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不够爱你》林林川

7、Chapter 7

　　湛采停下脚步。脑中无端出现一个词：大煞风景。
　　可究竟是她，还是自己呢？
　　也许是互相的吧？
　　那女孩那么美丽，却是一道更美的风景吧？
　　尤薇将手中的大纸袋拿到身前。
　　湛采随意瞥了一眼，是某知名服装品牌。她，能买得起吗？不过，也难说，她这么漂亮，自然会有人给她买。只是，她现在身上穿的，为何只是很普通的呢？拿出来，不是炫耀的吗？她暂时不去想她跑出来见她的深层原因。
　　“你好。”
　　尤薇静静地看着她。如此近距离地看，能看出她肌肤很美，很细致，很娇嫩，并非全是保养而来的吧？而她的神情态度，跟她们第一次相见时一样，镇定从容。或许，正是她这样沉静，使得别人难以猜测她的实际年龄。
　　“请问有事吗？”
　　湛采也静静地看着她，在展示自己的炫目光彩？

　　“没什么事，就是……把他的东西还给他而已。”
　　尤薇把手中的纸袋往前递。
　　湛采后退一步，就像怕碰到某种不洁的东西似的，眼里一抹冷光闪了一下，很快敛起。
　　尤薇松开手，纸袋掉落。
　　几个小盒子先滚落出来，几件小首饰碰到地面发出轻微声响。
　　湛采垂眼。
　　有他穿过的一件休闲外套，就一件。还好，不是那次，不是那次他们一起穿的情侣装，其他的，似乎都是女装，包括那件情侣女装。
　　她的手指在袖内捏紧，指甲陷进掌心。他的衣服一般都只会穿几次，现在他上班，更不会还穿他上学时的衣服，只穿正装。但……
　　“东西……不多嘛。”
　　“是呀，不多。”
　　但很贵，都是名牌，绝不是当初她这个学生妹能买得起的。

　　湛采平静地抬眸，“虽然我是他妻子，但他的事，我并不能全权代表。这些，你应该直接交给他才是。”
　　尤薇低声，“我不想见他……见他，他也不会‘认识’我……”
　　湛采看着她极力掩饰的哀怨眼神。是呀，那回在医院，他“几乎”不认识她，他还对婆婆否认说认识她，这么一个美丽出众的女子……这个他们三个都曾直面相对的人！
　　“那你，是希望我对此有所反应，离开他？”
　　还真反应迅速，一针见血……尤薇不由佩服，但还是柔柔地吐出，“这当然由你自己来决定。”
　　“那么，”湛采盯着她的眼睛，“你的目的，不是要报复到他，毁了他；就是希望我离开他，你得到他？可这对我，似乎都没什么好处。”
　　“没想到靳太太这么理智。”
　　“是呀，我很理智。正如我的婚姻，我的人生都是理智的产物。这些对我没有用。所以，你收起这些吧，就当是个纪念，就当是一段美好的回忆，不好吗？”就连他们一起穿过的情侣装，也不愿留下了吗？一人一件在各自手里，不是很好的纪念吗？就这么恨他了吗？可是，强烈的恨怨也是因为曾有过浓烈的爱恋吧。这一点……
　　“即使没有美好的结果，但无妨我们平和地处理这件事。或许几年，几十年兜兜转转，会有后续呢……”
　　“你……怕我把事情闹大吗？”尤薇看她如此心平气和暗暗感到吃惊。
　　“你能闹大吗？”湛采反问。事到如今，她无非是来给自己添堵而已，哪里还能有什么其他作为。

　　尤薇默然，“你……爱他吗？”
　　“是。我爱他，尽我所能的爱他……”湛采微微一笑，“足够让我们白头偕老地爱他。”
　　她的笑容让尤薇几乎疯狂了！这个女人不是她表面的成熟精明，而是无知愚蠢的吗？为什么要如此痴心！随即醒悟了，她真傻，真被这个女人的表演迷惑了吗？她不过是和自己一样，故意夸张地显露自己的所谓爱情，让对方知难而退吧？好一个理智明白的人！
　　纵然她爱他，也不过爱的是那个婚姻中的丈夫而已，是她作为靳蓬远太太的身份而已！她的爱情最多不过是沾染着家族利益和……她肚内的孩子而已！
　　不过，她还是聪明的，也很自信，居然没有一点波动。可能，靳蓬远给予他妻子的，也有她所不能知道的豪门家族间的虚情假意，再加上那一份责任！
　　“但是，这只是我的。如果，你能让他跟你走，我会放手，我绝不会挡你的路。”湛采微微眯了眼，“不过，我不想再看到你。如果你想得到他，请只对他用力吧，不要打扰我。”
　　“你是怕见到我会影响你对他的‘爱’吧？”尤薇冷笑。
　　“不。”湛采否定，但随即又摇头，“或许……这样对我们自己，都很残忍。我不想为难你，也请你不要为难我。”
　　尤薇皱眉，看着那一双流露出不容侵犯神情的澄澈眼睛。这女人当然不会任人欺凌，而她也必须识时务，目前她根本没有任何优势。
　　湛采继续道，“尤小姐，至少，有了你之后，他还有和我结婚，和我生儿育女的情意，这一点，我确认，也请你记住。”
　　尤薇怔了怔。看着湛采笃定安静的面容，她对自己的信心逐渐消失。是的，她无法自信。她的爱情早就败在他对她的那份情意上，如果那些也可以称之为情意的话……

