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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一辈子的钢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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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希沫,这儿呢!”
同事钱溪溪朝沈希沫用力挥手,声音特别大,惹来路人纷纷侧目。
拜托,能不能小点声?沈希沫不禁腹诽。不过几天不见,钱溪溪脸上的表情却像是隔了一个世纪没见到她,雀跃不已。
沈希沫的余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前方那一抹海蓝色的背影上,心突然“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如果他转过身来,她是跟他点头致意,还是说一句“好久不见”,抑或是沉默?可是他在她目光锁定的区域里,始终没有回头,她先前的假设尽数被推翻。
钱溪溪走到沈希沫身边就拽着她的胳膊,像打了兴奋剂一样,音调上扬:“沈希沫,两天不见,我想死你了。”
沈希沫有些怔怔的,似乎没有听到钱溪溪的话。
钱溪溪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而是指着叶如辰的背影,附在她耳边说:“看到了吗?穿蓝色衬衣的,就是我上次跟你说过的,叶如辰,锦世集团唯一的继承人,身家过亿,真人比电视上的还要帅。他身边的……难道是传说中的绯闻女友?”最后一句话似是自言自语。
沈希沫终于回过神来,她不由握紧拉杆箱,努力用平静的口吻对钱溪溪说:“你来接我不是说要一起去见一个重要客户的吗?”
“几点了现在?”钱溪溪一下子紧张起来,看了看时间,面露焦急之色,“快快,咱们得速度点,可不能让客户等我们,第一印象很重要。”
中式餐厅里,璀璨的水晶吊灯散发出层层温和的光晕。
坐在沈希沫对面的是个微微秃顶的中年男人,他推了推黑色镜框眼镜,对沈希沫说:“沈小姐,你们的设计方案我看过了,有的地方还得做一些修改,不过,整体来说,还算不错。”
“李总,您有什么意见或想法尽管提,我们一定会按照您的意思去改。”沈希沫面带笑意说。
李总将需修改处一一指出,沈希沫忙取出纸笔,迅速地记下来,钱溪溪却很专注地品尝美食。
“李总,谢谢您的宝贵意见,我们会及时修改设计方案,改完发给您。”沈希沫边说边盖上钢笔帽。
“沈小姐,你还有用钢笔的习惯?”李总目光看向沈希沫手中的钢笔,讶然地问。
钱溪溪立马说:“李总,您有所不知,除了钢笔,沈希沫别的笔都不用,典型的‘钢笔控’。”
沈希沫转了下钢笔,上面有一道道微微的细痕,看不太真切,却像烙印般刻在了她的心底。
那一年,沈希沫二十岁,叶如辰二十二岁。
“叶如辰,你怎么老是用钢笔啊?既要给它喂墨水,又要担心会不会漏墨水把纸染得黑糊糊的,这样你不会觉得麻烦吗?”偷偷跟叶如辰一起上大课的沈希沫拿过他手中的钢笔仰头问。
“习惯了。”叶如辰的视线仍停留在黑板上。
沈希沫扯了扯叶如辰的衣服,故意朝他眨了眨眼睛,一脸期待地问:“那我呢?”
“橡皮糖。”叶如辰转过头一本正经地说,
是啊,只要有叶如辰的地方,就会有沈希沫的身影。从什么时候起,她已变成这样的自己?
那时候的她还不太明白爱的深意,只知道跟他在一起很开心,就想着时时刻刻、分分秒秒地跟着他,就这么一直下去,直至白头。
对于叶如辰的答非所问,沈希沫似乎不满,微微撅起嘴,反驳道:“说上课无聊需要人陪他说话的是谁?说一个人吃饭没意思需要人陪的人是谁?说打篮球时需要某人的喝彩才有意义的是谁……”
沈希沫还没把话说完,叶如辰将手覆在她的唇边,目光灼灼地望着她说:“是我。”
她握住他的手,笑意绵绵地说:“那你习惯我的存在吗?”
