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错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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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了半天，是想告诉我，你在执行工作的时候出了差错吗？”
我皱着眉睨视着眼前这个。。诶。。这只从大约一个小时以前就开始喋喋不休，极力为自己辩解的“小动物”。说它是只小动物也并不以为过，雪白幼小的天使翅膀，水灵灵的大眼睛，绒球状身体，怎么看都像是宠物小精灵里那只比卡邱。。。的变异。
这孩子长得是很讨喜没错，可这一小时来它所想要表述的内容可就没那么讨喜了。
“是。。是的。”小绒球咽了咽口水，怯生生地抬头偷望了我一眼，又飞速地垂下，像是恨不得把自己那没脖子的小脑袋塞进圆圆的胸膛里，一辈子埋着不出来了。
无奈地看了它许久，见它没再动静。我也只得暂且不言。实在是已经无力到忘记要说什么了。这事能怪谁？也只能自认倒霉了，不是么？算了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先看看情况再做决定吧。
我四下观望了一会儿，找了块路边的大石头拍了拍，坐下，开始忙不迭地打量传说中的冥府阎地。
这是一条没有来路也没有尽头的大道，四周无人。大片荒芜了的枯草随着冷风肆意摆动着，似乎是有生命的，却又带着沁人心肺的死气。一条昏黄的长河缓缓西去，看似流动着，却又仿佛只是一滩死水，了无声息。时淡时浓的土黄色雾气笼罩四野，天地间竟象是无限放大了一般，万籁俱寂。
这想必就是书中所述的黄泉忘川了吧？那忘川的尽头是否便是那孟婆汤与奈何桥？
阴风阵阵，轻而诡异地勾缠着我散乱了的发。一瞬间，一向漠然平静的我竟也开始禁不住地悲伤和恐慌。自认自己从来都是一个勇敢而不需要陪伴的人。享受孤独，离群而居，这些不都是我常年在外独自一人练出来的么？可为什么，此时此刻，母亲，父亲，小余，姐姐，巧巧，那些寥寥无几却深爱着我的人们的脸一再地在空寂的脑海里闪现。
原来，我也是会害怕的，只是自己把自己催眠了而已。原来，我一直都如那年一般懦弱，害怕离别，害怕一个人，害怕被人遗落。
原来，我只是一个不敢正视自己的胆小鬼，是吗？
闭了闭眼睛，在心中悄然叹息。
其实，死亡也不是那么可怕的，可怕的是对尘世的留恋和无法割舍的牵挂，还有那些数不清后悔和对不起。后悔没有多抽时间陪伴父母左右，后悔没有向身边的朋友表达感谢和温暖，后悔太多太多曾经顾忌着的，没去完成的事情。今日，踏上这条路，我也知事既已如此，除了认命，别无它法了。
“你适才说，你是这地府的黄泉引路人？”沉吟许久，我突然开口。
那几乎把脑袋塞进胸膛的小东西见我有了反应，忙不迭地抬起头，用力地点了点。虽然我并不太清楚它的点头和弯腰有什么区别，这孩子实在是太圆了。。
“你在使用勾魂针的时候打了个滑，便不小心把索魂链套到了我的脖子上。本来该死的应是我前面的那个十恶不赦的大胖子？”说到这我就不免开始有些咬牙切齿。
“恩。恩。恩。”小东西又忙不迭地用力点了点头。迅速地，低下脑袋做忏悔状。
“结果。”我没好气地看着它。
“恩？”那孩子见我没了下文，就自发地抬头询问。
“我说。。”可怜我那难得的一口白牙都要咬碎了，“我问你结果。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呜。”小东西低声吟叫着，挪过来轻轻在我脸颊舔了舔，然后试图用它短到连自己都无法圈起的前肢搂住我的脖子。一脸求饶的哀怨。
“没用的。”我欲用手拨开那圆圆的球体，却在几次推拉后告罄。那软似棉花糖般的身体透过几分柔柔的温暖，在这冷寂空旷的荒野里让人不自觉地软了身子，一股暖流从心口散向四肢。
“我们总要商量个办法的。”我无奈的语气里开始不由地带了几许宠溺。
它见我的语气不再生硬，就越加放肆起来，开始像只猫儿一般地蜷缩在我怀中，软白如雪的身子不住地蹭着，让我想起了巧巧刚满月的时候，也是如它这样柔软娇小的。思及此，又不得不唏嘘一番。昨天才见，今日竟已相隔两界。世事总是难料啊。
“我还能回那具身体吗？”我踌躇着带些希冀。
小东西抬起头，水灵灵的大眼一眨不眨地仰望着我。轻轻地摇了摇。
“为何？”
虽已猜到一些，仍旧觉得失落。只是有些奇怪，照说刚死去不久，再回到那身体中应该不是件难事才对。电视里不都那么演的吗？
“因为。。。因为你掉下来的时候是头朝下的，那梯子太高，脑浆迸了一地。如果死身不完整，灵魂便无法重新进入。即使回去了，最好的状况也无非是个植物人，毫无意识。”小东西嘟喃地从嘴缝里挤出这么几个字，后又生怕被责骂似的缩到我的肩窝窝里。一动不动。
“你。。”我忍不住地想翻白眼。这可真是无语问苍天啊。。这死都死了，怎么死不好，偏还给了我那么一个悲惨的死相。生时本就长得寒碜了些，这死得时候也不给个安宁。人家机场工作人员天天辛劳工作地也不容易，这一地可歌可泣的“热豆腐”让人如何清理？难不成还用来下饭么？
“那。。。是打算让我再次投胎为人？”我偏着头问怀中的小东西。
它摇头。
“别是牲口吧。。。”眼角抽筋。想我这短短二十余年，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顶多就只在考不及格的时候仿冒过家长签名，偶尔还偷个十元钱买些蛋糕糖果什么的。也不见得就要打入牲口道吧？
它又摇头。
“。。。。”敢情连牲口都不是了。我无语，“不是牲口，那就是昆虫？妖怪？”
“不是。因为你在生死簿上的阳寿未尽，奈何桥是不让过的。”小东西两脚趴在我胸口，极力地想和我平视，“所以现在也暂时无法转世为人了，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找一具同你生理磁场相同的尸身附体。”
我皱了皱眉，对这般事情不免有些排斥。无论对方身世如何，那尸身必然也是经过尘世一遭的，原本的生活环境和种种情债与我来说都极其的陌生。如果我真借了尸，还了魂，那又该怎么去面对对方的亲友，故交，甚至仇人？但事已至此，能走的通似乎也只有这条路了。不管怎么说，先走出第一步，再安排下文吧。
我冲它点点头，有些无奈地请它带路。
“小姐姐，请随我来。”小绒球悬空着展开身后那双雪白的小翅膀，向前飞。
在迈脚的一瞬间，我又禁不住地回头望了望来路。这一去，怕真是要天隔一方了。幸而还有姐姐在家中照应，只盼下辈子还有机会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
爸爸妈妈，染染让你们伤心了，对不起。爸爸妈妈，染染做过那么多不懂事的事情，请你们原谅我。爸爸妈妈，我要走了。
用力地深呼吸，一颗冰凉的东西从眼睛里落了下来，似乎是红色的，恍惚中我并未注意。只是对着东方郑重地拜了几拜，当是道了别。便头也不回地行向小东西指引的方向。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我都会挺直了背，高昂了头，义无返顾地走下去。
那一年，他说。
“染儿，你一定要坚强。”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错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