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爱（GL）》祈祷早晨

6、Y&A

　　虽说拍摄计划有变要出外景，但是也不是说立刻就要出发的。演员们分属于不同的公司，有各自的档期安排，临时要改变总要有段时间的忙活。而且现在还没有通知，还能见缝插针做点儿宣传、通告，上上娱乐节目之类的事情。

　　“总不能就指望这一部戏吃饭——万一这部剧最终流产或者一拖两三年，你就彻底完了。要知道你已经24岁了。”

　　塞给她一张满满的工作计划表之后，桑薇这么说。

　　虽说有些刺耳，但是罗幼荌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她目前的处境。

　　这年头进入演艺圈的女孩子年龄越来越小，有些干脆就是由童星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像是谢大神入行的时候才不过十六岁，只用了短短四年就坐上了国内影帝的宝座。《丝路》里的女一号乐静语今年也刚成年，却已经崭露头角。而她读完大学就已经二十一岁了，又过了三年已经是二十四岁“高龄”。在国外演艺界这或许还是大好年华，但是在国内这普遍靠脸吃饭的氛围下，罗幼荌的处境却分外尴尬。

　　除非她能跻身实力派一线女星的地位，否则再过两年，她就会彻底成为盘子里炒熟的黄花菜——再也不复盛开时代的旖旎芳华。

　　她长得不是那种顶尖的漂亮，待人处事又有些木讷不知变通，所以纵然演技不错，但是始终没什么好的平台和机会。一起出道的朋友们也曾私下提点过她让她圆滑些，身体不过是个皮囊而已，这个圈子里有谁真正是干干净净的？要舍得下本钱……这个说法罗幼荌知道，有时候说不心动那也绝对是假的，可是每次临到重要关头，她却总是落荒而逃。

　　逃来逃去，最终结果就是，同一期出道的艺人中，她目前是出于垫底的状态。如果没有Y&A给的这次机会，最终她可能只能随着时间被人们所遗忘。

　　这日子不好混啊。罗幼荌头痛地捏了捏眉心。

　　早知道她就……

　　就……

　　就……

　　就还是会义无反顾地选择这么做吧。

　　抿了抿嘴唇，罗幼荌抬头看着墙上发黄的海报上的人，微微一笑。

　　“要加油啊……”低低地自言自语着，她用力地拍了拍脸颊，起身朝浴室走去。

　　飞快地冲了个澡，看了看表已经是八点过五分，工作计划表上的第一项就是“早上九点钟回公司开会”。罗幼荌匆匆吹了头发，然后一路小跑着朝车库冲去。她住的离公司其实不算远，不堵车的情况下也就是十来分钟的事情。但是她做事严谨，也习惯了早早赶到做准备。更何况眼下和她搭档的经纪人是素有“妈妈桑”的桑薇。

　　Y&A对旗下的艺人约束并不算十分严格，除了某个名为《Y&A行为规范守则》的小册子上记录的事情之外，其它的一切根据工作随意。所以整个公司经常都呈现出一种散漫轻松的氛围。当家男星谢大神更是被惯出了一身的毛病。

　　但是有“妈妈桑”之称的金牌经纪人绝对是Y&A中的异类，她做事干脆利落整人毫不手软，且得罪了她之后绝对再没半点出头的机会。到目前为止罗幼荌跟她还算合作愉快，也不想丧失这么一个机会。

　　第五大道虽然位处黄金地段，但附近几个路口都有高架立交，所以道路勉强也算通顺，二十分钟后罗幼荌顺利地到达了Y&A桑薇的办公室外。

　　和助理小姐打过招呼后她顺利地进入了挂着“非约勿扰、闲人免进”牌子的办公室，奢华的真皮沙发边坐着四个人，正襟危坐的是桑薇，微微笑着颔首的是从未见过的陌生人，最后啃着包子对她笑、包子馅都从牙缝里露出来的……是季嚣紫。

　　想到昨晚的电话，罗幼荌的脸腾地一下子热了。

　　.

　　。

　　“过来坐。”桑薇招呼道，“咖啡还是茶？”

　　“……茶，谢谢。”罗幼荌迟疑了一下，还是乖乖地提着包坐到了季嚣紫对面

　　“音乐制作人，vera王”桑薇简短地介绍，顺带给她倒了杯花茶，“《丝路》的曲子由他来负责。”她顿了顿又向vera 王介绍道，“罗幼荌，剧中饰演苍烁公主镜澜。”

　　“这次《丝路》的片头曲，由她和谢晟望合唱。”

　　“……”重磅消息兜头打过来罗幼荌不由得惊讶地挑高了眉，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vera王和季嚣紫脸上却没什么奇怪的表情，显然早就知道。桑薇则微微皱起了眉，在她看来罗幼荌长得不错演技也好可谓是本钱十足，但是人却是不怎么上道——这圈子混了也有三年多了，却还是一惊一乍的，像是个愣头青。

　　难成大器。桑薇心里下了这样的定论，继而又有些微恼。要是让她来选的话，绝对不会选这样的人当培养的对象——但上面不知道是抽了哪门子的风，居然会挑中了她。

　　桑薇轻轻咳嗽了一声，掩饰住了自己的不悦：“《丝路》里你的戏份应该会加重，我觉得这是个出单曲的好机会，正好电影和曲子的宣传一起做，也可以沾点谢神的光。本来应该提前通知你，但是这事早上开会时才敲定，正好vera王也在，所以就想着先碰个面。”

