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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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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庆最近很不高兴,和他关系很好的承祜都不怎么理他了。他看着正在陪着赛因察浑、长生玩耍的承瑞,和胤襸玩耍的万黼,更觉得委曲了。承瑞哥哥每天都陪赛因察浑、长生玩,这才是好哥哥啊。以前的承祜哥哥也每天陪着自己玩儿的,现在……
承祜哥哥,我是你弟弟,你都不陪着我!哼,我要跟皇玛法和皇额娘说,看他们不打你屁股! 他想着承祜被打屁股的情景,忍不住笑了起来。再一想承祜哥哥瘦巴巴的、还很怕痛,万一他红了小眼圈……上次承祜哥哥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哭得眼圈红红、鼻子红红的……还是算了吧,承祜哥哥哭起来很可怜,爷就不和皇玛法、皇额娘说了,爷是好弟弟!
康熙看着他纠结成一团的包子脸,笑了下,摸摸他的头,问:“怎么了?” 连承瑞、赛因察浑他们也抬起头看着他。
他摇摇头,“没什么。皇父,儿子想去找承祜哥哥玩。”
康熙的手顿了顿,他睁大了眼睛、眨巴眨巴又眨巴眨巴,心想每次这么做的时候,昂古玛法就会很爽快地答应自己和承祜哥哥的请求,皇父看上去和昂古玛法一样大,不知道这招管不管用。
康熙看着他象小狗儿一样乌溜溜的眼睛,眼睛里满是期待,如果有小尾巴,现在估计已经摇得很欢快了,即使心思百转,还是说,“你承祜哥哥有事情,你就和承瑞、赛因察浑、长生他们玩儿吧。”
就见承庆象受了委屈的小狗,耳朵、尾巴都耷拉下来了,小嘴也噘了起来,康熙不禁笑了起来。
几个兄弟也过来邀承庆一起玩,承庆还是很难过。呜呜呜,皇父大坏蛋,承瑞哥哥老是让着赛因察浑、长生,万黼也是和胤襸特别好,他们玩着玩着就不管我了,只有承祜哥哥才会一直陪我玩啊……
承祜哥哥也是大坏蛋,他的亲弟弟来了就不要我了!哼,真是……嗯,是什么来着,哦,对了,喜新厌旧!对的,好像几个妃母说悄悄话的时候就是这么说得!承祜哥哥和皇父一样,是喜新厌旧!
康熙看着显得有些不情愿、却仍然和哥哥弟弟们玩在一起的承庆,心里叹息,保成啊……
………………时光如流水啊匆匆过………………
胤褆坐在院子里发呆。没办法,他才刚刚来到阴间,现在还没完全晃过神呢。
小孩子很欢快的声音远远的传过来,“保清,保清,哥哥来看你了!”
胤褆恨不得捂住脸当自己不存在,他当了六十多年的康熙朝大阿哥,被二十几个弟弟叫了几十年的大哥,来了阴间,居然得管几个小胳膊小腿粉嫩嫩的奶娃娃叫哥哥,真是让他很想——撞墙!尤其是是这个一母同胞、二岁就殇了的嫡亲哥哥,立志要当个好哥哥、每天都来“陪你玩”的小娃娃,真是让他恨不得变成会隐形的孙猴子。爷是造了什么孽啊?!活着的时候,被一群千奇百怪、厉害非常的弟弟折腾,死了,还得被一个精力旺盛、调皮捣蛋的“哥哥”折腾。更要命的是,这个小哥哥倔强的很,无论自己讲什么、做什么,他都是每天来“陪你玩”!爷一个六十几的,跟你个奶娃娃玩什么啊?!
他想着每天的陪玩,宽面条泪——真闹心,比当年对着一帮豺狼虎豹般的弟弟还闹心!可又不敢凶这个小哥哥,额娘不答应啊!!!!!!!!
承庆很高兴,他盼了十几年,终于自己也有个嫡亲弟弟来了。哼,爷才不羡慕赛因察浑、长生了呢,爷也有弟弟,爷现在是哥哥,爷天天带弟弟玩儿!
“保清,你还没有见过承祜哥哥吧,走,哥哥带你去看承祜哥哥!”承庆今天的目的很简单,带弟弟去承祜面前献宝!自己这个弟弟,比皇父都要高大,比承祜哥哥的弟弟要好多了。*^_^*
胤褆心里一动,他来了几日,康熙朝、雍正朝的熟人基本上都见过了,确实是还没见着皇父的元后和这位承祜哥哥,以及——自己的死对头——太子胤礽!
随着承庆的指示左转右转,真真是九曲十八弯。觉着承庆高兴地踢着小脚、催促自己快点,胤褆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坐在爷脖子上还不知足,爷走得够快的了,比你那两条小短腿跑着快多了!暗自懊悔,怎就看着这个小哥哥一溜小跑的怕他绊着,把这个小祖宗给抱了起来,结果这个小祖宗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就要自己把他放在肩膀上,真是自作孽啊!
