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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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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凛之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压低了声音:“累啊,这论文可真难写。”
梁平安也有点疲惫,他已经在图书馆坐了一下午了,宽大的桌子上堆着厚厚的参考文献。顾凛之懒散地趴在桌子上,看样子亟待一些提神的东西,梁平安被他影响也有点心神不宁,偷偷摸出手机,有点紧张地解锁……
顾凛之眯着眼睛却不阻碍他把明亮的洞察的视线投在梁平安身上,他嘴角一勾:“怎么?又想对象了?”
梁平安唰地红了脸,连连摇头:“没,没有。”
顾凛之瞅瞅他,突然来了兴致,几下就把桌面的纸本装了起来,拉着梁平安出了自习室。梁平安有点急了:“你要干什么?咱们的论文还没写好。”
顾凛之安慰他:“八个人呢,你着什么急?”他又忍不住开梁平安的玩笑:“看你思春了,还有心学习?走,带你出去玩玩。”
梁平安被这样直白的玩笑说的面红耳热,急的都结巴了:“我,我,我不去,我不想去。”
顾凛之只当他不好意思,更加来劲儿,半拖半拽地就把他拉回了自己寝室,他从衣柜里掏出几件衣服,利索地往身上一穿,又把衬衫领口解开两粒扣子,站在那儿露出一种有点坏有点挑逗的笑容,活脱脱一个游戏人间的纨绔子弟。
梁平安看的直发愣,不过换了件衣服,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或者其实现在这样才是顾凛之的本性,平时都是收敛着的……到底哪个才是顾凛之真实的模样?
顾凛之微微笑着,上下打量了梁平安一圈:“你这样子刚好,清纯型……”他好像又想起来什么,有点不确定地问他:“我还一直没确认,你的确是零吧?”
梁平安摇摇头:“我不懂什么是零。”
顾凛之被吓了一下,这才释然:“我还以为看走眼了。这么说吧,你跟男人上床的时候是在上边还是下边?下边就是零。”
梁平安面红耳赤,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这样隐秘的他连想都觉得不好意思的事,顾凛之却像谈论天气一样侃侃而谈,在他心里难以启齿的事情或许并没有多么严重……是么?
两人一出校门顾凛之就打了车,梁平安从来没在这座城市里打车,起步价就是八块,他不舍得花。等到了目的地一下车,计价表咔哒跳到了四十块。梁平安吓了一跳,从口袋里摸出二十块钱,有点心疼地递给顾凛之。
顾凛之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笑着接过钱:“本来是带你出来玩,那待会喝酒的钱我拿了,行吧?”
梁平安点点头,想想一瓶啤酒也不过几块钱,就小声说:“那,少要点吧。”
这是一间小有名气的酒吧,在这座大城市里也能这么有名自然有它的特色,譬如说它优质的客源,譬如说它出色的驻唱乐队,譬如说它装修精致的环境。
梁平安没去过酒吧,在他印象里酒吧和网吧一样,都是“群魔乱舞”的景象,去那儿的都不是好人。不过,顾凛之兴致勃勃的,他又紧张又有点激动,一进门就忍不住四处打量。
这里却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光怪陆离,也不是咖啡馆那样的休闲场所,隐隐地暗潮汹涌,有一种微妙的淡淡的兴奋在灯光下流淌,人们像鱼,被欲望喂养,四处寻觅。
梁平安慢慢意识到了什么……目之所见都是男人,高矮胖瘦,优雅的粗野的,俊俏的清秀的可爱的成熟的,形形色色,让人眼花缭乱。
梁平安手脚都不知搁在哪儿了,局促地跟在顾凛之后边,有人和他打招呼:“有段时间没见着你了,这是你朋友?”
说话的人是个挺漂亮的男孩,腰细腿长,正对着顾凛之眉目传情。
顾凛之也在笑,太娴熟显得有点心不在焉:“是啊,第一次来。”男孩是个人精,看顾凛之的心思显然没放在他身上,就识趣地走了,临走,还侧着身子在顾凛之手边擦了一下,声音低低的,梁平安听的不太清楚,顾凛之却笑了起来。
梁平安有点好奇,不等他问,顾凛之已经扭头回答了他:“他说你是个雏儿,叫我小心点,哈哈,小海可是风月场的老手了,这回也看走眼了。”
梁平安尴尬地低下了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顾凛之拉着他坐到一处隔断里,视野不错,能将舞池和大部分的酒吧收之眼底。顾凛之去吧台要了两杯酒端过来,一杯蓝色一杯绿色,晶莹剔透,像饮料似的。梁平安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这些多少钱?”
顾凛之放松身体依靠在靠背上,看起来很自在:“不贵,这不是酒,你尝尝看,是酸甜的。”
梁平安听了就放下心来,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味道有点像苹果汁,又多了那么一点发涩的味道。梁平安又忍不住喝了一口,他还想继续喝,顾凛之却挡住了他的手,眉毛一挑:“慢着点来,你看看,有没有相中的?”
