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祭舞》久澈

18、四、阻击！？嫉恶之枪！（四）

　　君亦从小因远超常人的天赋与努力而被称为“超越传统的天才”，虽然他本人并不否认这个事实，也确实自信以自己的本领可以完成大多数“凡人”所无法企及的奇迹，但面对如今迅速在眼前染红地面的血色，眼前恍惚看到的却是另一幅噩梦般的场景，这时的他真正在手中需要救治的病人身上体会到了无力与不知所措——第二次。

　　等回过神来，君亦发现自己正小心环抱着失去知觉的罗兰，黑色的面具静静躺在他身下的血泊里，已然被喂下自己苦心研制的保命药剂——一线生机。

　　“一线生机……也要有那一线啊……”君亦怔然看着假面透体的伤痕，透过怀里人的身体，他甚至能够看见染血的地面。

　　心脏都整个失去了的创伤，就算君亦再怎么药效如神，也不可能当场就让它再长出来，然而如此的话假面便只剩4分钟时间……在那之后就算身体活着也是枉然。

　　他刚刚是又想起那一天了吧，有了这个认知，君亦恢复神智想要停止徒劳的抢救，“咔”的一声，他抬头，银发的管家回来了。

　　“……”君亦张了张嘴，不知道可以对这个即将失去最重要之人的管家说什么。

　　“君亦先生，十分感谢您到刚才为止的救治，下面请让我来接手少爷。”出乎预料的，面对眼前可说绝境的情况赛伊仍然镇定自若，虽然面露焦急担忧却并不慌乱绝望。

　　没有阻止赛伊接下来抱起罗兰的动作，君亦皱眉仔细观察他的神情，似乎想在那冷静高效的行动中寻觅出一丝疯狂的迹象。

　　“赛伊，请你清醒一下！罗兰没有救了！！”这是君亦第一次叫出假面的名字，他希望这个管家熟悉的称呼能唤醒他的理智——显然，君亦觉得现在看上去正常的管家实际上已经处在疯狂边缘。

　　“现在没有时间和您解释了，若您不放心可以跟随我来——只要不妨碍我——情况紧急，我想少爷也不会在乎您再知道他的一个秘密。”

　　说着话的管家毫不停留，由于双手抱着罗兰腾不开手，毫不犹豫的抛下一直强调的贵族风度，一脚踹开了秘密基地医疗室的门。

　　“喂……”君亦无语的看着赛伊行过的“血路”。

　　“都这副模样了，还有什么办法？”

　　轻抿着唇，君亦还是追了过去。

　　赛伊的动作很快，君亦进门时罗兰的穿着已经还原成一套简单的黑裤白衫，他面色苍白的躺在手术台上，战装化成流萤般的蓝色光点消失在空中。

　　没工夫打量四周奇形怪状种类繁多的医疗用具，君亦内心膛目结舌的看见赛伊给罗兰挂上四个血袋，然后企图向他嘴里灌一整瓶作为医疗圣品的CIX号增血剂，目测一下旁边那堆备用的瓶瓶罐罐，CI、CV、CIIX、XC、LV等等型号的稀缺品增血剂，恢复剂，充能剂……都是作为一介普通富有的东方药师想要研究，但因为资金问题而迟迟得不到手的西方药剂精华。

　　片刻功夫，赛伊已经熟门熟路的给罗兰灌了三瓶药剂。如此粗暴的用法，即使是正常状态B级以下的能力者也会因为药性的猛烈而出大问题，何况是本就没救的罗兰？君亦终于不忍把这些药剂师的顶级作品浪费掉，他硬着头皮开口，打算委婉的打断赛伊的疯狂。

　　“光……增血什么的只是辅助，这种‘重伤’还是要先处理‘伤口’吧？”天知道君亦说这些话是有多违心！因为早在看到罗兰的伤势后，不管是自身的知识还是常识都告诉他——罗兰没救了。

　　“说的也对。”

　　君亦心痛的看见赛伊在祸害了整整7瓶药剂以后停下了动作，银发的管家抬头看向君亦，竟露出了感激的微笑：“因为您之前给少爷做的急救的缘故，现在情况比预想的还早得到控制，十分感谢您伸出的援手，可以再麻烦您协助一下我给少爷包扎一下吗？”

