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桃花不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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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阿七的故乡叫碧落镇，是洛城里的在地图上也难以找到准确位置的小小村镇。如此这样的一个偏远小镇，交通自然是不大便利。因此，碧落镇里的居民几乎都是世世代代就居住在这里的老居民。偶尔来这里的陌生客人，都是冲着碧落镇的大好的自然风光和典雅幽艳的古建筑群来的外地游客。
阿七的父母是离开碧落镇到外地谋生的少数居民之一。当初离开的时候，阿七的父母其实是想把姥姥也带走的。但是老一辈的人总是特别的执拗，尤其是阿七的姥姥，说什么也不肯离开那个从小待到老的地方，她的姥姥说，碧落镇是她的故乡，她的家，她的根。
万物都不能没有根。
所以，姥姥为了这件事，一度跟家里的人的关系闹得很僵。不过到了最后，到底还是父母们先让了步，并许下每逢过年时节，都会回来探望姥姥的约定。
阿七依稀记得，他们走的那天，斑白华发的姥姥倚着大宅门前那根斑驳了红漆的柱子，拄着拐杖的手在微微的颤抖。风吹乱了姥姥梳得一丝不苟的发，她那薄得几乎看不到嘴唇的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的样子。
但最终，她只是什么也没说，又或者是说出的话被风吹散了。总之，她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淡淡地目送阿七他们离开。
2.
阿七见到碧的那一天，正是大年三十的夜晚。在姥姥家那栋有着上百年历史的古式大宅的后院里。
那一夜的碧落镇刚刚下完了一场雨，入夜之后，潮湿的雨水便随着空气的流动慢慢地腾升起一阵薄薄的雾，带着爆竹的硝烟味道，安静又温柔地包裹了整个小镇。天空是很深很深的那种蓝色，一丝云的踪迹也没有，仿佛整片天空都被洗过了一般，干净得出奇。
月亮又大又圆，静谧地悬在天幕一角，散发着幽幽的光。姥姥家的后院都被月光洒遍了。阿七洗完澡，穿上父母新买的新衣裳，嘴里还咬着一块糖冬瓜，在宅子里漫无目的地溜达。
雨后的空气里除了爆竹燃烧过后的气味，还有阵阵幽艳无比的桃花香。
桃花。碧落镇最大也是最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特色。这里的桃花比别处的开得鲜艳，成色也不不一样。花朵比别处的大了将近一倍有多，层层叠叠的，颜色从是从花边开始逐渐往内变浅。渐变的色彩，以至于一朵桃花的外围是往往是深深的绛色，中央是纯洁无垢的白色，而花蕊中间则是妖娆的酒红。
碧落镇的桃花终年花开不谢。
所以无论哪一个季节，走在碧落镇上，总能看见桃花随风翩翩飞舞。
而阿七姥姥家的那棵桃花树，则是整个镇子里最老的一棵。
没人说得清那棵树的年龄。至少在碧落镇存在的那一天起，那棵树就存在了。
3.
大年三十的夜，桃花纷纷。
一个穿着天青色对襟长衫的少年就站在那棵桃花树下，沾满月光的桃花纷纷扬扬地擦过他的头发、他的眉毛、他的眼……
眉目精致得几乎像是假人一样。最特别的就是那双眼，颜色很淡，淡得连桃花的颜色都很容易地融入了他的眼底。
阿七看得眼都直了。连嘴巴里喊着的那块糖冬瓜都快漏了出来。
“……噗嗤。小家伙，你嘴里的东西都要掉出来了。”那少年朝她眨眨眼，阿七愣了愣，自然而然地顺着少年的动作眨巴了下自己那双乌溜溜的眼睛。
好像是确定了自己终于被人看到，少年唇边泛出的笑意暖融融的，温柔又艳丽。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阿七出了神，少年的声音很轻，像是夹杂了风的声音，说话的速度并不快，但却异常好听。几乎是没有经过思考，在少年的问题问出的刹那，那个答案就脱口而出——
“我叫阿七。”
那一瞬，桃花灼艳如火，如同结缔契约了一个不知名的契约。
4.