　　她说的轻描淡写，罗幼荌却知道这机会有多难得。谢大神的光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沾到的。还有vera王，这是国际知名的音乐制作人，放在以前对她这个小透明来说，这些机会都是不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罗幼荌不由得感激地看向桑薇。后者却只是朝她使了个眼色，又看了看对面坐的vera王。

　　罗幼荌心领神会，微笑着朝vera王伸出手浅浅一笑：“您好。”

　　“您好，”vera王也微笑着跟她握手，“罗小姐所有的电视剧和电影我都看过，一直都很佩服罗小姐的演技和敬业精神。很荣幸能与罗小姐见面，您比荧幕和海报上还要年轻漂亮。”

　　他言辞恳切，面带微笑，年龄虽然已然不轻了，两鬓都泛着白霜，但却气质儒雅，让人如沐春风。饶是从小到大都听惯了赞美，罗幼荌仍旧忍不住抿了抿嘴角。然而熟知这人秉性的桑薇却微微蹙起了眉，一旁的季嚣紫则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您谬赞了。”

　　“哪有，罗小姐蕙质兰心，气质高华，是我见过的所有女演员中最灵秀的一个，”vera王笑容可掬地伸出了另一只手，把罗幼荌的手包在了掌心里，“罗小姐有男朋友吗？过会有没有时间？不如我们一起去喝杯咖啡如何？”

　　“？！”罗幼荌惊愕地看着他。

　　“罗小姐的皮肤真好……”

　　手背被轻轻地摩挲。罗幼荌茫然了片刻，继而反应过来，登时觉得像是被雷劈般打了个寒战，猛地就往回抽手。那边vera王却握得死紧，两边一拽一拖——

　　“哗啦！”茶杯被整个撞飞。

　　办公室里静了片刻。桑薇眉头微微一簇，飞快地抽了纸巾来擦。vera王显然也愣了一下，却仍旧握着罗幼荌的手调笑：“我对罗小姐一见倾心……”

　　“噗！哈哈哈哈”一旁坐着的季嚣紫大笑起来，满嘴的胡萝卜包子馅全喷在了vera王名贵的黑色西装上，她伸出手不客气地把他的爪子挠开把罗幼荌救了出来，顺带附送了老不休的音乐制作者一个大大的白眼：“滚，你都五十多了，脸都皱成橘子皮了，要祸害去祸害跟你一样的老脸去，少欺负人家小苹果。”

　　桑薇递给罗幼荌一张湿巾，罗幼荌几乎是抢着般接了过去，狠狠地搓着手。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简直变成了微微的青色，桑薇看在眼里，眉头又是微微一蹙。

　　罗幼荌嘴角抿了抿，最终还是垂下了眼，把恼怒全遮在了长长的眼睫下。这社会的不公处处都在，进入了圈子之后尤其明显。很多人都是她不能得罪也得罪不起的。眼下她不过是被摸了摸手而已，比这夸张十倍的也不是没有见过。

　　但是见过终归也不意味着她能够接受。过去不能，现在不能，将来更不能。

　　。
　　。

　　之后的谈话因为先前某个为老不尊的家伙而显得有点微微冷场。罗幼荌有点心不在焉，桑薇做事素来干练，再加上季嚣紫一直啃包子不再说话，vera王倒是厚脸皮仍旧滔滔不绝。但在气氛明显不对的情况下他也只能舔着脸寒暄。最后桑薇三言两语敲定了试音的时间之后，就把他和季嚣紫一起打发了出去。

　　关上了门，偌大的办公室内就剩下了罗幼荌和她两个人。桑薇微微眯起眼镜，看着沙发上忽然显得有点不知所措的女子，眼神犀利。

　　“我不知道你以前的经纪人是怎么教你的，既然你现在跟着我，就要遵循我的规矩。”

　　“虽然你在这个圈子里已经呆了三年多，但我看你连最基本的事情都没搞清楚，”桑薇微微冷笑，“你当自己长得漂亮，演技好久有什么了不起吗？都进了这个圈子你还装什么纯要什么脸？想要脸也是要有资本的！就凭你现在你想要脸谁会给你脸？！”

　　她这话说得毫不客气，甚至可以说是刻薄恶毒。罗幼荌的脸变得煞白，桑薇却根本视若无睹继续说个不停：

　　“别以为自己长得有几分颜色就能开染坊了，我告诉你，你连个屁都不是。又想出名又想来钱又想光鲜，还想着跟圣女似的连个指头都不让人碰装的跟朵白莲花一样，你知道什么叫‘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吗？”

　　“我没有！”

　　“你没有？你没有你刚才干嘛了？”桑薇哂笑，“如果不是公司的安排，如果不是看在谢晟望和周导的面子上，你以为就凭你能让vera王给你做曲子吗？你配吗？”

　　“是他刚才——”

　　“他是拉了你的手，这的确是他不对，”桑薇打断了她的话，“但如果你看过《星闻》里对他的报道，你应该知道这只是他的恶趣味和习惯，并不是真的想如何。作为一个艺人你连《星闻》都不看你每天都在忙着什么？”

　　“而且话说回来你处理事情的方式就是硬邦邦地把手抽回来吗？你以前经济人是这样教你的？今天只是vera王，如果改天真有个大投资商，你也这么办吗？你的脑子是棒槌吗？不过是握了下手，那要是回头有人要潜你，你是不是直接就刀架在脖子上了？！”

　　“……”罗幼荌脸色苍白，抿紧了嘴唇。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想想你到底适不适合呆在这个圈子里。从我个人观点来看，我觉得单纯从你本人性格和行事方式来看，你更适合普通的生活，”桑薇的语气变得和缓了些，“但如果你打算继续做下去，跟着我，你就要有颠覆你自己的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