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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各有心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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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灯火阑珊,日间喧闹的哈马迪市场已经闭市,一排排整齐的门户,在这样的夜色显得静谧。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只有风声呼啸。
转进小巷,避过迎面而来的风,轻叩了几声门,门从里打开,她闪身入内。
“小姑娘,这么晚住店?”包着头巾蓄着络腮胡的老人,眯起眼来看着眼前的人。
“大叔,我,嗯……丈夫已经在这里订了房了。”高挑的女子微微一顿,便很顺口地接了下去。
“哦哦,你丈夫姓什么?”
“梅利安涅。”
正准备走到柜台前的老丈楞了下,转头看向她,不确定地问:“是红头发的吗?”
“啊~是的。”菲尔正转头看着厅堂里的摆设,所以并没有注意到那名老丈有些奇特的视线,他伸手一指那边的台阶:“从这里上去,往左拐,楼梯口的第一间就是。嗯……走廊尽头还有一间空的房间。”
菲尔惊讶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我们用不了两间啊。”
老丈斟酌了一下说辞,解释:“看你喜欢哪一间,选一间住下。”
“啊~”菲尔转身仔细辨认了一下台阶的位置,在不甚明亮的光线下,木质的深色台阶,并不那么显眼。
“还是多谢你,大叔。”
老丈抬起他有些浑浊的双眼,目送她上楼,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楼梯在靠墙的一侧,因为没有照明而显得昏暗,二楼的人看不清楼梯里是否有人上来,这就好像一层黑夜的保护膜,让属于黑夜的她感到亲切和温暖。
菲尔低着头,认真地看着脚下的台阶,疲惫的大脑却自动地开始计数。
一,二,三……十六,十七……
“台阶,有几级?”
声音从头顶传来,菲尔下意识地抬头,一瞬间的亮光让她闭起了眼,身体下意识地向后仰了仰。但是本就熟悉到了极点的声音,根本无需用眼睛去辨认。
“香克斯啊……”
看到她后仰,香克斯下意识地伸手扣住她的手腕,身体的本能比脑子更快一步地做出反应,尽管在反应过来之后,啧了一声。
顺着香克斯的力道,菲尔一步跨上了台阶,几乎是扑到了他身上,嗯……形成了一个投怀送抱的姿势,至少,在别人眼里是这样的。
“嗯……十七级。”
“什么?”
“有十七级台阶。”
在菲尔说完这句话之后,香克斯好半晌没有吭声,显然是被囧得说不出话来。想到这些,菲尔嬉笑出声,脸颊靠在他的肩膀上,伸出右手穿过他的披风,环抱住他的腰,左手还被他扣着。
“好暖和好暖和~”她的手贴着他的背,来回摩挲着,指间的凸起让她微微弯起了眉眼,那是从眼睛里透露出的笑意。
戒指……他明白的吧……
“香克斯,我好累,你背我回去好不好?”
香克斯顿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她。
“香克斯?”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菲尔有些困惑地唤他。
“才几步。”香克斯的声音里透露出一点点的无奈,和往常被她“欺负”的时候一样,宠爱带着一点点的无奈。
“好不好嘛~”
“自己走。”
“我有话跟你……”
“船长?”
菲尔后退一步,向着他身后的房间看去。黑色的衣服,和这里所有的女人穿着相同,没有戴面纱头巾……不,是摘下来了。
菲尔看了一眼房间里的那张床,床上的黑色头纱,她眯起了眼,嘴角上挂着笑,“啊~原来是我打断了你们哪~”
她挣开香克斯的手,再退一步,“你们慢慢,我先去睡啦!”
那样干净利落地转身,双手背在了自己的身后,指间的圆环在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香克斯皱眉看着她走向走廊的尽头,对于菲尔此时的想法他多少猜得到一些,明知是误会,但仍为出声喊住她。所以,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刚才他伸出手的瞬间她看到的景象,那是——救赎。
“船长先生?”站立在一旁的俏丽女孩来回看了看,有些苦恼地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香克斯:“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不是。”香克斯抹了一把脸,像是在摆脱某种情绪,低头看着她,“小姑娘,既然菲尔住了那一间,你就住我这间屋吧?”
“啊?啊——!”女孩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向后跳了一大步。
香克斯露出苦笑,“你在想什么啊?我住隔壁。”他的手指着她边上的那扇门,无奈地摇头,转身往屋里走去,“晚安。”
“呃……晚……”
“真是的,跳开就有用吗?真的要做什么的话,怎么可能跑得掉……”
听了他这样的碎碎念,她决定把那句晚安收回,就算只是礼节性意义上的。
翌日清晨,天刚刚有些光亮,走廊尽头的屋子就有了动静,开门出来的是一个全身裹着黑纱的女人,只有眼睛露在外面。
“哟~”轻佻的口哨声响起,晨起解手的耶稣布目睹了这一幕,坏笑着走近,“美人儿~大清早地做什么去?”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虫儿被鸟吃。你是鸟,还是虫?耶稣布。”微微拉下面纱,菲尔露出了大半张脸,冲他笑得十足的“贤良淑德”。
耶稣布的睡意醒了大半,下意识的谗言令色,“咱是谁啊?跟着内务管家,当然是那吃虫的鸟儿了,是吧菲尔?”