那个少年的名字叫【碧】。
这是阿七之后才知道的。
自从那一夜在桃花树下遇见了碧之后，原本无聊的探亲时光就开始过得飞快。碧懂得很多东西，跟他在一起的时候，阿七很快乐。因为碧他会带着阿七走遍碧落镇的大街小巷，将那些好吃的、平常阿七根本不会注意的小食轮番上阵地吃一遍，然后带着她走遍田野、淌过小溪、穿过钟乳石洞……最后回到大宅里，牵着她的手，坐在那棵似乎永远也开不尽的桃花树下，听风在唱歌。
眨眼间，一个春节的假期就到了，阿七也要跟父母回城里继续读书。分别的那一天，阿七格外的不舍，目光留恋地望着姥姥家的后院。
碧并没有来送行。
只不过阿七他们走的那一天，碧落镇的桃花开得特别的鲜艳，纷纷扬扬的桃花在阳光下随着他们离开的道途一路相随。
5.
之后阿七还是每年都回过碧落镇。碧依然会带着她走遍碧落镇的大街小巷、吃遍各种各样好吃的小食……但这种情况随着阿七的年龄逐渐的增长，她的学业越来越忙、父母工作压力也越来越大而开始发生改变。特别是她升上重点初中开始，要为考重点高中努力的她更是一连五年都没有机会回姥姥的家。
甚至有一段时间，她连碧都忘了。
今年阿七高三了。又是一年冬末将逝春日将近。临近高考的她虽说是出于寒假，但是有常识的地球人都知道寒假对于高考生来说形同虚设……必须要忙着参加各式各样的辅导班，忍受着班主任在黑板上喋喋不休周而复始的枯燥课题讲解，重复重复再重复地做相同类型的题目，题海战术……要不是在父母接到一通电话通知她在这个周末回老家一趟，像陀螺一样高速旋转的她还真的没这个机会停下来。
电话是她们家大伯打过来的。阿七家的大伯并不像阿七的父母那样去城里谋生，而是老老实实地待在碧落这个小镇子里，安安稳稳地过着他的小日子，听说最近几年他还当村长，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当初阿七的父母也是考虑到姥姥留在这里还有大伯的照顾的缘故，才安心地带着阿七到外面去谋生的。而大伯这么多年来除了逢年过节，一般都是很少打电话给他们的。
“小幺，昨晚……妈她走了。你这个周末可以带着阿七他们回来一趟么？五年了……”
大伯喊着阿七他爸爸的小名，略显粗哑的声音在电话那头显得很沧桑。
阿七到了很久以后也依然记得，当初她爸爸在听到那个噩耗的时候，现在整个人怔住了，然后眼眶迅速红了，眼泪就那么流了下来。
这是阿七第一次见到自己那严肃的父亲第一次留下了眼泪。
6.
阿七随着父母回到碧落镇的那一日，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童年的记忆里，碧落镇是幽静典雅的，古色古香的建筑群几乎包围了大半个小镇。绝不像如今这般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的喧嚣。
虽然说如今时代发展真的很快，但……不过是五年。
五年而已。
昔日里静静流淌着的碧落镇里最大的小河已经被冰冷的铁闸和围墙团团围住，建成了自来水厂。两边的乌篷船和低垂的杨柳早已不知消失到哪里去了。原本青石陈铺的地面全部换成了宽阔平整的柏油路，飞檐碧瓦的屋舍楼阁早已变成了一栋栋小洋房，高楼大厦外的落地窗反射着夺目的光。
以前，一进入碧落镇，就会有一条洒满鹅卵石的不平整青石小路一直延伸到姥姥家那个老旧的大宅门门前。小路的两边种满一株株艳丽的桃花，风过花落，满地的桃花香。
阿七在小的时候，经常被姥姥抱在怀里，听着躺在摇椅上的姥姥用慈祥平和的声音笑呵呵地对她说：“阿七，阿七，知道么？只要顺着桃花落下的道路、循着它的香气，就能找到姥姥家的方向哦……我们碧落镇可是有桃花的庇佑呢。呵呵，我的阿七那么聪明，一定不会迷路的……”
看着如今的柏油马路，地面上除了灰尘、整齐的斑马线、还有车轮扎过的痕迹之外连一瓣桃花也看不到的
阿七突然间就记不得姥姥家的路了。
7.
