给你额娘请安。”
　　“放心，我不会喝醉的。宫宴完后我还要同你守岁。”十四细微的嗓音在我耳边轻喃，如掠过脸庞的轻风，带有淡淡的酒味，似乎也能让人沉醉。

　　“我走了，你少喝点。”在我转身准备离去时，一个充满调侃意味的声音响起，不用说，又是那长得与女子有的一拼的九阿哥。
　　“郡主怎能说走就走？想来是与我们生疏了，但老十四都把你当朋友了，你也即是我们的朋友。现在离宫宴结束还早着呢，坐下来喝两盅再走也不迟。若郡主执意不肯，我们做兄弟的只好让郡主的那份酒给老十四代劳了。”

　　“九哥，不要为难荷容。”这时十四站起，眼眸中透出摄人的气势。

　　“老十四，你怎么说话的你，九哥这也叫为难她？难道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也比不上你和这个秀女之间？”坐在九阿哥旁边的十阿哥愤怒的站起。

　　“既然九阿哥要荷容留下喝几盅再走，荷容留下即是了。还望十阿哥不要因此而牵扯到您和十四阿哥之间的兄弟感情。”这场火要是不及早平息，迟早会烧起来。再说只不过是要我喝酒罢了，那我喝不就得了。

　　我坐上小呈子端来的那张椅子，拉了拉还站着的十四，十四方才坐下。紧接着十阿哥也坐下了。当小呈子倒酒给我时，我忽然感觉一股强烈的目光正向我扫来。我微微抬了抬头，用眼神把这桌的人都扫射了一遍，看到除了九阿哥、十阿哥、十四在这桌外，还有正坐在我对面的四阿哥及旁边的十三阿哥、八阿哥。但那股强烈的目光是从何处来的，我却找不出。

　　“喝完第一碗就不要喝了，剩下的我来喝。”十四看了一眼小呈子给我倒的未满的那碗酒，轻声说道。
　　“没关系，我酒量好着呢。”说着，我便端起眼前的这碗酒一口喝了下去。天啊！这叫什么酒这？这就是所谓的皇宫极品玉泉酒？和高浓度的烧酒没有什么区别嘛！喝下后我感觉不仅喉咙烧起来了，连五脏六腑都要烧起来了。
　　“水……”刚讲“水”字，十四立即递上一杯水在我嘴唇前，我也顾不得要双手接到来喝了，就由着他将水慢慢倒进我的嘴里。
　　一杯水下肚，喉咙与五脏六腑似乎不那么烧了。但脸却烧得更厉害了，四、八、九、十、还有十三阿哥他们的眼光都不约而同地看着我，此刻，我们周围那几桌仍是十分热闹，而我们这桌的气氛却尴尬到了极点，所幸的是各桌都是热闹各桌的，未有谁注意到我们这桌。忽然，一个老妇的声音响起：
　　“老奴参见各位阿哥、贝勒爷，各位阿哥、贝勒爷吉祥。”
　　我抬眼望去，只见一个穿得十分喜庆、上了年龄的嬷嬷走上前来殷勤的行礼。她身后还跟着那个刚刚被德妃叫到跟前问话，穿红色袄儿的女孩。

　　“花嬷嬷您还是快请起罢，德妃娘娘让您来请十四弟过去么？”温和的声音响起，坐在九阿哥左边的八阿哥开口了。

　　“八贝勒吉祥，德妃娘娘是让老奴带芷兰姑娘来见十四阿哥。”这个老嬷嬷话音刚落，又一个娇媚的女声响起。

　　“芷兰见过各位阿哥、贝勒爷，各位阿哥、贝勒爷吉祥。”只见老嬷嬷身后、穿红色袄儿的女孩走上前，盈盈的弯了弯腰，然后抬头望向十四，朝十四娇柔的笑了笑。我看了眼身旁的十四，他脸上未有任何表情，甚至让人觉得有点严肃，这让我心里莫名有种欣悦之感。只是，当这女孩看到我挨着十四坐时，娇媚的眼眸立即聚起一团怒火，但又很快散去，双眸仍是如此的娇媚.，仿佛刚刚我从她眼眸中看到的，都是我的错觉。

　　“小呈子，还不快给芷兰姑娘看坐！”紧接着老嬷嬷朝站在十四身后的小呈子道。
　　不一会儿，小呈子又端来了一张椅子，正当他不知该摆放在哪时，那个老嬷嬷接过椅子，把它硬插入我和十四的位置中间，然后又殷勤的把那个叫芷兰的女孩牵上座位。硬是把我和十四隔了开来。
　　看到花嬷嬷的这个做法，不知为何，我心里又有了那种闷闷的感觉，竟不禁皱了下眉。而那个叫芷兰的女孩则在旁甜甜的对着十四笑。也许我的这一皱眉让十四瞧见了，待那花嬷嬷一离去，他竟立刻走下座位，上前把我从座位上拉下，拉着我离开，留下一桌诧异的望着我们离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