菲尔勾了勾唇角,“想吃肉啊,就把嘴巴闭上,明白?”
耶稣布抿紧嘴,做了个拉紧拉链的动作,用力点头,同时冲她直眨眼,眼睁睁地看着菲尔重新套上黑纱,走出旅店。
确定她不会去而复返,耶稣布长舒了一口气,转身准备回房,却突然发现香克斯就站在他身后,吓得他差点表演“惊声尖叫”!
他拍拍胸,忍不住抱怨:“老大,人吓人,吓死人啊!”
香克斯理都没理他,只是站了一会儿,返身把门砰的一声关上,差点夹到紧跟在他身后的耶稣布的鼻子。
耶稣布摸摸鼻子,道一声好险,“幸好没有乌索布那么长的鼻子,不然肯定夹断了。”
在他暗自庆幸的时候,眼角却扫到了一边的房门恰好阖上,他拧起眉,静心思索了起来。没几分钟,他立刻烦躁地抓脑袋,把那一头的卷毛抓得更乱,“真是的!这种费脑子的事情就是贝克曼的专长嘛!”边说着,边向贝克曼的房间走去。
在耶稣布大概叙述了一遍他观察到的异状之后,他平时本来就不怎么运转的大脑迅速进入睡眠状态。他趴开着腿,双手撑在腿间的板凳,前后摇晃着椅子,星星眼状地看着面前的贝克曼。
面对着这种眼神,被称为智商最高的贝克曼只能无力扶额,他最后吸了一口烟,把烟蒂摁熄在茶盘里,随意地挥了挥手驱散烟雾。
“我说,耶稣布……”
“嗯嗯!你说,我在听。”
“且不说事情怎么样,这是老大的私事,你确定我们要管?”
“私什么事啊!换个大嫂,这个问题很严重!”
“换什么大嫂,你想多了,不可能到这种程度。”贝克曼失笑摇头,尽管脑子里在盘算着发生的可能性,但是脸上却没有丝毫变化。
“别说什么可能不可能,什么零概率事件在老大身上都会发生!”耶稣布几乎要拍案而起。
“零概率事件?用的不错啊,看来最近你书没白看。”贝克曼调笑了一句,随后敲了敲桌面,制止他想再说的意思,“这件事到此为止,谁都不要插手。我也给你一句明确的话,不管他们的感情走到哪一步,大嫂的位置换不掉。”
他哼笑了一句,“想坐这个位置?还要看她是不是有那个本事!”
难得贝克曼能如此痛快地给句话,耶稣布立刻就放下了心。另一边,耶稣布走后,他关注过的房门就打开了,里面走出了一个裹着白纱的女孩,和菲尔一模一样的装束,差别只在颜色。
她走到香克斯的房门口,轻声叩了两下门,“船长先生,是我。”稍带了片刻,不见回应,她推门而入,“我进来了。”
香克斯站在窗前,好像对她的不请自入无知无觉。
她走到香克斯身边,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除了早起摆摊的商人,逐渐热闹起来的哈马迪市场,她看不出任何异常。
“船长先生?你在看什么?”
“什么也没看到。我希望。”
她把手背到身后,笑得异常灿烂,“我带了一样东西,你现在肯定需要。”
“什么?”香克斯这才转过身,把注意力移到了她的身上。
“酒!醇香岛的酒。”她从身后摸出酒瓶,拔开瓶塞,放到他鼻子下方,让他闻了闻,“怎么样?”
香克斯劈手夺了过来,仰头灌了一口,“嗯,闻起来香,喝起来更棒!”
他走到桌边坐下,还不忘招呼她,“来坐,陪我喝酒。”
她嘻嘻笑着过来坐下,一大一小,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酒过三旬,话就多了,两人居然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兴起时,香克斯也毫不掩饰地大笑。
酒总是有尽时,香克斯喝下最后一口酒,放下酒盅,偏头问她,“我还没有问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阿纳斯塔西娅,我叫阿纳斯塔西娅。”她弯起了眉眼,抿唇笑着。
新生,新的,人生……
“啊~不错啊,塔西亚。”香克斯举了举杯,尽管已经空无一物,但他仍旧满怀诚意。
“哪~船长先生,酒喝完了,我先回去了,再见。”
“再见。”香克斯挥了挥手,看着她离去。坐了片刻之后,他又一次站到了窗前,看着转角处的窗口,喃喃自语,如果可能,他并不想眼看着她亲近别的男人。
这,是他说不出口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