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不够爱你》林林川

9、Chapter 9

　　“少夫人，我打电话？”
　　陈伯拿出手机。
　　“不，再等等吧。”
　　她仰头看看。也许，他正下楼呢。
　　今天是儿子靳乘四周岁生日——不，他们夫妻俩总是提前一天给儿子单独过。明天家里会有个生日小宴会，总会来几个亲戚朋友，祖母公婆都非常重视。
　　看看腕上的钻石手表。那是儿子出生前，他特地去定做的，他们都各有一个。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可以存储很多张，自由更换。她从来都舍不得摘下，虽然奶奶和婆婆会开玩笑地抱怨她对儿子的独占心。但有了儿子之后，她的确一心在儿子身上，贯注了全部的热情和心血。这是她可以完全拥有、全心全意去爱的宝贝。
　　应该也算美满幸福吧。至少，他也非常疼爱儿子，是个好爸爸。工作一天下来再忙再累，他也总要陪儿子玩一会儿的。而如果公务出差，他也恨不得带着他们母子同行，实在不能的话，也总会一天几回地视频通话。儿子，或许也是他的命，是他们夫妻之间的最大牵系。
　　日子过得真快，或许幸福就是流逝得快。儿子上幼儿园了呢，她才得以闲了些。近来她会在儿子学校附近的古琴馆呆上一两个小时，会去美容院，会去健身，会和表嫂她们喝下午茶……表嫂时断时续地出国休养了几年，又回来定居了。——和表嫂一样，她过着典型的豪门少奶奶的生活：相夫教子，侍奉公婆。
　　唉……要不，她上去看看？

　　三十五楼大会议室。
　　靳蓬远笔挺地坐在位子上，垂眼看着桌上的文件。姿势虽一如开始，心内却早已不耐烦。这次合作伙伴真够啰嗦，他明明早让秘书告诉对方，只给一个小时。但那人发言没完没了，琐碎重复，还自以为精明呢！好像就非要拖下去似的。幸亏最重要的部分已基本完成了，下面的事可以交给古秘书全权处理。
　　这家公司新近创立，祖母、父亲对其迅速发展壮大很是重视，双方的第一次正式碰面会议他又不能中途退出。又耐心听了一会，抽空使眼色让古秘书给少夫人打电话。湛采一定等急了吧？儿子幼儿园放学是三点。
　　冗长的发言终于结束，他立即提议休息一下，吩咐古秘书几句。打电话给父亲简单汇报几句，他匆匆赶回办公室。
　　“靳先生。”
　　他没理睬。
　　“靳先生！”
　　身后的女声大了些，高跟鞋急急赶过来。
　　“有事吗？”他皱眉回头。
　　“怎么，靳先生就是这样的合作态度？”
　　“哦，你……”
　　她姓什么来着？目光瞥向一旁的特助，在他的提示下终于想起来了，“你好，尤小姐。你还有什么问题吗？”他抬腕看表。

　　尤薇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高大挺拔，英气慑人，不变的俊美轮廓，依旧冷傲的目光，日渐成熟的锐气，这样一个品貌出众的人很难让人移开目光。
　　这回，他是真不认识自己了吧？这么几年过去了，他绝不会想到自己还会出现在他面前。但或许还是一直故意假装？这两种可能性不再让她不快了。在此刻，不希望他认出自己，更占上风。
　　不，也许是她蜕变得太厉害了吧？昔日那个清纯的女学生，如今已成了一个经过多年历练的职业女性。她现在不仅拥有令人艳羡的美丽外表，还拥有让无数人仰望的睿智和才气（上次某报刊采访报道中的话），所以也就有了更多男人的追逐。茹铃说的对，女人是该有自己的事业，有了立足之地，才能走得更稳更快更高。
　　“我有事想和靳先生私下谈谈。”
　　靳蓬远眯了眯眼，掩饰了一下眸中厌恶的神色。他不喜欢女人落在自己身上的贪婪目光，不管是因为人还是因为钱或地位。在公司，没有哪个女职员敢撞他这面南墙；但外面，总有许多不知趣的女人千方百计要撞过来。这个女人目光倒还端正镇定，但一开口还是暴露了她的心思。
　　“尤小姐，我们刚才已谈得差不多了。如果是一些细节问题，请和我秘书谈。对不起，我现在有些急事必须处理。”
　　“靳先生，我要谈的也是公事。”
　　“我是有私事处理，没有人能代替。”
　　他十分不耐烦，又看了看时间，明摆着送客的意思。采采会等急的，而儿子也会着急。
　　尤薇面上一僵，“没想到靳先生认为私事比公事重要。”工作狂居然……他真那样厌烦？还是故意的（认出了自己，怕和自己再接触）？
　　靳蓬远不想和她再啰嗦什么了，拿了外套，丢下一句，“古秘书，你带尤小姐去隔壁……”
　　古秘书正等着他说下去，靳蓬远忽然一抬眉，惊喜叫道，“采……老婆！”