阿七的大伯说，五年前开始，城镇规划建设计划就开始实施了。碧落镇因为地理环境位置的问题，被放在建设的首要地位。阿七不相信那些规划部门是冲着[改善居民出行生活方便]的这个理由来改变碧落镇的，她更愿意相信，是那些开发商看中了这里群山环绕、够幽静的特点，来开发旅游观光区的……因为仅仅是旅行社，短短数百米的路程，阿七就看到了不下七八间。
碧落镇的说话人是阿七的大伯。碧落镇这些年的变化无一例外都是要经过他的首肯的。碧落镇的居民民风淳朴，他们很安静也很温和。其实他们并不喜欢自己世代生活的地方被如此的改造……不，这种野蛮的行径甚至可以称之为【侵略】。但是他们无能为力。习惯了安逸生活的碧落镇居民习惯了从容接受。即便，他们并不喜欢。
大片大片的古建筑群被拆落，越往镇里走，就会发现工人们施工的残余材料随地乱扔。被砸碎的青瓦、断了一半的守门石兽、凌乱的红钻和竹竿随着建筑围栏泻了一地。
领着阿七他们往街道的深处走，大伯一路上都狠狠地吸着烟，彼此间的气氛都很沉默。大伯的眼神飘得很远，偶尔回过神来，看着街道上的一些断壁残垣，还有仅剩的一些完好的石像，神色怀念又惋惜。
“虽然说很不应该……但是阿妈她走了，这里再过一段日子，也要拆了……”
阿七的父母听罢都没说话。自小都对烟草味道过敏的阿七皱了皱眉，不由得加快脚步往前走了几步。
8.
阿七姥姥家的那间大宅子安安静静地窝缩在那条整个碧落镇仅剩下的古街道深处。
依旧是那种幽雅的寂静，牌匾两边悬挂着纸糊的白灯笼，在风中幽幽地晃荡着。阿七的大伯扔掉手里的烟，呼出的烟雾在萧瑟的北风中吹散。他握着鎏金铜的石狮门把扣手，明知道里面不会有人答应，但还是轻轻地敲了三下，然后推开了门。
扑面而来的，是阵阵熟悉的桃花香。
“整个镇子里的桃花，就仅剩下这里了。”那种四季花开不败的桃花在市政建设的人们眼中看起来，太过诡异。尽管旅行社的人反而觉得这是一个吸引游客的大特色，但那些原开了许多年的桃花树依然是在城镇规划的计划中慢慢地被吞噬。
姥姥家里的庭院，无数桃花开得浓丽无比。满目满目的桃花，在冬日里灿烂得如同二月春花，但是在那棵最大最老树龄的桃花树下，阿七却见不到那个天青色衣衫的身影。
“碧？碧？阿碧？你在哪里？”
阿七在庭院里来来回回地走了几遍，都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她有点不知所措，以前她只要一来到庭院，就会看到碧温柔微笑地站在桃花树下，静静地望着她。
风声簌簌地吹过缀满繁花的枝头。可是碧的踪影依旧不见。
阿七来到碧落镇的当晚，隆冬季节里，碧落镇迎来了它的第一场雪。
9.
这场雪下得很突然。虽然不大，却没有停的意思。而且在黑夜里带着绝对的寂静和肃杀。一点都不符合温婉的碧落镇。
今夜是姥姥的头七。
因为阿七的姥姥是在老宅子里的那张放置在卧室里的摇椅过世的，所以姥姥的卧室对于阿七来说是绝对的禁地。阿七的父母显然也有点迷信，不允许阿七她靠近那个卧室。只是留阿七在宅邸外面，由他们和大伯几个人守夜。
大堂中央筑起了小炉火，噼里啪啦的火焰燃烧声音，梨花案桌上的博山炉慢慢地吞吐着松木的香，阿七裹着一张被子，整个人缩在大堂边上的桃花屏风后的一张小榻上，眼皮随着时间和空气里充斥的熏香味道的推移，越来越重。
就在她要睡着的那一刹，有风猛地吹开了大堂的门。一阵阵飞雪带着鲜艳得像是血一样的桃花瓣从外面涌了进来。
大堂门外隐约地响起拐杖驻地时的笃笃声。
在听到那声音的时候，阿七惊讶得睁大了眼，她不会听错的。在没离开碧落镇的时候，她一整个童年几乎都是在这宅子里渡过的。那种频率的响声，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是她奶奶拄着拐杖行走时发出的笃笃声。
就那么一瞬间，阿七忘记了她本应该是做出因为害怕而大声呼叫喊人来帮忙、而不是如今这种掀开被子朝屋子里狂奔而去的举动。
10.