梁平安本来还好奇地往人多的地方瞟,顾凛之这么一问,他反而不敢抬头看了。
顾凛之想了想,换了个说法:“你喜欢哪种类型的?年轻人还是大叔?”
梁平安想到沈贺,面色更红,却硬逼着自己说:“大,大叔吧。”
顾凛之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梁平安的答案让他更加确认自己先前的推断。这个老实人恐怕是碰到了那种有钱又有手段的熟手,就喜欢他这种干净的雏儿,只不过玩了一段时间腻了,结果就……
顾凛之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平常喜好长得漂亮床上又放得开的少年,大叔嘛……一时半会儿还想不起来有合适的。他犹豫了一下,对梁平安说:“这样,你先自己坐一会儿,我去找两个熟人,要是一会儿有人过来跟你搭讪,你不要跟着走,就坐在这里等着,也不要喝别人的酒,要是有看顺眼的就留下来聊聊,记住了?”
梁平安先点了头,等顾凛之的身影一消失才感觉到紧张,他有点无助,又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就在他斜对面,一个男人已经观察了他半天,现在,这个男人站起来,向梁平安这里走来。
“你好,我可以坐在这里么?”
顾凛之带了一个人回来的时候,一下子看到有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正坐在梁平安对面,顾凛之立刻停下脚步,远远地打量着他,从男人的举手投足可以看出他十分有教养。顾凛之微微眯起了眼睛,把目光移到男人的左手上,接着,回头笑了笑,指着梁平安说:“看,就是他,人不错,不过现在看来你似乎晚了一步。”对方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梁平安背对着他,他只能看见坐在对面的人,他有点吃惊:“那不是邱尧么?”说罢又露出有点遗憾的神色:“他的眼光向来不错,名声也不错,真想看看你朋友长什么模样。”
顾凛之放下心来,又看了一眼梁平安那边,笑容肆意,姿态风流,转身走进了纷杂的人群。
邱尧已经快四十岁了,到了他这个年龄,已经不再追求什么激情和刺激了,也不再为一夜情而着迷,他生活富足,作息规律,有过轰轰烈烈的青春年少,也有过迷茫的放纵,现在,他只是来找一个过夜的伴儿,看得顺眼,品行端正就好,如果相处的不错,发展一下长期关系也很好,他对此已经游刃有余,轻车驾熟。他知道自己的魅力,他举止优雅,有人生阅历,博学而不做作,像梁平安这样年轻的还生涩的大学生,很难不对他产生好感。
即使如梁平安这样不善言谈的人,也不知不觉说了不少,从一开始的紧张到现在的轻松闲聊,时间过得飞快,酒吧里的人越来越多,梁平安看了眼时间,觉得不早了,就想回学校。他刚准备向眼前这个男人告别,顾凛之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一脸靥足,浑身透着股懒洋洋的舒服劲儿。他拉开椅子在梁平安旁边坐了下来,友好地跟对面的陌生人打招呼:“你好,我是他的朋友。”
邱尧的年龄和与之相配的涵养让他没有露出被打搅的扫兴,他礼貌地点点头,回应道:“你的朋友很可爱。”这是他坐到这里到现在说的最直接的一句话。
梁平安有点尴尬,顾凛之却和邱尧对视着,对方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确,他对梁平安有兴趣,并且,很满意。
顾凛之想了想,转头征求梁平安的意见:“你今晚打算回学校么?”
顾凛之问的很含蓄,梁平安没懂,理所当然地摇头说:“回啊。”
邱尧一直在看他,这时露出有点意外的表情:“我们聊的很开心,你不想一会儿再多交流一些……其他的?”
这回,梁平安明白了,太过紧张让他失去了找借口的能力,他支支吾吾地我我我了半天也没说出合理的解释。
邱尧想了想,他刚刚不着痕迹地回避了双方的感情问题,现在,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是第一次?”
顾凛之一来,话题直接向露骨的方向而去。梁平安被这几句对话弄得坐立不安,顾凛之好心地替他解围:“他啊,刚刚失恋,我是带他出来散散心。”
邱尧一听就明白了:“哦……是这样,那我误会了。”紧接着话锋一转:“不过,这也不着急,咱们先交个朋友也好,这个时间也不早了,我送你们回去?”
梁平安心中又愧疚又尴尬,刚想摇头,顾凛之却爽快地答应了:“成,那麻烦您了。”
顾凛之坐在副驾驶上,和邱尧相谈甚欢,一路上说了不少梁平安的事情。邱尧似乎很感兴趣,听到有意思的地方还会从前视镜对梁平安笑笑。
梁平安一路局促不已,下了车才长长舒了一口气,顾凛之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了一句话:“他挺喜欢你的。”
这种“喜欢”却没能让梁平安感到宠若惊,他只觉得很尴尬。
顾凛之见他不说话,继续说:“你们刚认识,八字还没一撇,人就能不辞辛苦地送你回来,这人不错。”
梁平安讷讷地还是不说话,顾凛之有点无奈:“邱尧名声不错,现在也到了收心的岁数,我真的觉得他挺适合你的,你考虑看看吧。”
可是……
梁平安把话咽回了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