胤褆越走越吃惊,景色很明显越来越荒凉,显然是偏僻之地,赫舍里皇后是皇父的元后,不说承祜这个实际上的嫡长子,胤礽虽然两立两废,好歹是有理亲王的名头、以亲王礼下葬,自己这个以固山贝子礼下葬的,住的地方都比这儿要好许多!
正满怀困惑间,走到一处房舍前,房子很明显建得时间不短了,看上去虽还算结实、却十足简陋。
承庆扯着胤褆的金钱鼠尾、踢着小脚,胤褆才把他放下来,他边往屋里跑边扬声叫着,“皇额娘、承祜哥哥,我带弟弟来看你们和保成弟弟了!”
一个小娃娃从屋子里跑出来。胤褆乐了,这个小娃娃看起来比承庆更加粉嫩嫩的,眉目精致,比弘皙、弘普他们长得更象太子,也是,说起来,这个小娃娃是太子一母同胞的嫡亲哥哥嘛,当然更象一些。
承祜和承庆亲亲热热地打着招呼,好奇地看着胤褆。承庆很得意地说,“承祜哥哥,这是我弟弟保清哦,他可厉害了!”
胤褆摸摸鼻子,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要喊承祜“哥哥”吗?可问题是他对着两岁的承庆叫不出“哥哥”,对着四岁的承祜也叫不出来,可按规矩是要给兄长请安的。
承祜倒是很有哥哥风范,微笑着说:“保清弟弟。”
胤褆顿时愣住了,这个笑容,实在是象极了当年的监国太子。如果不是年纪、体态都不对,他真要以为面前的是那个芝兰玉树、温文尔雅的年少太子了。
太子啊……
他一边含含糊糊地在喉咙里咕哝了声,一边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承祜只受了半礼,然后还了礼,温言道,“都是兄弟,保清弟弟不必如此多礼。”
胤褆实在无语,这死了也没比活着舒心啊。转念一想,孤高狂狷的太子爷不是也要叫这些个小娃娃“哥哥”?他心里暗爽起来,当年你只喊爷“大阿哥”或是“直郡王”,对着爷连声“哥哥”都没有,哈哈,太子爷,真想看着你对着小娃娃行礼、喊“哥哥”的样子!
承庆已经搂着承祜的胳膊,左右张望,“怎没见皇额娘?”
承祜小脸黯淡下来,声音也有点闷闷的,“额娘去给保成弟弟采药了。”引着二人走进屋子。
胤褆心里奇怪,难道太子病得很重?可就是病死的人,在这里也都是活蹦乱跳的——身体生病、魂魄又没有,死了自然病就消了,在这阴间魂魄实体化以后自然是活蹦乱跳的。
内室很小,只有一张床榻,一张桌子、几个板凳。胤褆想着刚才的前厅,眼神暗了一下,太子,怎可能居住在这样的地方?皇父,或者,老四,怎会给太子这样的地方?然后,他看见了躺在床上的人。
他们进来,床上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难道保成真病得很重?可明明那些病重而逝的都行动如常啊。
承祜引二人在桌边坐下。桌子上有只小碗,里面有些似水一样的东西。承祜端起碗,说:“你们先坐一下,我给保成喂药。”
承庆跳下来,说:“我帮你。”
胤褆就看着承祜把碗放在床前的一个小凳上,吃力地抬高太子的头,承庆迅速地把一个大大的枕头塞了过去,看起来很是熟练。承祜歇了一下,再抬起一些,承庆又塞了个枕头过去。
胤褆几乎是僵在那里,可以说,从他看见太子的那一刻就僵硬了。这个弟弟,一出生就金尊玉贵、周岁立为太子的弟弟,半生的争斗、明刀暗箭、不死不休,终是两败俱伤、双双圈禁、晚景凄凉,他本以为自己对这个弟弟恨之入骨,可当太子死讯传到他耳中时,他却是无悲无喜,只一声轻嗤——没用的人。
见到皇父,他一如既往地行礼问安,毫无所觉,仿佛皇父没有下令将盛年的他圈禁起来,仿佛他的半生囹圄、半生落拓都未曾发生,皇父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皇,他依旧是恪尽职守的骁将。
可见到这个曾经的对手,他才知道自己对那惨烈的争斗仍耿耿于怀、仍满心愤懑。
他听见承庆在问,“保成弟弟怎么还没醒啊,都好久了哦。”心里一动,“还没醒”?那就是说……
他终于站起身,走到床前。入眼的是一张惨白瘦削的脸,甚至有些透明,仿佛再惨白一些就会彻底地化为轻烟消失不见,虽然不见多少皱纹,神态也可以称上安祥,可总让人有种疲惫至极、憔悴不堪的感觉。
承祜一只手拿着勺子别在太子齿间,另一只手舀了勺药汁小心翼翼地喂进太子口中,即使动作很慢、很小心,还是有药汁流了出来,承庆拿了帕子,不时地擦去漏出来的汁液。
两个小娃娃,尤其是承祜很是专注,耐心地一点点把药液喂进去。
胤褆看着,不禁有点难受——当年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那个傲然俯视众生的太子,怎成了这个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