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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复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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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街上游荡了一天,依旧没找着什么可落脚的地方,我垂头丧气地蹲在街边,装石雕,发呆。
不知道那个媚尹在哪儿,他害我害得那么惨,究竟是为什么。
更奇怪的是:我居然不怨他也不恨他。
这还真不是我的风格。
也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街上的人渐渐少了,我抬头望天,已经日暮。
行人归家,而我呢,归也,归何处。
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一直蹲着,脚都麻了。
去城西走走罢,我记得那里有座无人的破庙来着。
小时候我胆儿肥,又是个好奇心重的顽劣性子,故而经常闯祸捅娄子,小孩子心性,没什么顾忌,有一日偷偷溜出家门,四处游荡,最后跑到城西的破庙中闹腾了一会子,才心满意足地回到家中。
后来无意中听旁人说那破庙常年没个人气儿,闹鬼。
我听了,被骇了一大跳,但为了证明自己的勇敢,第二日还是去了那破庙中又闹腾了一会子,然后疲乏了便在那儿睡了一晚,也没看见传说中什么青面獠牙的恶鬼。
之后,我便记住了这破庙。
纵然时隔多年,我依然清清楚楚记得去那里的路。
小时候的荒诞行径还算有些用处,至少给我找着了一个歇息的地方。
我按着记忆去破庙。
再到哪里时,却觉得与想象之中大有出入,我以为时隔多年它总会有些变化的,可是没有。
本来还想见了这破庙,感叹一番白云苍狗,沧海桑田什么的,可是这些词用在小破庙上完全不符。
任何变化都没有,只是灰尘厚了些,蜘蛛网多了些。
不过收拾收拾还是能将就住下的,我现在也没什么更高的要求了。
吃得饱,睡得好,就行。
正准备进去,却听见庙里传出一声:“苏清语。”
怎么这种小破庙也有人呆。
我探头往里瞧,并不进去,只见一个年轻和尚在那儿站着,手指指向地上蜷着的一个白色物什道:“妖狐,你还有甚好说。”
哦,妖狐啊。
嗯?妖狐?
妖怪!
本想拔腿就跑,可好奇心战胜恐惧感,我继续探着头看里面的情形。
白色的小东西蜷成一团,瑟瑟发抖,口中发出小兽受伤时的呜咽哀鸣。
这么可怜可爱的东西,怎么会是妖怪。
小东西毛茸茸的大尾巴摇了摇。
我顿生怜惜之情,其实我自己也不明白这怜惜之情是从哪来的,我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怜惜之情什么的,十来年只有过两回。
一回是五年前见了受伤的媚尹,一回是破庙中见了可怜的小东西。
和尚抬手似乎要伤害这小狐狸。
我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高喊一声:“手下留情!”
和尚扭头瞧了我一眼,问道:“施主何意?”
我干笑道:“这狐狸已经被你打回原形了,想也成不了什么事了,您得饶人处且饶人罢。”
和尚淡淡陈述道:“它不是人,是千年的狐妖。”
千年的狐妖,怎么可能呢,那么小,那么可怜的样子。
而且,千年的狐妖,怎么会轻易被他收了。
我走近,到那小狐旁边,蹲下身。
小狐狸听见脚步声响起,便抬起小脸瞧我,墨玉眸中有着淡淡的讶然。
这对眼睛,很熟悉的样子,可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狐狸凑过来,舔舔我的手指。
细腻小舌所触的,正是我右手曾被媚尹咬过的食指,酥酥痒痒。
我摸摸它的脑袋,它抬头看我,精致的小脸似曾相识。
黑玉般的眸子澄澈宁静,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是媚尹,对不对?”我问,其实自己也是有些不相信的,五年前就丢失的小狐狸,今日竟然能够再遇上。
它点点头,又过来蹭我。
我把它抱在怀里,站起身来对那和尚说:“这小狐狸,是我的。”
本以为他会阻拦我,说什么千年狐妖留不得,没想到我料错了,和尚只是瞥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经过小狐时,说了句:“休得再造孽。”
然后,就没影儿了。
我嘴角抽搐,这速度也太快了吧,而且,这和尚他对我完全无视啊。
不过,幸好他不那么爱管闲事,才留得我的媚尹一命。
想到这,我垂目瞧了它一会子,失而复得的感觉真不是一般的好。
方才那和尚好像叫它“苏清语”,莫不是它原本的名字?千年狐妖啊,会有个正经名字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情。
我问它:“你原本叫‘苏清语’?”
媚尹点头。
看来它很通人性,不过转念一想,千年的狐妖,能不通人性吗?
于是我又问它:“你是狐妖,会不会害我?”
它摇头,小脑袋往我怀里拱了拱,撒娇似的叫了两声。
这家伙太可爱了!
就算它是个千年狐妖,也没什么好怕的,其实说穿了就是一个毛茸茸的小狐狸,而且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不怕它,就是相信它不会伤害我。
这种感觉,我形容不出来。
摸了它两下,我把它放在地上,命令道:“躺好,叫我检查伤口。”
媚尹,站在地上,大尾巴微微摇了摇。
我看它,于是它就偏着头看我,说什么也不肯躺下来让我检查。
我只好把它摁倒在地,上下检查个遍才算完,它一直在我手底下扭动,妄图挣脱桎梏,只可惜力量悬殊,没能如它的愿。
奇怪,怎么一点伤都没受,我想了想,觉得看不见伤口的另一个可能性是:受内伤。
我检查完了,放开它,它打了个滚便又站起来,甩了甩毛,然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的脸。
莫不是看上我了罢,我很猥琐地想。
这只媚尹这么可爱,不由得又想到眠玉楼里那个很变态的跟媚尹同名的人。
完全没有可比性嘛,我的媚尹是天,他是地,真不明白他为何取这个名字,简直就是对这两个字的玷污。
不过客观一点想,完全是我自己心理作用,眠玉楼里的那位,只是性格恶劣了一些,容貌嘛,是真的叫人无可挑剔。
唉,皮相而已皮相而已,我才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