　　得到控制？算算时间应该是已经死了才对吧……君亦不动声色的微微颔首，看着好像放松了点的银发管家，暗自准备一有不对就把人打晕。

　　“实在太谢谢您了。”

　　赛伊说完就把手伸向罗兰被浸成红色的衬衫——因为战装是替换着装，所以这件常服在被换回来后还是完整的——动作温柔却干脆的把这件名家设计的衣服撕成碎片，露出终日被隐藏在衣物下貌似单薄的身体。

　　说不上雄浑却也属于宽阔范围的肩膀，白皙精致到无瑕的皮肤，流线型肌理分明的肌肉线条，往下急剧收束的窄而柔韧有力的腰身，看起来就是力与美的结合。

　　但是，比起这更吸引人视线的，是结实的胸膛上能够看见心脏跳动的狰狞创伤——

　　——心脏？

　　“！？”君亦猛地吸了一口充满消毒水味道的空气，不可思议的紧盯着那还在不断向外渗血伤口。

　　这算什么？心脏被打没了都能立即长上？——这真的是人类能办到的事吗？

　　“这是少爷的秘密，他的天赋‘身体资讯化’的能力之一——完整性——只要有足够的药剂或能力在数据上补充，少爷的身体就会根据数据完美恢复身体。当然，头部除外，而且药剂也有一般意义上的使用间隔和数据上的反弹，像如今这样重的伤势，就算是用这个能力保住了命恐怕也要让他好好疗养一段时间慢慢恢复了。”赛伊拿出一卷符文绷带对君亦解释道。

　　“……”君亦默默把罗兰小心的托起一点方便包扎，内心完全无法接受赛伊的说法，这种诡异的能力，用“天赋”来形容未免有些牵强……并不是因为太强或者太弱，而是这个能力已经触及了这个世界属于“神”的一些禁忌法则——概念化。

　　“神”——这世界有神，却不是混沌纪元的人们因愚昧无知所推崇的，从来不存在的全知全能的造物主。

　　5000多年以前，在贵族会议和能力者组织相继诞生之初，人类正式被引入了黄金纪元。此时的人类虽然有了对抗镜世界的团体，但相对的镜世界却以几何形式开始繁盛，残酷的战争越演越烈，那是个英雄辈出却也无力挽回常世败局的绝境。

　　镜世的突然崛起彻底打破了两世的平衡，常世的覆灭近在眼前，由人类群体的求生意识形成的愿望触动了世界的法则，为此世界给了人类一个生存的希望——“神”。

　　——当然，一开始的时候人们并不是这么称呼的。

　　在脆弱的最终防线上，人类奋战到最后时刻的一部分A级高手们，通过坚定地守护人类的信念——或者说，执念——受到了法则的眷顾，升华成一种新的形态——EX。

　　这些空降的“希望”单以个体来说，可说是此世最高战力。但当人们请求这些“希望”杀入境界，追击魔兽时，昔日交托后背的战友、亲人、挚爱却以冷漠的态度予以拒绝。

　　拯救人类的“世界”即为常世，所以反击去镜世绝无可能，这希望是用于拯救人类的，但也仅仅是能达到“不灭绝”这一个底线，并且代价，自然也由人类本身支付。

　　有得到必然有付出，每个接受升华的强者从此成为“法则/天道”的延伸，就算记忆没有丝毫损伤，也再不会有为人时的感情，他们——“希望”——已只是拥有原执念主人外表的“某物”，甚至，身体也只是一种概念上的东西而不再是实体，能量不灭，执念不消，概念恒定。

　　“希望”的出现，同时揭露了世界的真实——这个世上，并没有那位教会所推崇的全知全能的造物主，人类的危机从来等不到本就不存在的神来拯救。

　　从此，那些强者们牺牲自我而诞生的“希望”被冠上了“神”的名，这是由人类创造的，用于拯救自己的“神”，真实冷漠，却能确实守护的——“神”。

　　战局，就此颠覆，同时颠覆还有人类的信仰。

　　——能量不灭，执念不消，概念恒定。

　　这是神的领域。

　　而现在——君亦看着罗兰正以肉眼可见速度恢复的伤势——正有人在打破这一铁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