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水》言梦叶

2、玛利亚的诱惑（中）

　　为什麽住在大房子里的是她，不是我？
　　当一块石头砸中他的脑门。
　　温热的液体从他被砸中的地方流下来，他该是感到疼的，可是他却想笑。
　　于是他就笑了起来。
　　“看到没有！这白痴在笑！”
　　“真恶心！看他这副样子，揍他！”
　　“对！揍他！”
　　纷拥而至的小孩，雨点般的拳头落在他脏兮兮的身体上。
　　他甚至不知道躲避，或者逃跑。
　　因为他是一个白痴，他们眼里的低能儿。
　　没有人会帮他，在意他。
　　过了一会儿，这些人修理完他后，露出还未尽兴的表情。
　　他们互相看了看，终于决定将他的衣服扒光，然后几个人把他抬到了，那幢看起来很大很豪华的别墅前。
　　他们将他丢在了那里。
　　一个人。
　　燥热的骄阳，一丝似有若无的莲花花香拂过他淌着血的鼻子。
　　“大小姐，你看，好像有一个人躺在门口。”
　　“哈？好像真是……”
　　“他受伤了啊，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喂！很脏好不好！白叔最近不是养了一条狼犬麽？”
　　“是的……”
　　“呵呵，那就让白叔去打发他吧！”
　　容貌清丽的小女孩蹦跳着走进大门，她可不想这种恶心的家伙弄脏她家门前的地砖。
　　在ZERO星球，劣质品通常会被废弃，就像这样。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音乐，从隔壁的房间里传出来。
　　时而空旷时而紧凑，时而激昂时而厚重，像是在用文明奏响的音乐。
　　那是来自地球的音乐——“世界末日”。
　　小小的身影站在门边，似乎在侧耳聆听这首乐曲。
　　“洛丽塔。”有声音突然响起，明显吓到了这个小人儿。
　　“母亲大人……”小人儿抬起头，神情一僵。
　　“为什麽不进去？”女人蹲下，摸摸小人儿的头，“因为你的父亲在里面麽？”
　　“不是……”小人儿垂下脑袋。
　　女人的笑容在眼前慢慢放大。阴冷，恐怖，好想逃，Bitch！Bitch！Bitch！
　　“呵呵，还是因为……你的朱蒂姐姐也在里面？”
　　“！”
　　她哭喊着从噩梦中惊醒，身边的女仆立刻关心地走上前。
　　“小小姐，您不要紧吧？舞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夫人希望您尽快下去……”女仆微笑有礼地说。烦躁，主人，麻烦，如果小姐不及时醒来，命令！命令！命令！
　　“小小姐？你的脸色很难看啊，身体不舒服吗？”
　　“不，我没事……”她摇摇头，“我一会儿就下去，把衣服放在那里，我自己穿。”
　　“这可不行，这是夫人的命令。”女仆的声音温柔且坚决，“请让我服侍您吧，小小姐。”
　　“嗯……”她张了张嘴，却还是无法说出拒绝的话，只能点点头。
　　花草茶的香味，流荡在氤氲的空气中，轻轻滑过她的鼻尖，湿润，交缠，女人的香气。
　　“我还以为我的小公主会更晚一些下来。”男人放下茶壶，转身走向站在门边的小人儿。
　　“爸爸……”
　　“怎麽了？”男人看看小女孩身后的女仆，“先下去吧。”
　　“可是夫人……”女仆有些犹豫。
　　“请给我和我女儿一点点独处的时间。”男人一改温和的面容，以严厉的目光直视女仆。
　　“明白了，兰瑟先生。”女仆妥协地低下头，拉上茶室的和门前，女仆又补充道，“不过请不要超过五分钟。夫人还在下面等……”
　　见女仆退下后，男人舒了一口气，把视线转向旁边沉默不语的小女孩。
　　“我的小公主。”男人走到小女孩面前，半蹲下身，表情严肃地问道，“上次爸爸交给你的东西，你有好好保管吗？”
　　小女孩迟疑了一下，才回道：“有。”
　　“嗯，很好，现在把东西交还给我。”
　　“不……”小女孩向后退去。
　　“为什麽？”男人步步紧逼，“把那件东西给我。”东西，隐藏。交出来！小鬼！小鬼！小鬼！
　　小女孩躲到了餐桌底下。
　　“我的小公主，出来好不好，把东西给爸爸？”男人和颜悦色地低下身，盯住躲在桌底瑟瑟发抖的小女孩。棍棒，殴打！逼问！逼问！逼问！
　　“不……”小女孩又往里挪了挪身子，“爸爸说过，那样东西不可以交给任何人。”
　　“……”男人皱起眉头，“我是说过，但现在爸爸怕洛丽塔不能保管好那样东西，所以现在把那样东西交给爸爸好不好？”出来！小鬼！不会饶过的！滚！滚！滚！
　　“任何人，包括爸爸。”小女孩恍若未闻，只是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
　　“该死的！”男人伸手向去抓餐桌底下的小女孩，这时，和室的门突然被从外面拉开，身著着暗红色旗袍的女人，摇曳身姿地走了进来。
　　“我不是说过不要让先生和小小姐独处麽？”女人脸色不悦地对身后的女仆说道，“不要有下次，知道麽？”
　　“明白，夫人。”女仆走了过去，弯下腰，半个身子探进桌底将小女孩拉扯了出来。
　　女人看向正在整理衣着，故作轻松迎向自己的男人：“亲爱的，舞会时间就要到了，你还不下去麽？”
　　“嗯，我正准备和洛丽塔一起下去。”男人温柔地在女人脸侧印下一吻，“天知道我有多麽期待你穿这件旗袍的样子，真美啊，丽雅……”
　　“谢谢。”女人面无表情地接受男人的恭维。
　　茶室里的这一幕都落在门外的红发少年眼里，但他只是看了女仆怀里的小女孩一眼便不动声色地离开了。