叶如辰从桌上抽出一张白纸,写上一行字,递给沈希沫。
“你是我一辈子的钢笔,你说我习惯吗?”字迹遒劲有力,字体是沈希沫喜欢的楷体。
“为什么要我做你的钢笔?”沈希沫不解地看了叶如辰一眼,继而在纸上写上这句话。
“方便我终生携带。”
沈希沫晃了晃叶如辰的手,心满意足地说:“你可要好好珍藏,别弄丢了。”
“你已经在我心底,怎么会丢?”
如今,他还是把她弄丢在人海里,寻觅无迹。
三人共餐后,李总提议去KTV,沈希沫本想推辞,钱溪溪却捅了捅沈希沫的胳膊,忙朝李总一脸堆笑道:“好啊,恭敬不如从命。”
KTV包间里,钱溪溪和李总深情演唱了一曲《甜蜜蜜》,彼此配合得默契,而沈希沫坐在一旁兀自听着。
“沈小姐,你也来唱一首吧,会唱《知心爱人》吗?”一曲毕,李总走到沈希沫的身旁。
既来之则安之,沈希沫点头说:“会。”
歌唱到一半时,钱溪溪凑到沈希沫的耳边:“你电话响了。”
“待会儿我打过去。”因为不想扰了李总的兴致,沈希沫继续唱。
沈希沫唱完这首歌,恰好手机又响了,她按下接听键,与以往一样,礼貌而客套地说:“你好。”
“你好,沈小姐。”略略低沉而好听的声音响在耳畔。
沈希沫握着手机的手不觉一紧,包间里传来李总浑厚的嗓音,对方的话她听得不太清晰,可她从他的声音立刻就辨出了对方是谁。她几乎是夺门而出,避开闹哄哄的包间,走到一处安静的角落。
“怎么会是你?”沈希沫问出这句话时,声音颤颤的,连手都有点发抖。
他那一声“沈小姐”叫得她心寒,曾经她是他的希沫,如今,她只是他的路人甲。
分开了这么久,他从来都没给她发过一条信息、打过一次电话,就这样消失在她的生命里。可是此刻,他却主动打电话给她,让她有些捉摸不透。
“在KTV?和谁在一起?”叶如辰冷冷地问。
他的洞察力仍旧如此敏锐,沈希沫嗤笑道:“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管我的私事?”
几年光景已逝,他当真以为彼此还是初识的那个人?流年几度换,物是人已非,谁还会是曾经的自己?
“告诉我,和谁在一起?”叶如辰的声音又冷了几分。
“这很重要吗?”他还在意着自己?沈希沫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电话那头静寂无声。
“没事的话,我挂了。”沈希沫虽这么说却迟迟没有挂断。
“你要是不要你的包就挂吧。”几秒过后,他急匆匆地说。
“什么?”沈希沫惊愕道,她的包不是在包间里乖乖地待着嘛。
“你的包,在我这儿。”
沈希沫彻底愣住了,难道他有偷天换日之法术,神不知鬼不觉就盗走了她的包?若有此般神力,为何在他们一起的长长短短的时日里,从来都没施展过?
一念转过,她立刻翻开自己的包包,却见里面装着的东西全不是她的。她隐隐明白可能在过安检时,她和拥有相同包包的人拿错了包。眼下看来,那个和她拿错包的人应该是叶如辰的现任女友。
第二天开会时,王总监问沈希沫:“希沫,前几天你出差带回来的合同呢?”
沈希沫陡然一惊,糟了,手袋还在叶如辰那儿,而合同在手袋里。她佯装淡定回答:“王总,我放家里呢,明天带过来,可以吗?”
