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第二次呼吸》萧城花事

16、章十六

　　“你假期有多久？”钟点工收拾了餐桌以后，穆甄突然问道。
　　乔念知做了个摊手的动作然后说：“事实上，我这次放假让上面很不爽，或许就这么一直假期下去？”
　　穆甄自然知道这是笑话，毕竟以杜景行的身家实力，再怎么大牌也可以被忍受，作为回报本身的代价。
　　“你这么问，是因为你要走？”
　　“嗯，明天。”

　　穆甄说明天就走的时候语气平静，没有丝毫不舍。
　　乔念知耸耸肩，说：“大忙人果然就和我们不一样。”
　　互相调侃了几句以后场面安静下来，乔念知一边看电视一边唾弃演员拙劣的演技，穆甄抿了一口咖啡，继续看手上的财经杂志。
　　夕阳暖照从高大的落地窗折射进来，古旧的大钟里跑出一只机灵的小鸟，“布谷布谷”提醒着时间。
　　乔念知突然从电视机前面调转了视线，回头正好看到穆甄同样投过来的视线。
　　“或许我们可以来个临别晚餐？”乔念知说。
　　“自然不能少了埃尔偷偷藏起来的好酒！”穆甄接口道。
　　于是一拍即合。

　　乔念知有一手好厨艺，因为在他功成名就以前的时间里面，想要养活自己首先就要懂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当初只是为了果腹，后来条件改善了乔念知也没有因所谓“君子远庖厨”而放弃这么手艺，相反，他喜欢在厨房忙碌的感觉。
　　或者说，他喜欢在一番忙碌以后有一个关系亲密的人细细咀嚼自己的成果，那会让人产生一种极亲切的满足感。
　　他第一次做饭是为了穆甄，但他以为或许可以让他为之做一辈子的人，却是小白。

　　穆甄没有做过饭，这理所当然。他的身份决定了自小衣食无忧，就算是被丢出门历练的那几年里也有乔念知，虽然更多时候大家都习惯直接在外面解决。
　　但穆甄同样不是以下厨为耻的人，蒸蒸炒炒不会切切菜什么的还是游刃有余。
　　乔念知调好了汤汁儿的味道转身拿葱的时候看到砧板上粗细均匀的土豆丝儿，一时起了戏谑之心。
　　“这么好的手艺是为了讨好将来老婆？”
　　话刚出口乔念知就有点后悔，因为当年的自己似乎说过同样的话。
　　穆甄闻言抬头深深看了乔念知一眼，并未立刻接话。沉默蔓延到乔念知几乎以为穆甄生疑的时候他淡淡的语音才悠悠响起。
　　“可以的话，当然不错。”

　　一顿饭吃得很惬意，但饭后的活动明显成了问题。
　　乔念知记得以前一大帮子兄弟吃饱喝足以后总会在附近的地方找乐子，只要不太出格他也不管。
　　但是这个地方不一样，远离喧闹的城市意味着不会有方便的娱乐设施，虽然乔念知自己并不怎么介意，但穆甄是否也这么想，他没有十成把握。
　　碗筷放到洗漱池以后乔念知听到穆甄靠近的声音，抬头果然见到对方倚靠在门口，手中拿着刚刚没喝完的红酒，问说：“波尔多的红酒，不喝完对不起埃尔的特意珍藏。”
　　乔念知看一眼穆甄手中色泽纯正的酒液，突然很想看看埃尔见到少了宝贝后的表情。
　　“你的小姨夫会哭的，穆总。”
　　穆甄耸耸肩，“那不关我的事儿。”

　　天色不早，晚归的行人急急忙忙往家里赶，也有饭后出来绕着街道游荡的夫妻。
　　乔念知和穆甄出现在并不宽敞的街道时几乎吸引了将近百分之八十女性的注意力，当然，男性的视线也不少。
　　不过二人都是习惯了这种待遇的人，因而在有热情的女郎试图上来搭讪以前，已经相携离开了人流较多的地方。
　　最后到达的目的地是稍远的小山坡，李欣在临走前特意告知穆甄，这里的日出非常漂亮。
　　穆甄当时难得调侃，戏问了一句：“这是埃尔的经验之谈么？”
　　李欣有些尴尬，却在看到刚出房门的乔念知时又露出促狭的表情。
　　“是啊是啊，甄甄要不要也试试看？”