阿七奔出宅门的那一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本白日里看到的高楼林立的大厦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她记忆里的景象。那个温婉又幽静的碧落镇。
青石小路的砖板铺成不规则的道路，一路上还有些颜色各异的鹅卵石洒落。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桃花树开满了小镇，风穿过花树枝头，桃花香在黑夜里如同歌声一般悠扬远播。
当阿七看到那个撑着伞，悠然地立在冬日雪下的少年时，眼眶突然变得红红的。
“阿七，阿七，你回来了。”碧笑着，温柔又精致的容颜依旧是她初见他的那般，不曾改变。
碧落镇自古以来都有许许多多精魅的传说，所以面对容颜十年如一日的碧，从小就听姥姥说故事长大的她并不感到害怕。
碧并不是人类。
这一点，在阿七的姥姥发现阿七可以看见碧，并跟他一起玩的时候，她的姥姥就告诉过她了。
——农历七月十四出生的阿七，总会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阿七，阿七，碧他，不是人类呢。”当时，她的姥姥牵着她的手，摸着她的头，温和地说：“我的阿七，你怕么？”
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个站在桃花树下的少年，阿七看到他的手不经意地紧握成拳。
“姥姥，阿七不怕。阿七喜欢碧。”懵懵懂懂的阿七抬起头，毫不畏缩地看着她的姥姥，嘴巴里还嚼着碧买给她吃的糖葫芦，慢吞吞地说着。
“……馋猫，你这样说，到底是喜欢碧给你的东西，还是他自己呀？”
“都喜欢。碧最好了。”阿七又一口咬掉一颗糖葫葫芦，又酸又甜的李子在红色的糖浆化开后，刺激得她的小脸都皱在一起了。
桃花树下的少年无声地笑了开来。
11.
“碧，碧，你听我说，这五年来……”久别重逢，见到碧依旧没有变的阿七特别的兴奋，她心里有好多话想对他说。这五年来遇到的朋友、遭受到的挫折、各种各样的糗事……
碧安静地听着，唇边一直泛着温柔的笑意，如同这一场不知何时开始变得温柔无比的大雪。即使阿七如今已经是高三了，也是班上算得上是高挑的女孩的队列，但是跟碧站在一起的时候，依然是比对方矮了一个头。
碧撑着伞，在幽艳的雪夜里，带着阿七，听着她像是一只欢快的小鸟一样叽叽喳喳说着自己的事，静谧地微笑着。他不说话，只是像当年那样，牵着她的手，带着她慢慢地走遍碧落镇的大大小小角落。
从街头走到街尾，从镇里走到镇外。
那个躲在当铺小巷子里卖香芋西米椰子露糖水的糖婆婆，举着根缠满稻草的棍子到处贩卖甜丝丝的大串糖葫芦的李子叔，用糖丝勾勒成画的、不知道是卖弄手艺还是卖银丝糖的小哥；编织起竹条手艺品时十指如飞的盲人张；打扮得非常招摇的桃儿姐一身桃红色的衣裙，在街道上来回穿梭，只为了卖她手里提着的篮子里放着的绯红色的冰凉桃花糕……
一切都是记忆里的画面，什么都不曾改变。在这个幽静的雪夜里，一切都那么鲜活，仿佛时间都停止在这种宁静又祥和的生活中。
那些林立的高楼大厦似乎从来都不曾出现，大家都仿佛从没离开。
12.