“开完会就去拿。”王总监不容置疑地说。
王总监的雷厉风行沈希沫早已领教过,望着他冷峻的面容,她沉默以对。
散会后,沈希沫站到落地窗前,把手机放在掌心里翻来覆去,犹豫着拨通他的电话该跟他说什么,毕竟,昨晚她失约了。
叶如辰,叶如辰……他的名字不停在她脑中盘旋,扰得她心绪不宁。
为了合同,沈希沫终究拨通了他的手机,彼端“嘟嘟嘟”的声音宛若魔音般穿透她的耳膜,一直延伸至她的心底。
快点接啊,沈希沫暗暗想着,但对方的手机响了好几声也没人接。
真是大忙人,她嘀咕了句,索性挂断电话忙去了。可她工作时明显不安,隐隐觉得王总监老盯着她,幸好,没过多久,叶如辰打来了电话。
沈希沫手机上闪烁着“甲”的字眼,曾经被她唤作“如辰”的男生,如今可以用任意一个称号去代替他的名字,陌生而又熟悉的“甲乙丙丁”而已。
“沈小姐。”他的声音里透着她无法企及的疏离。
“叶先生。”沈希沫镇定应答,然而,她比谁都清楚,这么多年来,总有些挥不去的情愫横亘在他们之间,抽不走、拿不掉,只能杵在一个地方,任其慢慢发酵成岁月的尘垢。
“你站在那儿别动。”
沈希沫登时愣怔,不禁朝四周望去,有埋头工作的同事、有抱着文件匆忙走路的同事、有讨论着问题的同事,却唯独不见他的身影。他在哪里,怎么会知道她所在的方位?
“希……小姐。”有人轻轻拍了下沈希沫的肩膀。
沈希沫骤然转过身,熟悉却又带点生疏感的俊颜映现在她的眼前。
是他,又见面了。
这么近地望着他,她却觉得远在天涯,仿若隔着浩瀚的江河。
这次他穿得要比上次成熟,一身正装,气质非凡,尽显无限的男人味。他朝她笑,礼貌而客套地微笑,她眼底的笑意立时收敛,心渐渐往下沉。
即便彼此曾如何依恋对方,终究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倘若可以,她多想回到他们初见那一刻,朝时光深处的他微笑,仅仅说一句:“你好。”奈何谁也回不到最初,谁也追不回飞逝而过的寸寸流光。
“叶先生,我的手袋呢?”沈希沫直奔主题,神情淡然。
“跟我来。”叶如辰二话不说,转身欲走。
“去哪儿?”沈希沫顿在原地。
“合同,是不是有点重要?”叶如辰背过身,唇角微微一勾,带着一丝邪魅。
他怎么知道合同的事?沈希沫稍稍一愣。旋即,她斜看了他一眼,什么叫有点重要?看着他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她恨得牙痒痒。
沈希沫尾随叶如辰而去,没走多远,看到迎面走过来的设计总监。
“叶总。”一向被冠以冰山天王的设计总监见到叶如辰时跟平日判若两人,笑意横生,继而看向一旁的沈希沫:“站这儿干吗?还不快去工作!”他脸上的笑容立时褪去,又恢复了冰山天王的尊容。
“王总,我得去拿下合同。”沈希沫不慌不忙地说。
“那赶紧去。”王总监依旧一副厉色。
“可……”合同在叶如辰那儿,沈希沫不知如何启口,如若说了,王总监不知要怎么看待他们俩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索性闭口不提。
叶如辰仿佛猜透了她的心思般,微笑着对王总监说:“老王,我能借她用一会儿吗?”
借我用一会儿?沈希沫顿时睁大眼睛望着叶如辰,这样的话他竟好意思在“王总监”面前说?不过,她转念一想,既然他称呼王总监为老王,想来他们早已熟稔。
向来反应敏捷的王总监大脑停滞几秒,看了看他们俩,反应过来后立马笑着对叶如辰说:“叶总,你拿去用吧。”
把我当什么了?沈希沫用极其不可思议的眼光瞧着“王总监”,说了句:“王总,你是要把我白送给人家吗?”
“你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回馈?”王总监意味深长地朝沈希沫使了个眼色,说完,打算离开时,突然转过身对沈希沫说:“合同,明天一定要拿给我看。”
“一定。”沈希沫信誓旦旦地说,其实,不需要等到明天,待会儿她就可以拿到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