　　场面沉默了好大一会儿，就连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和座椅上翻书的乔念知都不自禁投来目光时，穆甄终于开口，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不是警告的语气。
　　“不要乱说，小姨。”
　　李欣调皮地眨眨眼，清雅的面容顿时灵动起来。
　　“我什么都没说哦，在古文中，这叫做不打自招！”
　　“小姨我真的……”
　　“你记那个人记了十年，还不够么？”李欣打断了穆甄的话。“经过了十年以后还可以看到你带着另一个人到我跟前，小姨很欣慰了，甄甄。”
　　“你只比我大六岁，小姨！”
　　“呵呵，两个代沟啦~”李欣凑近穆甄，沙发上的埃尔有些坐不住地挪动位置，李欣恍若未决。
　　“不论理由是什么，不要让自己再错过了。甄甄，你值得最好的！”

　　小镇的旁边有一个小山坡，夏季长满隐隐碧草，秋季一至金黄遍地，都是美丽的景观，当地的男女总爱到这个地方诉说爱意。
　　埃尔曾自发向穆甄表明，浪漫的首要条件是日出日落，在宽阔的天际下，只有两个人，铁人也会动心。
　　穆甄很冷静地回答，“你说的是铁石心肠的人。”
　　一丝向往也无，让崇尚浪漫自由的埃尔十分不屑。

　　如今，穆甄和乔念知坐在据说是埃尔求婚成功的地方，有月光，有风，有酒。
　　纵然无朝日夕阳，足矣！

　　但享乐总该以部分人的痛苦为代价的。
　　若是埃尔哪日回来发现自己珍藏的价值不菲的红酒被两人当廉价的啤酒一样一人一口灌的话，会不会悲愤之下将他们列为拒绝往来人士。
　　穆甄不会理睬这点，乔念知自认也无须这种善良的认知。
　　于是二人丝毫没有愧疚感地你一口我一口在清风明月下牛饮，时光流逝而恍若未觉。

　　等到夜色浓稠，只有几点星子于苍穹闪烁，乔念知晃晃已经完全空荡荡的酒瓶，不在意地丢到一边。
　　酒瓶滚动的声音并没有持续多久，地面并不算小的摩擦阻挡了它近一步的行程，四野再次寂静下来。
　　这个时间已经不早了，保持着健康作息的小镇人们此刻大多入睡。从小山坡上看去，只能见到零星几家灯火。
　　如果是一个人静坐，大抵会生出苍凉寂寞的情绪来。

　　但乔念知并不是一个人，穆甄也不是。他们坐在一起，喝了同一瓶酒，同样的因几分醉意而懒懒不想动弹。
　　本来是平行地躺在斜坡上面，粗粝的碎石隔着外衫依然刺得皮肤钝顿的疼，却没有人在意这点。
　　——枪林弹雨中走过的男人，总是不惧怕疼痛的。

　　起先是乔念知问起穆甄明日几时出发，毕竟他打扰的时间不算短，穆甄半个主人都走的话，自然也失去继续留下去的理由。
　　而且他并不是不好奇，穆甄会邀请他到这里小住的原因。
　　就算异国相遇的确带几分玫瑰色的暧昧色彩，但穆甄却非因此就带人回家的人。
　　他的身份决定了必然要好好度量与人的距离，而乔念知自认即使是以杜景行在影坛的影响，依然撼动不了穆甄这点决定。
　　那个人的坚毅，他早就见识过了。

　　所以接着饮酒至半的酣然，乔念知在穆甄说出“明天清晨出发”的话以后，突兀地转口道：“你带我来这里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这样的话不同的场合下总有不同的意义。
　　可以是妩媚的女子带了暗示性的诱惑，可以是清高的少年带了青涩的质问，但很少会有人说出这种字里行间都充满了深意的词汇时，语气声调自然得仿佛只是在谈论当天的天气。
　　毕竟是有钱人和漂亮人士的交谈，若说没什么大多人都不会相信。

　　但事实是，乔念知很平淡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本来以为穆甄会以同样平淡的态度来对待，但这次结果并不如他所料。

　　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也或许是秋蝉高一声低一声的啼鸣将拍子无限拉长，短暂也变得冗杂起来。
　　然后乔念知聪慧的耳力听到衣衫微动的声音，接着是摩擦粗粝的地面带起的细微的嚓嚓声。
　　温暖的触感透过相扣的五指传递到心脏的时候，乔念知难得后知后觉，很久过后才反应过来穆甄竟然握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