　　尤薇微微转身，站在一旁，嘴角保持着职业女性在职业场合特有的微笑。
　　还真是巧。她第一次终于进入靳家公司大楼，就又遇到了这位豪门少奶奶。果然不亏是生活优渥呀，还是那么年轻娇嫩，叫人看不到一点岁月痕迹。或者说，到底是温室花朵，没经历过风霜欺凌，甚至显得更加鲜艳娇美。尤薇当然知道有一种女人，生了孩子之后，反而会更焕发出女人韵味，或许，湛采就属于这一类。
　　靳蓬远几步上前，紧紧搂住妻子，在她面颊上落下一吻。古秘书也赶紧招呼一声少夫人，又请尤薇跟他去。少爷不主动介绍少夫人给陌生人，他当然更不会多事。
　　湛采一眼看出那人面貌身影有点眼熟。
　　尤薇摇摇地走过来，“这位是靳太太？你好，我是X公司公关经理尤薇，这次是……”
　　湛采扫了一眼尤薇一身制作精良的职业女装，目光落在她精致妆容和得意而不再哀怨的笑眼上，她微微点头，没有回答。
　　“我们走吧。”
　　靳蓬远习惯地伸手揽湛采入怀，进了电梯。没兴趣敷衍这些，他们到底还要怎样的优惠？太不知足吧，一个新创立的小公司，不去努力做事，以为拿出个漂亮女人公关就行了？

　　湛采回头看看公司大楼。唉……她为什么会忽然想到要上去呢？就当她没有上去吧。不，没什么的，她怎么这么胡思乱想！
　　“很忙很累吧？”
　　“有点。今天那些人经验不足，啰嗦又烦人，本来可以早下来的……”
　　“没什么，还来得及。你休息一会吧，过会儿又该陪宝宝闹了。”
　　靳蓬远抬手摸摸她头发，微笑，“不用担心。一看到宝宝，我就会精神百倍的。”看到她，他已经疲劳尽消了。
　　“是吗？……”
　　湛采靠在他怀里，轻轻应了一句。
　　车在幼儿园门前停下，靳蓬远坚持让陈伯回去休息。
　　“靳先生，靳太太……”
　　女老师将靳乘送出来，看着他们微笑。这对父母年轻漂亮，还那么疼爱孩子，难得！
　　“妈妈！爸爸！”靳乘欢呼着扑过来，一连在爸爸妈妈脸上各亲了好多下。
　　“跟老师说再见。”
　　小靳乘被爸爸先抱进怀里，摇着小手和老师道别。
　　“我开车吧，你和宝宝都休息一会儿。”湛采趁机走到驾驶室那边，又转向儿子，“宝宝要乖哦，不能累着爸爸哦。”
　　“宝宝，你放心妈妈开车吗？”靳蓬远抱着儿子上车，让他安坐在幼儿座椅里。
　　“放心！”靳乘奶声奶气地大声回答。妈妈经常开车带他出去玩的，可和爸爸一起的时候，司机就总会被爸爸霸占，他得站在妈妈一边。“宝宝很乖的啦，不会累着爸爸的！”
　　靳乘小宝宝在家里一直自称宝宝，因为谁都当他是宝贝。

　　湛采猛地去踩刹车，用力打方向盘。靳蓬远一手掐着儿子，忙探身去帮忙，好不容易停了车。车头还是“砰”地一声撞上前面一辆车，车灯迸碎，火花四溅。
　　“宝宝！……”湛采惊慌大叫，忙去看儿子。
　　“妈妈，我没事。”
　　靳乘立即应声回答。夫妻俩到处摸摸看看，确认没事才略略放心。靳蓬远又急问湛采有没有受伤。
　　湛采紧紧抱住儿子，十分自责，“我这是怎么啦，在想什么呀……我……”
　　“没事。你们没事就好。”靳蓬远忙替她擦掉眼泪，拥住他们母子，安慰，“没事的，没事的……”
　　将儿子放进湛采怀里，他下车去对被撞的车主道歉，商量赔偿。

　　打电话叫了一辆车，一家三口按原来计划去游乐园。湛采惊魂未定，仍是不停地亲着儿子，对他很是抱歉。
　　“妈妈，宝宝没事的。是爸爸的问题！……”
　　“啊？”
　　“爸爸在身边，你紧张了吧？就像上次，我们画画比赛的时候，老师在身边，也有小朋友会紧张，明明能画好的，也会画得不好看……”
　　“对对，都怪爸爸，都怪爸爸……”靳蓬远忙接过儿子的话，“哇，采采你看，我们的宝宝真聪明呀！”
　　“那是呀，因为妈妈一个人带宝宝出去，从来没这样过！”
　　靳蓬远郑重点头，湛采也笑了，“唔……宝宝真是乖，爸爸再也不会让妈妈开车了……”
　　“没事的。不要这么说。我不会不让你开车的。”
　　靳蓬远当然知道儿子是她的命，她刚才肯定是吓坏了，以后肯定会有心理障碍，还把责任推到他身上，似乎要他监督、决定似的。
　　“要不要去医院呀？”湛采摸摸儿子的头，捏捏儿子的手脚，还是有些不放心。
　　靳乘可不干了！他和一般小朋友一样，都是极不情愿去医院，看见白大褂的！何况，今天是他的生日，他要和爸爸妈妈玩个痛快，才不要去那个鬼地方！
　　靳蓬远看儿子抗议得厉害，更为了安慰妻子，“应该没事的。回去让金叔叔来看看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