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〇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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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一十把事情交待了，杨毅抱着头滚上了下铺朱樊的床，有些发愣。一寝室都静默了一会儿，朱樊跳起来：“咱们这么呆坐着也不是办法，两条路——第一是报警，第二是哥儿仨发动同学去找他，但我很不赞成第二条。”
“我不是不赞成第一条啊，老大。”陆浩宇对面又抓又扯自己的一头卷毛，好似十分苦恼，“虽说咱们有困难应该找警察叔叔，但胖子这不才失联几个小时而已？警察叔叔是不管的。”
又沉默了一会儿，朱樊叹了口气：“那没别的办法，只能去找了，最好想法子先联系上他或者他家里面的人。小三儿，你不是跟胖子最铁嘛，他家里的电话你有没？”
杨毅摇摇头：“没有，死胖子跟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似的，他好像从来不往家里打电话，平时也不见他父母有什么关照。这人死要面子，他不说，我也不好问啊。”
“……他还欠我五百块钱呢！这么跑了老子找谁要去。”
杨毅冷笑：“哼，你不是说纸钱也要么。”
陆浩宇有点尴尬：“我这是看气氛太沉重了，想活络一下嘛……小三儿你也别半死不活的了，常言道祸害遗千年，你还担心胖子不长命百岁啊？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怎么跟林妹妹似的细腻又多愁。”
杨毅实在是懒得接茬了。
正踌躇间，杨毅手机忽然又嗡嗡嗡震了起来，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从桌子上摸过来一看，居然是胖子打来的！
杨毅气急败坏的按了接听：“喂，你到底死哪儿去了？想急死人是不是？！”
结果那边默了默，传来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声：“请问你是张桐的什么人？”
杨毅也怔了怔，放缓了语气：“啊，我是他同学，张桐怎么了？”
“我是警察，”那边一本正经，“张桐出了车祸，现在正在医院里。……”
杨毅有些晕乎乎的听完，刚反应过来问：“那他现在怎么样？”对方就已经把电话给挂了。
朱樊看出杨毅脸色不好，小心翼翼的开口：“怎么说？”
杨毅呼出了一口气：“车祸。”
三人火急火燎的赶赴市医院，一路直奔骨伤科，到了服务台查到胖子的床位号，一股脑儿全扎了过去。
晚饭时分，病房里静悄悄的，胖子一个屋四张床位，除了胖子就住了最里面靠窗的一个老太婆，正被一个中年女人喂着粥。
杨毅等人一进去就看见胖子头上缠一圈儿绷带，脸颊边肿的地方擦着青紫的的药水，吊着打石膏的胳膊坐在床上望天花板，形容凄惨，但似乎没有大碍，不由都松了口气。
胖子一低头看到了他们，歪嘴笑了笑：“哥儿们都来了。”
杨毅看他这惨兮兮的样子有气也发不出，只得走上前来板着脸：“怎么搞成这样？你下午干什么坏事去了，遭这么大报应？”
“开车的司机不长眼，我能有什么事儿。”
三人听这语气，又互相对视一眼，心里都明白，张胖子肯定出事儿了。但他不愿说，哥们自然也不好开口再问下去，默了片刻，朱樊便打圆场似的上前来，风度翩翩不急不躁阴阳怪气：“你出事不要紧，但别把我们贤惠勤劳的小三儿急坏了。一下午都不来个消息，死活你好歹吭个气儿，这么闷声不响的就进医院了你是想怎样啊？”
陆浩宇立在朱樊背后：“老大说的，正是我想说的。”
胖子又笑了笑：“小三儿你怎么这么离不开哥哥，半天不见就想成这样？你是不是爱上哥哥了啊？！”
“滚，你他妈的还嘴贱！”杨毅突然觉得着急了一下午的自己实在是蠢透了。
三个人又插科打诨骂了一会儿，朱樊手机响了。他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只说校学生会的人找他有点事，也没要走，胖子连忙道：“老大你要是有事就赶紧去吧，学生会那帮人我还不清楚？一个个外强中干，万一出了乱子，你不在怎么镇得住。”
