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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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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誓言都是不可信的,孙启晟是个男人,所以也不例外。
就像他之前发誓说会给我买牛奶那样……
不对,这个例子有点不妥哈,因为他后来到底还是买了,而且还比他誓言中所承诺的时间提前了。
——总之,你知道我的意思啦!
说起来,他那天晚上刚开始没给我买牛奶的事儿还真是挺冤的,分部那边男生宿舍是出了桩挺大的事,以至于校方都震怒了。
话说那天晚上有个男生过生日,他们宿舍另外仨哥们儿凑了份子给他送了件生日礼物。
什么生日礼物?——咳咳,一个小姐!
据说这男生年龄比较小,大一都快结束了才满18,他们宿舍的人送的这份礼物意味深长,是给他一个成人仪式的意思。
要放在西方国家,估计这还是件挺美好的事儿,可咱国情不同啊,我们学校好歹还是间重点大学,这还得了?
可想而知,那个直接犯事的男生被勒令退学,其他三个也都记了大过并留校察看。这件事绝对是学校一大丑闻,本来学校并未公开宣布的,但我男朋友既然是负责学生工作的老师,我想不知道也难。
所以孙启晟那天晚上是挺不容易的,别说他这样本来就住在那边负管理责任的老师了,连本部的好些老师都被招了过去处理这件事,他愣是冒着被追究失职的风险找借口溜出来的,就因为挂念着我那箱牛奶和那句话。
我后来问他:“你这种才处理过风流韵事的老师,居然转个身就自己以身试法了!难道你是被那件事给挑逗的?就像以前的小青年去录像厅看了晚场录像之后的反应?”
他很严肃地纠正我:“这能一样吗?你是我女朋友,又不是小姐。”
我抗议:“什么我是不是小姐的,你怎么不说你又不是鸭呐?”
他向来对我投降都很爽快:“好好好,我又不是鸭,对吧?再说咱们也不是在学校里,这属于正当男女关系,没人管得着!”
我那句本来就不想跟孙启晟在一起的话,我之所以收回得比较勉强,并不完全是因为觉得没面子什么的。
而是它至少有一半是真的。
那时候我喜欢——或者说暗恋的人,是我们班长周朗。周朗是那种让大多数女孩儿第一次见面就会产生好感的男生,具备一切阳光男孩所应该具备的特质:帅气、高大、干净、聪明、风度翩翩。他家境也特别好,父亲是个大企业家——真正的企业家,不是暴发户,他以前是大学教授,后来既有眼光又有魄力地下海经商而成功的。于是他们家学渊源一点都不差,既没有那种穷得只剩下钱的铜臭气,也没有那种书呆子一味清高不知务实的酸腐气,周朗之所以会选择历史这样冷门的专业,显然纯粹是出于真正的喜好。
而在历史系这种纯正的传统文科院系,本来就是肉多狼少,所以别说我们班了,就是高年级的师姐都不知多少人对周朗有那心没那胆儿呢,包括我自己也是。
女孩子对一个男生胆怯羞涩的原因林林总总,不过总结下来也躲不过那几大类:自卑于自己不够漂亮,自卑于自己不够优秀,或者虽然不自卑,却习惯性地矜持,总觉得最多只能暗示,暗示到对方接收到信号肯来主动追自己为止。
我主要是属于前两种情况:自卑。说实话,我虽说算得上个美女,可周朗也是个帅哥啊,所以在外表上我一点优势都没有,就只能指望着在别的方面胜出了。可是他高考分数也比我高——事实上他高考分数比我们班所有人都高,根本就可以上那种很热门将来能挣大钱的专业,所以才说他选择历史是纯粹出于真心喜欢;然后他还是班长,而我啥都不是,不管哪方面都没法比啊。
还是说回那个外表的问题。其实我觉得当美女比当帅哥亏,因为吧——不知道别人有没有这种感觉,反正我有——就是美女无论在绝对数量还是相对比例上都比帅哥多,至少在黄种人群里是如此。所以即便我和周朗的美貌程度相当,我也还是没法跟他比,因为在那种情况之下,他在男生中可能是top 1%,我在女生中却可能只是top 10%了。
而且我总觉得男人到了一定层次就没那么爱美女了。这个观念大概是小时候让我爸给潜移默化灌输进来的。我爸说他上大学的时候,带古汉语那门课的是一位女老师,北大毕业的,十足十的才女,博古通今,课讲得非常棒,就是人长得难看;可是她老公很帅,气质还特潇洒,俩人感情可好了。
这件事给我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从此以后我就总觉得,如果一个女人是才女,那么就算她长得不好看,也可以嫁给很帅的老公;可是如果她算不上什么才女,只是漂亮的话,那就不一定了,因为我爸没给我讲过这样的例子,而我自己所见过的,也还是美女配青蛙比较多。
再说了,我还觉得像周朗这样的绝对A等男人,就算他喜欢美女,肯定也是喜欢那种标致型的:眉目像画出来的一样,鼻子嘴巴跟雕刻出来似的,九头身,个头起码170,每个部位无论分开单看还是拼一块儿看整体都堪为模特。而我不是那种美女,我更多地应该算是一可爱小姑娘,长着个大锛儿头,所以必须要留刘海遮着点儿,而网上不是都说了吗?不留刘海的美女才是真美女啊。我笑起来还会露出右上牙床的一颗小虎牙,眉眼五官只是好看,总像个没完全长开的中学生,美人胚子是美人胚子,可怎么就老是还有发展空间、老是没进化成真正的大美人呐?个子也是个不上不下的160,大约也算不得太矮,可也绝不算高,娇小玲珑和修长高挑哪边都沾不上。
其实孙启晟长得也挺好看的,不过他不是我的那杯茶。我喜欢的是周朗那种有男子气棱角分明足以用英俊来形容的类型,而孙启晟是那种斯文清秀型的,白白净净,戴着副眼镜,永远不会剃平头或光着上身打球,一身书卷气,一看就让人联想到一个词——文弱书生。我甚至不喜欢他的名字——周朗的名字多好啊,一听就让人觉得阳光明朗,还会让人联想到风流倜傥挥斥方遒的周郎,让人直想当他美貌贤淑温柔似水的小乔;而孙启晟?总让我觉得该在后面再加三个字:老先生。
我们屋的人听到我对孙启晟如此吹毛求疵的挑剔言论时,都笑弯了腰,其中有个姐姐安慰我:“好了好了,你要不要再无厘头一点?老实说,就算是孙启晟老先生,给人的感觉也是那种大富豪或者某某大家级别的,你不吃亏啦!”
