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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鲜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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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几日昭娖见着那个教自己口技的艺者又回复了原来的破烂衣着。尤其每当昭娖把装着钱财的小布袋扔给他时,他趴在地上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让她看了十分不舒服。
倒不是这个艺者被抢了还是怎么的。秦法酷烈,连带着原六国犯罪率都降了不少。是他平白的多了这许多钱财,便有些暴发户的影子。吃喝嫖赌无一不为。平常就算是富家在这四样也会把家底子给耗干净了,别说这还是个靠着别人吃饭身份低下的艺者。
今天又是教授技艺的时候,艺者偷偷的在打量昭娖,小童的脸被夕阳的余光照的透亮。这个孩子相当聪慧,东西多听多练习几遍就能模仿的出五分像。或许再过些日子,这个小童说不定就不需要自己来教授了。一想到曾经尝到的甜头,艺者心中就如猫爪似的。他又偷偷的瞟了昭娖一眼。昭娖的容貌放在庶人里绝对是相当出众,而且难得是她衣着整齐举止间都是和庶人有着很大区别。
至少也是一个士的孩子。
而且还很不缺钱。
想到这里,艺者手指都压抑不住的颤抖。河边水光粼粼折射出落下的太阳光芒,昭娖被河面折射出的光芒刺了眼。她闭上眼,手臂抬起来用袖子挡去刺眼的光芒。长长的睫毛因为不适而轻颤了几下。
果然是个漂亮孩子。
艺者心中如同翻江倒海一般,按理说昭娖甚至对他有恩,正是因为她他才有那么一段好日子,但是人类与生而来的贪婪却是使劲的将心中的良知一个劲的踩。
吃饭都成问题,还能指望讲什么廉耻!
忘恩负义者,见利忘义者,不管古今,从来都不会绝迹。
“贵人,明日傍晚可好?吾白日实在是有些走不开。”跪在草地上,艺者冲着面前的昭娖连连叩首。
昭娖整了整袖边,她并不是一个苛待别人的人。甚至她待人都挺和气。听说艺者明日没空,她也宽和一笑应了下来。
但是回到家,她还是把这件事情和陈缺说了。现在放眼整个家里,她能和之说事情的也只有这个事实上的假父。
陈缺听后,微微一笑。便从自己的袖子里摸出一把匕首,一手握着递到昭娖面前。
这叫昭娖傻了眼,伸出手去拿,丝丝凉意从青铜的套上一路沁到她心底里去。平时里练武用的都是竹剑木棍之类,触碰到这类金属的,除了用餐用的匕,这还是头一回。
“少主已快年满十一,这算缺的贺礼。”这年龄是按照昭成的算。不过昭娖被陈缺养的很好完全没有庶人小儿的营养不良,因此她看上去还要比十一岁的小孩子高些。
昭娖垂下眼眸双手接过那把青铜匕首,一手握住刀柄上“刷”的将刀身拉出鞘。青灰色的刀身被打磨的甚是锋利。昭娖盯着那短刀一会,然后再移开目光去望同是青灰色的刀鞘。刀鞘并没有什么装饰,很朴实。
“成谢过假父。”本名在舌头上卷了一圈吞了下去,最后说出来还是昭成的名字。
“日后少主可用此物代替佩剑。”虽然现在天下一统,但是从春秋战国流传下来的尚武之风并没有散去。士家的孩童照样从幼时便要学武,身上挂些具有武力之风的挂饰倒也没事。
昭娖将匕首插在腰带上朝着陈缺一拜之后便是退了出来。和平常一样她回到自己房间里读书。房间里竹简占了坐席那里不少地方。昭娖看着满眼的竹简颇为艰难的咽了口水。一卷竹简的内容不多,通常一部书读下来就要换一车的竹简。也不知道这些竹简陈缺到底是从哪里寻来的。要知道像这些竹简并不是有钱就可以搞到。
摇了摇头,脚踏上竹席跪在在坐席上,取过上次尚没有读完的竹简。
用完晚食,天还亮着。昭娖套上足衣一回头发现陈缺正好站在木廊上看着自己。昭娖站定双手拢袖朝他一拜。
“望少主早去早归。”陈缺看着昭娖道。
昭娖点点头,转身便走。
眼下不同于几月前的炎热,晚间里的风有丝丝凉意。昭娖露在外面的两只手被这晚间的风吹的冰冷。她两手拢入袖中。
远远的便是看见那艺者在那棵树下。艺者身上的衣服一如她初见的破烂。在晚风中微微颤抖。这棵大树能在炎热的夏季抵挡出炎炎烈日,但却挡不了瑟瑟寒风。
瞧见昭娖,艺者原本被风吹得有些发红的脸立刻扯出一个讨好的笑,他佝偻下腰一双手紧紧的收在腹前。
“今日还是在原处吧。”昭娖也没有去看艺者特意露出的讨好的笑。径自向前走去。
“诺。”艺者应了一声,再抬首时,浑浊的眼珠直直的盯着昭娖的背影。
昭娖要学的仅仅是男子如何发音,她这个岁数的男童虽然并不是完全进入变声期,但声音已经和女童很不一样了。男子不同时期的声音都并不太一样,故而学着也费了她不少气力。
一日平常一个时辰练习下来她倒是能勉勉强强说下来。听着从自己口里发出的男人音,昭娖现在只觉得满脑门的汗。一想到自己不知道还要过多久这样的生活,以及日后还有更悲催的事情在等在自己。心情便变得有些坏。同样的也没有多少心思来关注周围。
艺者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她,狠狠的吞下一口唾沫。看昭娖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便知眼下正是下手的好时机。他胸腔中里的心脏跳的飞快。朝昭娖走进了几步。昭娖一抬头便看见艺者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再看了看他的脸,发现他表情有异。眉头一皱手就要去摸放在腰带左侧的匕首。
艺者那里能让她这么顺利的摸到防身之物,一下子猛地扑下来就把她抱了个正着。衣服上烟熏土尘混合到一起的味道聚集到昭娖鼻下。
昭娖又惊又怒,因双手被压制,不能将匕首顺利拔出。
她咬牙切齿“汝如此,倒不俱秦法?”