　　湛采转身，避开地上凌乱的衣、物，走开。
　　“靳太太很有风度。”
　　“彼此彼此。”
　　毕竟她一句也没提及他们过去相恋的事来让她心烦，也没有回击她刚才冲口而出的生儿育女的话题。
　　看着湛采离开的背影，尤薇心里好笑起来：怎么，她居然对这个富家千金有点惺惺相惜了吗？

　　湛采打开包包，却又顿住了。她不想马上回去，可陈伯就在那里等着啊。站在路边犹豫着，看看天，看看周围的春光，似乎都黯淡了很多。
　　一辆红色敞篷跑车飞驰过来，在她身边停下。
　　“嫂子！”
　　是靳庚兴奋的声音，跳下车，给她打开车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湛采摇头。
　　“你怎么在这儿？”
　　“哥让我来接你的。”
　　“骗谁呀？陈伯送我来的。”他亲自安排的，其他司机不放心呢，哪用堂弟来接？
　　“嫂子，真的是哥让我来的。哥给我一个伟大的任务，让我陪你出去玩会儿，逗你开心哦。”
　　湛采龇牙一笑，“嫂子给你一个更伟大的任务，你做不做？”
　　“那是当然！”靳庚更是喜笑颜开。
　　湛采微微歪了头，不相信地看着他。
　　“快说嘛，我绝对做到！我发誓！真的！”

　　“去公司，把你哥换过来。”
　　靳庚顿时垮下脸，“唉，嫂子，你……也加入了逼我下地狱的阴谋吗？你也不支持我做自己喜欢的事业吗？非得让我去那里受煎熬？”
　　“是呀，既然家里人都那样希望，我又怎么能例外？这样还能减少宝宝爸爸的负担，何乐而不为？”
　　“你……”靳庚失望地看她半天，“你真想我哥来陪你？”
　　“就是对宝宝来说，也是爸爸比叔叔亲吧！”
　　靳庚嘻嘻一笑，“嫂子，你不必这么戒备吧，我能控制好自己的。”
　　湛采很瞧不起地看他一眼，轻哼一声，“越大越会说话了。那么能干，怎么还在高中混？”
　　靳庚按住胸口，“嫂子，你这样……揭我短呀！我心好痛哎！”
　　“靳庚！你听不懂话呀，做你的正经事去，还有几天就高考了呀！我也有事忙呢，没工夫跟你闲磕牙。”
　　“嫂子……”靳庚灰心，忍不住嘟囔，“开玩笑都不行了吗？”
　　“看你这么清闲自在，我就有气！还玩笑呢，还逗我开心呢，真的这么好心，该做的怎么不做？”
　　“嫂子，你太狠了！”
　　湛采抬起下巴，满不在乎地斜他一眼，向他摆摆手，“我要去逛街，给宝宝买点东西。你顺路告诉陈伯，让他先回去吧。”
　　靳庚看她走开，轻叹一口气。不仅自己被驱逐，连陈伯都不用了？虽然她跟平时一样，笑得很灿烂自然，可他总觉得有点不对头。可，应该也没什么吧？她正处在做妈妈的欢喜当中，当然会……对堂哥更好了。
　　唉，人为什么要长大呢？

　　人来人往，热闹而孤独。
　　理智吗？
　　可，不是理智就不会痛苦，不是理智，就可以彻底摈弃情感。
　　她一间接一间地逛着婴儿用品专卖店，借此屏蔽那些不愉快，尤其是她一直屏蔽的那个画面……可是，即使只想到肚内的宝宝，她仍是不快活，至少没有以前快活。
　　宝宝，妈妈是错的，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是吧？现在，跟结婚前一样……
　　不同的是，现在有了你。
　　可纵然坚持这样想，纵然在那个女人面前那么轻描淡写，可是妈妈真的很愤怒，很心痛……你会不会也觉得不好受？妈妈是不是不该让你来到这个世界呢？来到这个凄凉冷漠的世界上，只有并不相爱，或者是假装相爱的父母，你会幸福吗？
　　她的思绪又飘回自己的童年，她的童年……
　　不，她想的太多了！
　　她断言。怎么能围绕着宝宝想这些事，这会让她更极端的。她匆匆走出去，决定去其他地方看看。

　　琳琅满目的工艺品，也有几件古董吧，但是真是假，可就……她没进去，只在橱窗外随便看看。
　　买点什么吗？她漫不经心地想。一般来说，用尽手头钱财去购物会转移一点注意力，就像能把愤怒和怨气都消解在买来的物品上，可她……
　　走过了那间店面，她又站住了。回头再看看那店堂里的布置，久违而熟悉的某种感觉涌上心头。
　　她迅速回头，走开几步。
　　“阿采，有合你心意的吗？”
　　捂住她眼睛的双手，骨节有力，她轻轻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