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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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三上巳节，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儿正在房间里准备着。
其中一个绑着马尾的正给另外一个梳头，动作并不熟练，却很用心。床上摆着两套缀着金线的华服，显是为了节日特制的。
他们脸长得一模一样，都拥有清晰端正的眉眼，小巧挺直的鼻子，圆脸莹润，十分讨人喜欢。
只是这两张脸上的表情并不相同。
一个春风拂面，另一个泫然欲泣。
梳完包子头，高兴的孩子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换上了节日服装。难过的那个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为难的看着眼前的衣服，并不动手。
绑马尾的孩子歪了歪头，便动手帮包子头的孩子换上了衣服，然后拉着对方打算出门。
临出门那一刻，包子头的孩子一把拉住门框。
＂我不要这样出门！＂
绑马尾的孩子顿了顿。
＂这样很好啊，你别闹别扭了。＂
＂一点也不好！＂
他们两个对视着，包子头的孩子抱着门框不放，慢慢就红了脸。
＂......放手。＂
＂不要。＂
＂放。＂
＂......你不能这样！＂
＂我当然可以这样。＂
＂你良心何在？！＂
＂早和节操一起碎光光了。＂
＂你是女孩子，别说这种话！＂
＂呵呵。＂
绑马尾的孩子笑了，一指头戳向包子头孩子的脑门。
＂现在是女孩子的，是你。＂
＂可不可以换回来？求你了！＂
＂当然------不行。＂
这两个孩子，便是陆家双胞胎，陆小凤和陆小凰。陆小凤是男孩，陆小凰是女孩。
只不过，眼下做女孩打扮的是陆小凤，做男孩打扮的是陆小凰。
就在此时，侍女找了过来：＂两位小主人，老爷夫人在正厅等你们。＂
陆小凰说了声＂知道了＂，转过头斜了一眼陆小凤。
＂愿赌服输，本就是你输了棋，＂她说，＂你再这样婆婆妈妈的，我就告诉爹爹，打碎书房青花笔洗的不是猫儿，是你！＂
陆小凤顿时垂头丧气，被她拉出了房门。
转过回廊，经过耳室，便到了正厅。他们的爹娘正候在那里，打扮很是华丽。
爹见了他们，眼前一亮，一把将陆小凤抱了起来：＂我家凰儿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陆小凤十分不好意思，一言不发。爹见状便笑了：＂难得难得，凰儿竟懂得害羞了。＂
陆小凰抿嘴偷笑。娘拉过她，摸了摸她的头：＂凤儿今个儿看起来也比平日里稳重了许多，真是长大了。＂
陆小凰忍得更辛苦了，陆小凤的表情也更加羞愤。好在爹娘也没太把话题放在他们身上，只吩咐下人套车，准备出门踏青，参加城郊的临水饮宴。
这次主持临水饮宴的是花家。花家乃是江南巨富，人有钱之后，总是有心思做些风雅之事的。
陆家与花家交好，两家时常走动，孩子们也熟。到了地方，陆家双胞胎才下车不久，花家七童花满楼便小跑着迎了上来。大人们放心地放他们到一块儿，让他们自己去玩，只注意别跑太远。
花满楼是花家最小的孩子，上头有六个哥哥，花家每个人都争先恐后地宠着他。好在宠不是溺爱，所以花满楼不仅没有长歪，还集花家之所长，从脸到个性都十分讨人喜欢。他今天打扮的也很可爱，身上色彩繁多，花团锦簇地拥着一张精致的小脸。
陆小凰看了看花满楼，又看了看陆小凤：＂七童比你漂亮。＂
陆小凤涨红了脸，低吼：＂谁要和他比漂亮！＂
花满楼眨了眨眼睛，对陆小凰说道：＂小凰姐姐，男子汉大丈夫不靠外貌。＂
陆小凰惊奇地问：＂你分得出来我们谁是谁？爹娘都弄错了！＂
花满楼歪了歪头：＂嗯，一看就知道了啊。＂
陆小凰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陆小凤却管不了那么多了，恶狠狠地告诉花满楼：＂这件事情要保密！我现在就是小凰妹妹！如果你说给朱停他们知道，我就再也不和你玩了！＂
陆小凰不赞同地用力按陆小凤的脑袋：＂你应该叫我小凰姐姐，小凤弟弟！＂
＂我才是哥哥！＂
＂我才是姐姐！＂
陆小凤坚持叫陆小凰妹妹，正如陆小凰坚持叫陆小凤弟弟。由于娘亲当年异地难产，大人们的注意力全在娘亲身上，并未注意二人出生的先后，他们为称呼问题起争执不是一天两天了，仿佛谁早出生几秒就得胜了一般。爹娘对此哭笑不得，也毫无办法，由着他们混叫一气。
＂凤凰凤凰，凤在前，凰在后！起名和先后有关！＂