　　温馨，怪诞的香气缓缓散开，在这间密室里。
　　“今天的舞会丽雅夫人可是准备了很久吧？”矮胖的老男人端着笑容，表情迷醉，“说什麽我们也得赏光去一趟，是吧，林诺？”
　　“是的，市长先生。”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恭顺地低下头。
　　“听…说丽雅夫人…又推出新的产品了……这届的香水…皇后大赛一定…很精彩吧？”闻着香水，市长先生口齿不清地说道，“而且…老是一样的香气…会让人发腻啊……”
　　“是的，市长先生。”年轻男子的头低得更低了。
　　“好想…好想……”市长先生抹了抹还残留着香水的嘴巴，一脸向往道，“好想尝尝丽雅夫人的香味啊！林诺，把这个东西带下去吧，嗯，就像以往一样处理吧。”
　　“明白。”年轻男子扶起地上的“香水”，毫不温柔地扛上肩头走了出去。
　　市长先生盯着他们的背影，一边穿衣服一边喃喃自语道：“只用一次会不会太浪费了点呢……”

　　今夜的潘多拉号邮轮，注定要热闹非凡。社会各界的名流都齐聚在这艘豪华邮轮上。
　　希斯环顾四周，往来的美人们真是珠光璀璨。随便绑架一个，都能拿到一大笔钱吧？
　　“这位先生，请问您是一个人吗？”一名身段妖娆的女郎举着香槟，缓步走到希斯身边，贴在他的耳边吐气道，“我也是一个人哦。”
　　希斯微笑地向她举起酒杯。
　　“杰森让我告诉你，爱丽思和曼尼他们出事了。这个行动必须中止。”女郎的脸上依旧挂着明艳的笑容，只是说话的声音愈来愈小，“希斯，这是一个圈套，现在马上和我离开这艘邮轮。”
　　“露西，为什麽你和杰森总是缺少冒险精神呢？”希斯伸手将露西拉向自己，“对方可是付了3盎司的‘BlackDream’，如果这个任务毫无危险，对方会付这个价？”
　　“曼尼和爱丽思死了，难道他们还比不上……”
　　希斯伸出手指按住露西的唇，阻止她继续说：“我们都清楚，死亡是随时都会发生的事，我们本来就是被废弃的存在不是麽？”
　　“希斯你……”
　　“而且现在放弃，爱丽思他们才是死得毫无价值。”希斯从经过的服务生的托盘上，又拿了一杯香槟，他朝露西轻轻笑道，“你可以选择回到杰森那里，或者留在这里和我共舞一曲，如果我有这个荣幸的话。”
　　露西状似头疼地抚了抚额：“也许是我上辈子欠了你。”语罢，她把手交到了希斯的手里。
　　“事先声明，我不会很温柔。”希斯笑着吻了吻露西的手。
　　“哦？我也是。”露西不甘示弱地回以一笑。

　　粉色的公主裙，轻飘飘地包裹住小小的身躯。
　　她抓住栏杆，呆呆地望着一楼大厅里那些相拥着的人们。
　　令人沉醉的音乐……以及香气，回绕在整个金闪闪的大厅里。
　　“洛丽塔。”女人的声音在小女孩的身后响起。
　　“妈妈……”
　　“我们要出场了哦。”女人的身后站着男人，但男人的眼神却飘忽不定地落在舞池里的其他女人身上。
　　“嗯。”小女孩咬咬唇，然后快步走向自己的父母……

　　音乐声渐停，舞池里的男男女女也慢慢向四周退去。
　　大厅的灯光又重新亮了起来，随着司仪的话音，正上方的露台上出现了一名容貌美艳的贵夫人。
　　“丽雅夫人还是如同往常一样美丽啊。”希斯身后的男子发出赞叹声。
　　“连身为女人的我也不禁要着迷呢……”身旁的露西低低地说道，“站在丽雅夫人身后的那个男人，就是她的丈夫兰瑟先生，也是Niceya公司名义上的总裁。”
　　“那个小女孩呢？”希斯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上方。
　　“嗯？”露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才注意到站在男人女人中间的小女孩，“她应该就是丽雅夫人和兰瑟先生的女儿洛丽塔。”
　　“这麽说，我们要的东西就在那个小女孩身上咯？”

　　“我找到你们，是相信你们的能力。”低沉且沙哑的嗓音从录音机里断断续续传出。
　　“……我要你们保管的那件东西就在洛丽塔的身上。”
　　“报酬是3盎司的‘BlackDream’。四年前的香水之冠，目前市面上只有我手里的这一瓶。”
　　“兰瑟的侄女朱蒂身上有进入洛丽塔房间的钥匙。你们可以用那把钥匙……”
　　“不惜任何代价……”
　　“请务必得到她。”“嗞——…”
　　杰森关掉录音机。望远镜里的潘多拉号已远离港口，九点它将到达ZERO星球西部大陆的深蓝海域。露西并没有依约将希斯带下船。
　　“希斯，你非要玩火麽？”
　　杰森扔掉手里的望远镜，愤怒地握紧了双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