艺者咧开嘴,露出一口甚黄的牙“怕,自然是怕。可是一想到那钱财,秦法又无甚可俱的了!”说罢就要扯下昭娖腰间的腰带来捆绑她双手。
“吾只求钱财,钱财到手,自然会放了贵人!”
昭娖听了这话狠命躲闪那只黑黝黝甚是丑陋的手,她之前的确是习武,但是体力之间的差距着实太大。所学也用不上了。
“大胆!”眼见那手竟真的要去扯她的腰带,一股血直冲大脑,眼睛通红已经快要看不清眼前之物。
她现在真心想一刀杀了这个人!
“嗤”一声利器划入骨肉的闷响让双目通红的昭娖猛的抬头。一把剑从后方直接切入了面前艺者的脖颈,而艺者的动作也停留在那一刻。
艺者一双眼睛瞪得似铜铃那般大,他的表情被定格在那一瞬。
昭娖傻傻望着停留在骨肉之外的剑身,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那把剑没有直接干净利落的将那颗头颅斩下,而是一点一点缓慢向前磨进。鲜红的血液顺着此处的剑身一路流下去,剑尖殷红的血珠流成了一条线。
“咯刺”剑缓缓向前划进,划断了骨头的清脆响声响起。之后那剑的主人似乎对这次折磨游戏失去了兴趣,剑身猛地划去。
一腔子鲜血喷涌而出,足有半尺高。头颅被斩下轱辘滚去好远。没有了头颅的尸体如瘫软的面条倒了下去。
陈缺一手执剑,那溅出的血液没有将他身上的深衣弄脏半点。他看都没看倒在那里的尸体,脸上漠然的望着一身浴血的昭娖。
而昭娖却是被血雨浇了个通身。
腥热的血液粘在脸上,昭娖傻呆呆的望着走近了的陈缺。
陈缺叹了一声,从怀中取出一方帕子走到河边用水打湿后,走回来蹲在昭娖的面前给她擦拭被血弄脏的脸庞。
“少主曾言,市井之人好利,多与其好处,自然是会言听计从。可市井之人常年缺衣少食,忠义之人少之又少。见财起意害人性命者怕也不是稀奇之事。”
“你早料到现今之事?”昭娖觉得周身血腥臭挥之不去,忍着胃里的翻腾说道。
陈缺手中擦拭的动作停了下来,“少主不也应该有所预料?”
这一问,让昭娖哽了一下。她的掩于袖中的手握紧了,却说不出半点反驳的话来。
“这尸体要怎办?”现在不比战国,杀了人还被当勇敢。
“郡府不会为一贱人多花费心力。”
说罢,陈缺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被扎的很紧的布捆,打开一看竟然是一件干净的衣服。他把这干净的衣服套在她身上,抱起昭娖就走。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到宵禁。
开门的仆役看见陈缺抱着个用衣服包着全身的人进来的时候个个都长大了嘴。
“少主不慎摔伤了,快去准备热水与伤药来。”陈缺将昭娖抱进房间后对外面的人吩咐道。
“诺!”三个仆役立刻就散去准备热水和药了。
鱼听说昭娖摔伤了急急忙忙进了屋子,将昭娖身上披着的那件衣服拿开,发现穿在昭娖身上的那件衣服上星星点点全是暗红色的血点。
亏得鱼也经受过战火,所以并没有像寻常妇人见血一下子惊骇的尖叫,但也苍白着脸说不出话来。
“少君这是怎么了啊?”鱼一边替她解开腰带,换下染血的衣衫一边压低了嗓音轻声问道。
“无事,杀了只犬罢了。”昭娖任由鱼脱下她的外衣,只着中衣歪躺在榻上。中衣衣领上也是有着点点的血迹。
此时热水已经被人送到了门口,鱼连忙放下榻前的帐子去把热水桶取进来。
擦洗过身子从里到外彻底换过衣物后,陈缺便叫人来让她过去。
当她进了屋内后,发现陈缺坐席的前面放着一小束荆条,荆条之前只有一方竹席。
陈缺看着她,面上的表情没有一丝波动。
“请少主伏席受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