总之,我和孙启晟之间的喜好和类型差异表现在方方面面,比如但凡是那种不够阳刚的男歌手,什么张信哲啦熊天平啦小刚啦,我统统不喜欢,孙启晟却偏喜欢这一路,他最粉的就是当年的无印良品,以及后来单飞之后的光良和品冠。
要说这么个让我不甚满意的人是怎么追到我的?那还得从大一下学期刚开学时说起,而且是要从周朗说起了——所谓阴差阳错纠缠不清,莫过于此啊!
话说大一下学期刚开学,学校就搞了个教学质量评比活动,由各个院系负责学生工作的在职研究生担任评委,分头到全校所有老师所开的每门课上旁听一节,然后打分。据说这次评比还挺严,比如说任何一门课的评委都必须全部是外系的,以免有不公之嫌。
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天是个周一,我们才下了中国古代史,周朗就来找我了。
——你看,我能记得不清楚么?
他说:“芷昕,钱老师让我通知你,周三下午的那堂中国历代儒家思潮述评,由你来做一个专题报告。”
我特喜欢周朗那么自然而然地去掉我的姓氏只叫我的名字,我本来就觉得我的名字挺好听挺言情的,而芷昕这两个字由他好听的嗓子和字正腔圆的发音说出来,格外让我心里柔软而温情。
可是……太尴尬了,太可惜了,面对如此宝贵的被他单独找到提出要求的机会,我却不得不拒绝——
我惊讶又抱歉:“啊?可是我已经把那门课退了呀!”
他俊眉一轩:“哦?怎么会?那门课虽说是选修课,可系里不是一开学就默认给我们每个人都自动选上的吗?你怎么退了?”
“唉,别提了!”我边说边往前走,于是我们俩并肩离开教室,沿着在暮冬的日光里如同水洗过一般的走廊缓缓而行,“上学期刚开学的时候不是听师兄师姐说全校选修课当中有一门美学概论特别火吗?老师讲得好,还容易拿高分,于是我就去选了。当时选课系统说由于选那门课的人特别多,提交了申请之后系统要随机剔除掉一部分人,后来我去看我的选课表,的确也没有那门课,就以为我没选上了,结果期末成绩单一出来,我才发现那门课居然在我的列表上,而且因为我没去考试,记的是零分!”
他适时表示出恰到好处的惊愕与同情:“怎么会这样?”
我自然更郁闷:“就是啊!所以我当时就去找带那门课的老师了,他说好像上学期是选课系统出了问题,有好些人都去找他反映同一个状况来着,所以他们哲学系的教务决定把我们全都放到这个学期重修,期末成绩直接覆盖掉那个零分,不会留下痕迹。不过前提是必须这个学期修,要是拖到下个学期就不能抹掉那个零分了,只能算重修补考。这个学期的美学概论偏偏又和钱老师那门课时间冲突,我就只好把钱老师的课给退了。”
他点点头:“哦,我说呢,怎么在课上好像都没看到你。”
我心里一甜,没想到他还会注意到我没去上课呢!
不过我也知道是我自己想太多,我们系小人少,每年级就一个班,每个班就二十多个人,要注意到少一个人还用得着特别关心吗?
为了表示我这人没那么马大哈,我又加了句解释:“退课的事我也跟钱老师说了呀,他是不是忘了?”
周朗想了想:“嗯,老师都挺忙的,贵人多忘事嘛。不过他显然对你做报告的能力印象深刻,所以专门点名要你来做,因为周三那节课会有人来旁听打分,他多少希望效果好一点。”
钱老师是我们大一上学期中国历史文选那门课的主讲导师,期中考试时布置了个题目,让大家选择或者写一篇论文或者做专题报告。因为做报告需要占用课堂时间,也是大多数学生都本能地要避免的,所以只给了两个名额,我就是其中一个。
想来钱老师对我的报告的确很满意,当时就给了我一个很高的分数,下半学期也专门提我起来回答过几次问题。但我还真没想到他居然能印象深刻到这种地步,心里不是没有几分小得意的。
正因如此,我不太愿意拒绝钱老师的这个请求,何况身为学生,也觉得就算是有正当理由,拒绝老师也不大合适。可是……
我对周朗说:“老师这么信任我,这个报告我当然很愿意做,美学概论那边逃一节课也没关系,可问题是我没去上过课,不知道你们讲过什么,也不太清楚报告的课题呀。”
他笑了:“这还不容易?我把笔记给你,这两天你都跟我一起上自习,咱们突击一下。开学到现在也就两周,才上过四次课,你没落下多少内容,马上就补上来了。”
就冲着这个,就是打死我也不会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