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RR][千田]肉食者》浮空寂蝉

14、Cocoon

　　早春的天还是冷，开始恢复上课的那一周下着小雨，不大的雨点却很繁密，将地面晕染湿，试图阻止行走路人的步伐。
　　门田京平撑一把长柄伞，深蓝色伞面，在路口拐弯时遇到了难得没有去晨练的平和岛静雄。他也常早晨锻炼，但没有像平和岛静雄一样天天都去，有时仅是简单地活动一下筋骨，好让自己精力充沛地过完这一天。平和岛静雄没有带伞，原先有些蓬松的头发此时被雨水打得有些贴向头皮，看起来温和了些。他比门田京平再要高上一点，便顺手拿过门田京平手中的伞挡在两人头上，一路上也没有太多的对话，直到六条千景从后面追上他们。六条千景一边借着体恤学弟的话把门田京平拉到自己的伞下，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平和岛静雄的面部神情，虽然起初是皱了下眉头，不过随后又恢复到一开始的面无表情。尽管六条千景心里清楚自己所喜欢的人与平和岛静雄不过是朋友关系，但还是觉得妒忌之感要冲出胸膛。他平复了下心情，把眼睛里的火浇灭，与门田京平并肩走向学校。
　　门田京平又怎会察觉不出六条千景对平和岛静雄的妒意，突然就觉得自己其实很没用，他很想回应六条千景的心意，可又怕接受之后他的朋友会对他有什么看法与偏见，有好几个夜晚他都平躺在床上权衡着这件事情，盯着苍白的天花板和四周的墙壁，他的脑子乱成一团理不出头绪。他想爬起来弹吉他，此时或许只有音乐才能使他焦躁的心平复下来，但他不能，因为可能会吵醒隔壁房间中疲劳了一天刚睡下的母亲和附近的邻居。所以有那么几天他是戴着耳机入眠的，目的是为了驱赶脑中不断交替的画面和逼他做出回答的提问声。
　　作茧自缚的跳梁小丑。这是他在陷入深层睡眠之前脑中最后掠过的词。
　　乐队也恢复了练习，不过是不定期的，纯粹凭着六条千景的头脑一热，每次持续的时间也不一样，配合得好的时候，四十五分钟到一个小时就可以结束，而没感觉的时候两三个小时都不是没有可能的。六条千景也会冲队员发脾气，不过从不恶语相向，只是冷着一张脸，弥漫着一丝怒气，他指出所有人的不足之处和错误点，同时也说自己的，但面对门田京平的时候一直紧绷着的脸就会松弛下来，语气也会放软。他们练习，但甚至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六条千景一直都没有告诉过他们，连门田京平也不知晓。直到目前最完美的一次练习结束之后，六条千景才开口告诉他们这个状态可以去参加比赛了。
　　他们这个乐队没有名字，只是个为了打发无聊时光的学生社团，没有人觉得他们需要个名字，也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就连报名比赛的时候六条千景在脑海中思索了半天只写下“未命名”这三个字，倒成为了他们的乐队名。
　　他们选了一些冷门的乐曲来演奏，同时也加入了自己的原创，他们也的确走了很远，却止步于最后的决赛。已经够远了，六条千景对乐队里的成员说，可这还远远不够，他对自己这么说着。他们最后的献演已经是要接近学期的一半，搬着乐器走下舞台后已是一身汗，六条千景仰着头将其他乐队投过来的嘲讽眼光一一奉还回去，身后跟着面部毫无波澜和起伏的门田京平，路的尽头等着比他们稍早一些走下台的另外三个人。折原临也还是一如既往地笑容模糊，岸谷新罗拍了拍六条千景的肩然后走到一旁整理起他的东西，原先抱臂而立的平和岛静雄与六条千景交换了下眼神后便冲着那些发出讥笑声的人们活动起关节，门田京平轻轻扯扯他的衣角，防止他陷入暴走之中。
　　虽败尤荣。
　　六条千景冷眼望着门田京平的动作，不安与愤恨交织在起来把心闹得慌，他想表示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用指甲掐掐自己的手掌，开口喊了门田京平。他看着他疑惑着走过来，待到身边便抓起他的手腕跑到一个离其他人偏远一点的地方，然后把门田京平推到墙上，就着黯淡的灯光找寻到他的唇。当门田京平挣扎着不停拍打他钳制住自己的手臂时，他才放开门田京平。他看着心上人大口地喘气和望向自己的惊慌不安的眼神，又俯下身凑到他耳边。
　　“京平，我喜欢你。”门田京平看到六条千景瞳孔中爱意与忐忑交杂出来的奇异色彩，一时脑中一片空白。我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心中原先所预设过的情况被全盘推翻，到此时，他竟一句完整的话也吐不出来，便只能傻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六条千景。
　　救救我，哪怕把茧剪开一个口子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