当阿七从碧的手里接过一支缠满芝麻的糖缠时，一直没有说话的碧开口了：“阿七，阿七。今晚过后，大家都会不在了……”
“为什么？咳、咳咳咳……”阿七正吮着糖，糖丝在口里翻滚，唇齿间都被糖丝糊了个遍，糖丝很纯，虽然甜，却不粘牙。不过却被小芝麻呛到了。
碧有点无奈地拍了拍阿七的后背，阿七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真的呛得很厉害，总之整张脸都红扑扑的，充血一样。
“阿七，你再这样……很可能就会成为史上第一个被芝麻呛死的人喔。”
“去你的，这么糗的死法我才不要……”
“说笑的。阿七你……会长命百岁的。”
“那么你呢？”终于顺过气来的阿七抬头看着碧，问他：“碧，如果我长命百岁的话，那是不是每年回来这里，都会看到你？”
碧眨眨眼，笑道：“不，我说了，今夜，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 ——我们已经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地方，所以，必须迁徙。】
“现在的碧落镇，已经不是当年的碧落镇了啊……”碧抬起头，看着天空上不断飘落下来的大雪，轻轻叹息。
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笃笃笃的拐杖敲击声，阿七落入了身后一个熟悉的怀抱。
“阿七，阿七，忘记所有的东西吧。这样，你会幸福很多的。”身后的人的声音很慈祥，带着惋惜的溺宠。
冰凉的手从后面深处，轻轻地捂住了她的眼。
“……姥姥……”丝丝凉意从她的眼睛开始渗入到大脑。没有恶意的意念，非常清凉温柔，却令人昏昏欲睡。
“阿七。阿七。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黑夜里，碧站在桃花飞落的树下，声音依旧温柔。
13.
阿七醒来的时候，是在洛城的高级病房。
“小七？小七？你醒了？！谢天谢地……吓死爸妈了……”阿七醒来的时候，一直守候在病床旁边形容憔悴的父母就立即朝她扑了过去，又是摸额头又是按脉搏……一番折腾之后才记得按铃喊医生。
“我怎么了……”阿七的头很疼，不知道是医院里的消毒水味道还是天花板上过于刺目的白光，总之她现在的心情并不好。
“这孩子没什么大碍了。你们家的孩子今年也是要参加高考的吧……学习生活压力很大，她又在下雪的夜里跑出去野外，还睡了一整晚。轻度肺炎。幸亏被人发现得早……”医生喋喋不休地跟她的父母说着什么，如同上课的时候老师死板着的那一张严肃不堪的脸。
阿七什么也听不进去，只是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14.
高考结束之后，经历了十二年寒窗苦读的学生总是特别疯狂。
大家都想彻底放纵一下自己，彻夜唱K、暴饮暴食、三天三夜通宵玩游戏破关什么的过激举动都不适合阿七。
阿七选择了回去碧落镇。
阿七回去的那一天，时值盛夏。
碧落镇又经过了半年的规划，原本仅剩下的那条古老的长街都被重新推倒重造了一遍。而阿七姥姥家的大宅院，也毫无例外地被翻新了一次。
大宅里里外外都种满了格式各样的花草。阿七的大伯早已将大宅的使用权租借给旅游社，此刻，能站在宅院里的，不止是阿七一个。还有许许多多陌生的、带着兴奋之情的外来游客。
阿七漫无目的地在宅子里走着。她之前大病了一场，在姥姥头七守夜的那天，不知为什么她就冲出了宅邸，竟然睡在了碧落镇最偏僻的那几条据说是闹鬼的、以前曾经是繁华长街的街上。整整一个晚上都在雪夜渡过的她患上了肺炎，不过幸亏发现得早，送到医院治了两个星期就出院了。
高考什么的也没有耽搁，她对自己的发挥充满了信心。
宅院的庭院是最受欢迎的地方。
那里，放眼望去都是夺目惹眼的桃花，妖丽非常。
“游客们看这里~这里就是这个宅院里最出名的地方喔~据说这里以前有一株很古老的桃花树喔~那是非常罕见的，能花开四季不败的碧桃花……老一辈的碧落镇的人都将那棵树叫【碧】呢~据说那是整个碧落镇的守护神~”那个举着黄色小旗子的导游绘声绘色地给那些看着周遭景色都惊讶得合不拢嘴的游客们讲解，时不时还手舞足蹈，群众的气氛都被调到了最高点。
“诶？是么？那，那株碧桃花在哪里？”大多数游客都对于桃花没有太过深的研究。庭院里各种各样的桃花看得他们眼睛都花了。
“哎呀，这个嘛……在今年大年三十的一场雷雨中……嗯，怎么说好呢，那棵树被劈了……额，不是什么天灾啦……啊哈哈哈哈哈，那天的雷打得实在是太大了嘛……嗯，不过不要紧的喔，我们旅行社早已从国内不同的培植场移植了很多桃花喔！保证这里的桃花四季花开不败……”
阿七听着听着，不知怎么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桃花不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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