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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顾家圣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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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从塞北歌台暖响的曲台殿被丢到中土江南的湿腻青石板上我不介意,身边瘫倒着一个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小姑娘我也不介意,看自个的身段似乎我缩水十岁我更不介意——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年轻点。
可是我的伽蓝神,为什么瘫倒在我旁边那小兔崽子长着我十年前的脸!
我扑到水潭边照了照,一眼认出潭水映照中的那张脸是谁的。
顾娇兰!
我晃神了好久,才清醒了过来,我信奉青灯教,但是现如今,伽蓝神您老真的不是在玩我?既然要我重生一遭,为何把我这十年后的魂魄丢在了顾圣母身上?!
我认得顾娇兰完全出于意外,小时候我从青灯教总坛溜出去见世面,结果被不长眼的人贩子拐卖了,和同样溜走被拐卖的顾娇兰关在一起,时年十六岁的我凭借爹教的三脚猫功夫揍趴了人贩子,从此被她黏上,一黏就黏到她嫁人。
那年我是青灯教骄横野蛮的少主,她一听说我只有爹没有娘,看我的眼神如同圣光普照,锲而不舍地妄图让我感受些家庭的温暖,妄想用无边的爱感化我的野蛮和任性,但是本少主无一例外地将她揍了个抱头鼠窜。
没错,顾娇兰就是一个圣母,一朵冰肌玉骨圣光普照的白莲花。
在我默默对着西北伽蓝神的方向竖中指的时候,那边正牌顾娇兰悠悠转醒。
她刚开始迷蒙地看着我,然后西子捧心般节节后退,娇弱无比地拿手指头指着我,“你……你,我……我……琳琳你在哪里?……呜呜。”
我看着她用我的脸摆出种种柔弱的表情,眼泪鼻涕一同流下来的情景甚为可观,不由得心烦意乱,瞪大眼睛大声恫吓她,“不许哭。”
她双眼含着泪,一时抽噎地不能自已,我恶狠狠地握着拳头,威胁她,“你再哭一声,我就把你揍成猪头!”
虽然用武力威胁幼丨齿这种事情对于我这个年纪的大婶来说,未免太有失颜面的一些,不过效果还是很显著的。
她眼睛一转,试探着问,“琳琳?”
我高傲地扬了下下巴,“本座什么时候允许你称呼我的名字的!”
她不管不顾地扑了上来,“嗷嗷,琳琳,你为什么长着我的脸,琳琳我们死了吗?呜呜……”
“本座说了不许你称呼我的名字!”我撕扯着要把她退下来,奈何她不仅继承了我的脸更继承了我的力气。
她抱起我拎起来转了三圈之后,我头晕目眩地只剩下抱着她的脖子喘粗气的力气了。
“你……你再不放我下来,我就再也不跟你玩了!”我急了。
正当这个时候,前来寻找我的青灯教放出了信号,我急忙摸索出她身上的烟火,往天上发射,然后紧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按在潭水边,她摸着自己的脸,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要昏倒,我掐了她一下,强迫她清醒,然后飞快地说道,“你听着,现如今你成了我,我成了你,说出去没人会信的,我们俩肯定会被人家一把火烧死!”
我故意吓唬她。
她眼里的泪水又摇摇欲坠,我好不容易累积起来的一点耐性立刻又被消磨殆尽,“不许哭,再哭我就把你丢池子里淹死。”
她抬起袖子擦了擦脸蛋,“那我们怎么办?”
“你假扮我,我假扮你。”我干脆地说道。
“可是……可是我好想娘亲,想爹爹,还想希和哥。”
我极为温柔地笑起来,“这么说你是想死咯?”
她立刻恶寒起来,“不想不想,一点都不想,……琳琳,你别用我的脸这么笑,好瘆人的。”
“别废话。”我打断她,我还受不了她用我的脸装无辜呢,“不想死就听我的。”
“好。”她犹犹豫豫地点头。
“一会儿有个漂亮哥哥来,你就跟着他走,你假装我,我假扮你,先这么敷衍过去,之后我们再想法换回来,好不好?”
她低着头不说话。
“我爹一定会对你好的,给你找很多很多美人哥哥陪你玩。”我补充,看她还是不怎么乐意。我一狠心,说道,“我家住在塞北青灯教总坛,青灯教!”
她露出害怕的神情。
“青灯教又好多被蒙蔽了内心的坏人!”我张牙舞爪地比划,“你不想用爱感化他们吗?让他们觉察到人家的幸福和快乐,去做一个好人吗?”
果然,我话音刚落,她立刻深呼一口气,毅然决然地抬起头,悲天悯人地看我一眼,“我要去感化他们。我一定要去。”
我回头一看,青灯教的人已经用轻功飞快地赶了过来,轻声在她耳边嘱咐,“告诉那个穿红衣服的漂亮哥哥说你失忆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好。”她犹犹豫豫地向锦如初走去,又回头看我一眼,“你一定要来看我啊,琳琳。”
“闭嘴,现在起,你是周琳,我是顾娇兰,知道了吗?”
她重重点点头。
我心软了软,道,“我会去看望你的。”
小圣母朝锦如初走过去,一边走一边朝我挥手。我双手垂在身侧,不着痕迹地看了锦如初一眼。他一身红衣,银发垂下没有任何发饰,就那么逶迤垂下,将将到后腰。
我以前经常把脸埋在他头发里睡觉,触感比江南青灯教分舵进贡的上好的丝绸还要滑腻。此刻他正低头抚摸着小圣母的额头,黑眸中满满是担忧。
小圣母仰头小声说话,他听着听着无奈地笑了,低头轻轻亲了下她的眉心。
小圣母不是我,刷地一下就红了脸,他似乎遇到了极为开心地事情,看他口型似乎在说,“琳儿终于长大了。”
我见此景,甚为屈辱。
此刻的我,是重回十年前的我,现如今是太平十二年夏季。
太平十二年年底,父亲去世。
太平十三年元月,我接任青灯教教主的职位。
太平十四年到太平二十二年,我被喂了化功散,像个废人一样被软禁在曲台殿。
这个红衣银发,眉眼灼灼的男人,软禁了我八年,直到我死也不曾再见过曲台殿外的一草一木。
如今我重活一遭,虽不是顶着曾经的皮囊,但这一切,都绝对不会发生!绝对不允许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