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夜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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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上三更。
李寻欢在门外一声轻微闷响时便陡然从冷硬似铁的床板上坐起，他抚了一下衣襟，目光落在了门上。门外悉悉索索的声音更加明显了，很快，复杂的锁便被打开。
来人的身影修长，斜身立在门边，逆着光看不清表情。几个看守如木桩似的被点倒，塞到了边上的灌木丛中。又有几个人迅速剥下他们的衣服，换到自己身上，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状继续看门。而来人则是反手带上了门，精铁的门与门框碰撞的声音有些刺耳。
李寻欢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小心的瞥了眼他的表情。楚留香唇角依旧带着笑，只是怎么看怎么让人发寒。
楚留香晃了晃手上碧色的半块玉佩，微微挑起眉，问道：“另一半呢？”
李寻欢展开修长的手，另一半安安静静的躺在他的手中。
“很好，这一半我便留着了，免得你把它到处乱丢。”楚留香干脆利落的把他塞回袖口，语气到底是有些郁郁。
“你在生气。”李寻欢是何等聪明的人，只听他看他无波无澜的脸色便知道有些不妙，便软了声。“下次不会了。”
“你是自愿跟来的？”楚留香则是不答，转了话题。
“……不错。”
“他们威胁你。”
“大哥回乡，不容有失。”李寻欢叹道。“父亲最近身体有些不好，我真怕……”
“那我呢？”楚留香突兀闪身到他的面前，伸出右手抵住他的肩膀，微微弯下身凑近他的侧脸低声问道。月光如水流泻了一地，残烛落余烬，寂寥孤冷的格子窗上残影斑驳。楚留香的长发落在李寻欢的肩头，而那一双眸子则是清醒冷静如一池幽水。
李寻欢被猝然抵住肩膀，又被这样有威压感的逼迫，于是呼吸微微一乱。
“你以为你突然消失掉，快要急疯的是谁？”楚留香一字一顿的说道。
“香帅……”李寻欢觉得这个距离太过危险，不禁迟疑的开始唤他。
楚留香越凑越近，却不笑了。风雅的笑容面具从他脸上拿下来的时候，余留的便是出奇的冷酷，甚至让李寻欢觉得有些陌生起来。
“……你知道么，我差点把你失踪的地方翻了个底朝天。”李寻欢微微抬起手臂，却被一只手握住了纤细的腕子，楚留香的手向来都是干净修长的，可他的手心此时已经微微渗出汗，李寻欢感受到时也微微一震，继而沉默不语。
“你这从来不把自己放在心上的性子，也该改改了……”
“……改了，还是李寻欢吗？”李寻欢深深凝望进楚留香漆黑的眼瞳中，抿了抿唇，勾出苦涩的笑来。“上辈子不也都这么过？”
“忘掉它。”
“它存在过。”李寻欢摇了摇头，脸色依旧苍白带着惆怅。“若是忘记了它，那么李寻欢又是何人呢？”
“……你总是这固执脾气。”楚留香欺身，额头抵在李寻欢松松挽起的发丝上，灼热带有侵略性的气息掠过他的耳际。同时，纤长有力的指拨开遮挡的发丝，抚上李寻欢的面颊。
接着他顿住了。
许久，他才冷声问道。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无妨。”李寻欢似乎丝毫不在乎。能够忍受苦难耻辱的人总是不容小看的，表面上看他们对生活逆来顺受，可另一方面，他们确实是有着极为强大的耐心与坚韧的毅力。
可也就是因为这与他温柔性格不符的特质，加上那几乎绝迹江湖的良善，才会如此痛苦。
“安南王？”楚留香小心的触碰那快要消失的红印，蹙起眉。“那个变态王爷。”
“……你很在意？”李寻欢无奈的舒展了倦然眉眼，却发现现在他们正处于一个尴尬的姿势。他的背抵上了冷灰色的石墙，楚留香一手抓着他的腕子，一手碰他的脸颊，近在咫尺的呼吸带着优雅的郁金香气息，轻柔似风地拂过他的鼻翼。
“当然。”楚留香弯起嘴角，眼中却还残留着淡淡的不悦。“无论登庙堂之高，还是处江湖之远，你都不该承受这些。好人，本是该有好报。”
“李寻欢不是好人。”
“如果李寻欢不是好人，那么世界上的好人便死光了。”
“我杀过人，而你不曾。”
“我不曾杀人，但是因我而死之人又有多少？”
李寻欢满腹探花之才，可对上这个问题居然噎住了。这的确是个无解的命题，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之事，此世又有多少？最终他看着略垂下眼睑的楚留香，略叹一声，伸出有些冰冷的手拍了拍他坚实的背。仅是一触即回，可惜，既然流露出了真正情绪，想要躲开风流成性的盗帅无与伦比的侵略性还是太难。
“可否放手？”李寻欢的内力被封住，又受了些许内伤，对上楚留香就无形中少了些优势。
“这屋子真冷，你呆了大半夜了，不如我帮你暖暖？”楚留香微笑。
“如果你的真实目的真的是这个的话。”李寻欢不软不硬的把钉子顶回去。
“都是男人，取个暖算什么？”楚留香一脸正经的揽过李寻欢的肩膀，而那白衣的少年微微扬起淡色的唇，手指急速向他胸前穴道点去，可惜没有内力，力度不够。楚留香本也是得寸进尺了些，李寻欢虽说不拘礼法，却也不能容得自己孱弱如女子。
楚留香也被激起了斗志，也不用内力，便与他徒手拆招。李寻欢迅疾的连向他肩井穴点去，楚留香右手一拦，李寻欢却临时变了招，章门穴，气海穴两处落点无处预测。楚留香也微微一笑，陪着他一来一往，精妙绝伦又令人眼花缭乱的招式频频出现，若是有行家观摩这仅仅限于手上的一战，定会拍案叫绝。
“小寻欢，怎么偏偏都冲着死穴来？”
“无妨，我并无内力，死不了人。”李寻欢倒是淡定。
楚留香索性不再反抗，任凭李寻欢的指准确的抵住他的脖颈，却在同时将少年揽入怀中。觊觎已久的人就在怀中，楚留香连自己脖颈都在人家掌握中都不顾了，只能无耻的抱紧再抱紧，顺便还厚着脸皮问他：“还冷？”
李寻欢收回放在他脖颈上的手，转而揉了揉眉头。
良久，他才摇着头叹了口气。
“败给你了……可是你真的确定吗？”
都已经昭示到这个地步，李寻欢再不明白就枉为欢场老手了。虽说他这一世还未曾放荡流浪，经验却是跟着有的。虽说断袖分桃少见了些，可在官场沉浮过的李寻欢对那些豢养男宠的达官贵人还是有所耳闻。
“你应该知道的。”楚留香俊雅的面上浮现出的是出奇的郑重，他揉散李寻欢略略皱起的眉眼。“你知道的，我喜欢你。”
“……我到宁可不知道。”李寻欢眸中粼粼的波光格外漂亮，屋内清寒，他略咳了几声才苦笑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世人眼光？还是江湖名声？”楚留香支着下巴，不以为然。“那些都不足为虑。”
“我想知道的……寻欢，在你心中，我到底是占何等分量。”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