＂哼，谁不知道凤是公，凰是母，起名和性别有关！＂
正当花满楼左右为难之际，同一个学堂的墨门后人朱停和织造局的苏染也来了。看见他们一道走了过来，陆小凤和陆小凰默契十足地同时闭了嘴。对陆小凤来说，被花满楼看出来已经够丢脸的了，他可不想再继续丢脸。而对于陆小凰来说，她很乐意看看自己能骗过多少人，太早揭穿的话一点也不好玩。
朱停懒洋洋地向他们招了招手，苏染则先行了一礼，然后才打招呼道：＂七童，小凤，小凰，休沐以来好久不见。＂
陆小凤眼珠子转了转，开口道：＂是呀，好久不见，这段时间同小凤哥哥一道读书，很多地方令我茅塞顿开，着实长进了不少呢！＂
小凤哥哥？
苏染的笑容僵住了，朱停踉跄了一下，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陆小凰什么时候转性了，太稀奇了！
陆小凰也不甘示弱，笑得十分灿烂：＂小凰姐姐不要谦虚啊，几天前就将先生布置的课业完成得又快又好，哪里像我，还没有一丝头绪呢！＂
朱停打了个寒颤，大大咧咧地说：＂停！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怎么的，你们两个都吃错药了？＂
陆家双胞胎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回答：＂哪里，是我这几天才发现小凰姐姐\小凤哥哥才华横溢而已。＂
这次朱停的嘴角都抽了。唯一知道真相的花满楼笑得十分尴尬。
苏染摇了摇头：＂天知道你们又在玩什么把戏。大好时光消停些吧，莫要错过了好景。＂
二人嬉笑着应了，和其他人一道玩了会儿风筝，接着奔宴席而去。
虽说男女有别，但陆家是江湖人，并不注重这个，养陆小凰同陆小凤是一般的法子，为此把陆小凰养的同男孩子一般。其他几家人因着家主们意气相投，孩子们都放在了一起，也不敢传什么闲话，相安无事多年。
只是毕竟陆小凰是个女孩子。
从出生可以开始议婚了。
席上觥筹交错，就着如画的风景，织造局苏老板被美酒熏酣了眼界，笑眯眯地打量着陆家双胞胎。苏夫人拉过陆母的手道：＂我看小凰是个好的，长得漂亮，性子活泼，比我家那臭小子小了三岁而已，不知有没有福份同你家攀门亲？＂
花满楼睁大了眼睛，朱停的下巴掉了，陆小凤和陆小凰同时瞪向苏染，只见苏染眼观鼻鼻观心，脸颊飞红，低眉顺目，用筷子不停地捣着眼前的鱼肉。
席上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大家仿佛被按了暂停键似的，再无声息。
相熟的几人挤眉弄眼，看苏家这架势，明显早有预谋。
陆母向打扮成女孩的陆小凤招手：＂凰儿过来！＂
陆小凤踌躇着走到陆母跟前，任她把手放到自己的脸颊上，缓缓抚摸。
＂凰儿这么大了啊，＂她说，＂转眼就可以出阁了。＂
陆小凤不知所措，陆小凰心神不宁。苏染却起身站了起来，走到陆母跟前，深情地望了一眼＂陆小凰＂，红着脸开口道：＂我、我一定会好好待小凰的。＂
然后他继续用那种满怀期待的眼神看了一眼＂陆小凰＂，然后看向陆父陆母看去。陆父陆母对视了一眼，陆父点了点头，向陆小凤问道：＂小凰你自己觉得怎么样啊？＂
陆小凰惊恐叫道：＂不要！＂
陆小凤却回过头，对她狡黠一笑，转头答道：＂好。＂
这事就这么定了，众人皆道恭喜。花夫人对苏夫人调笑道：＂竟被你抢了先手！我家本来也想订下她，只是楼儿年纪小了，拖了一拖。你可得补偿我，过两年帮楼儿相看相看。＂
苏夫人掩嘴笑：＂楼儿这样好的孩子，谁都喜欢，哪里会找不到好媳妇！不过这忙是一定要帮的，这几个孩子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啊。＂
这次轮到花满楼被夫人们围攻，好不热闹。
苏染脱了身，走了回来，看着陆小凰，脸上红晕已经褪下：＂小凤，你不高兴吗？＂
高兴个鬼！
陆小凰不看他，只瞪着缩在娘亲怀里的陆小凤，快要气炸了。朱停不明就里，赶忙打圆场：＂小凤只是不想小凰被抢走吧，唉，小凤啊，你也别生气了，小凰总是要嫁人的嘛。＂
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
陆小凰渐渐将纷乱的思绪调整平静下来，看像苏染。苏染是个知根知底的，家世好，为人又是个谦谦君子，长得......也很好。苏染年长，眉目渐开，已能从他身上窥得长大后温润隽秀的模样。
嫁的如果是他，也不吃亏。
陆小凰盯着他看了许久，看得苏染十分忐忑，然后忽的灿然一笑。
＂你定要好好待小凰姐姐。＂
苏染郑重地点头：＂一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