“嗯，”朱樊这才施施然站起身，“那我先走了，晚上不行就留老二在这陪你，让小三儿这个身心俱疲的回去歇歇吧。”
“得嘞！”胖子冲出门的朱樊吆喝，“爷您慢走！爷您常来啊！”两嗓子惹得不远处的老奶奶直笑。
杨毅忍不住伸手推了他一下：“闭嘴！你嫌不嫌丢人？”
他一推胖子便开始哼哼：“哎哟喂，我饿死了，也疼死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只能靠你给我做牛做马小三儿！我这一天就没吃什么，再这么下去我非得交待在这鬼地方不可！”
“别嚎了！”陆浩宇自动站起身，“我就知道老大留我在这儿，必须有他的道理。这做牛做马的活儿，我比杨毅靠谱。等着啊！”他说着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叮嘱，“饭钱也得算你欠我的，要记住还！”
一口气人又都走光了，杨毅在他病床上坐了下来：“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哎哟，你说你怎么这么聪明，我心里有点什么你都知道，”张桐咧着嘴笑的贼溜的贱，“这就叫心有灵犀一点通是不？”
杨毅翻了个白眼起身就走。
“我爷爷去世了。”张胖子冲他的背影说。
杨毅回过头来：“啊？”
张胖子看起来又有点惨兮兮的了：“老人家今年八十九，很快就能突破九十大关，可他没坚持住……”他似乎有些说不下去了，停了一会儿，杨毅也没出声，站在门边看他，又默了半晌，张胖子才又接着道，“老爷子是给我几个姑爷气死的，他们折腾一堆破事，结果气得我爷爷一口气没缓过来，心肌梗塞，送往医院的路上就去了……”
“……节哀顺变。”杨毅低声道。
张胖子忽然变得有点激动：“那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早就想瓜分老爷子的家底了！我中午接到律师的电话才知道老爷子已经走了……他们不告诉我，是不想让我看到遗嘱，他们一分钱都不想给我。可谁他妈稀罕那些破狗屎！我就是想去看看老爷子……”
杨毅走了两步坐回床边，拍了拍胖子的肩膀。
张桐有些哽咽：“三儿，我以前从来没跟你说过我家的事，我爸死得早，奶奶心疼我爸，没几年也撒手去了，我后来就只能跟着爷爷。老爷子年轻时倒古董发家，建国后才做上正经生意。现在公司大了，再加上我爸生前帮他炒了点股票房地产，后来都爆升。我还有几个姑姑，但她们一直看我不顺眼。我爷爷觉得我命苦，小时候疼我多点，姑姑们就都向着自己丈夫。老爷子死的这么仓促，这里面……里面……小三儿，我真不敢想，那是她们的亲爸爸啊！我拦出租去机场，结果在路上，突然冲出来一辆车就把我给撞了。你说会不会……”
“不会是那样的！”杨毅也有些震惊了，一没想到张桐其实是个富三代，二实在不敢相信在金钱面前，人性真的会这么冷酷，只好劝着说，“也许她们也没想到会弄得这么严重，她们只是……只是想要钱……”
“对！要钱！”张桐咬牙切齿，“我妈也是！才生了我没几天，就跟一个有钱的老板跑了！害得我爸成天失魂落魄茶饭不思的，我刚会叫他爸，他就撒手了。”
“呃……”杨毅在内心狠狠抽了自己两耳光，尼玛提毛线的钱啊！
胖子似乎没感觉到杨毅的尴尬，继续道：“女人都他妈是贱骨头，虚荣冷血没下限！”他不干不净的说着，却忽然抬起含泪的、晶亮的一对眼，直愣愣的看着杨毅，“还是小三儿你好……又懂事又善良，讲义气还不贪婪，你怎么就不是个女的！”
杨毅瞬间觉得脊梁骨发寒，话题正向一个不可控制的方向脱离出去，连忙圆场：“别这样说，人性善恶，跟性别有什么关系？你……你只是没遇到对的人，真的。你前半辈子把坏女人遇完了，说不定老天很快会派一个，温柔娴淑善良美丽的妹子来拯救你啊亲！”
“嘿，呵呵，哈哈哈，”胖子突然意味不明的笑了出来，看着杨毅道，“可我真不想要什么妹子，我就想要你。”
杨毅居然给说的心里噗通一声。
紧接着张胖子就咧了嘴贱不啦叽：“可惜你哥哥我宁折不弯，这辈子实在是没法爱上你了，要不然等咱俩约好下辈子投胎，做对鸳鸯？”
杨毅默了默，气急败坏：“我靠！谁他妈开车这么没骨气，怎么不干脆踩上油门撞死你丫！”
胖子抹了把眼泪，“哈哈哈哈”乐了起来，又像个没事人一样犯贱，忒没心没肺了。杨毅跟他胡扯了几句，陆浩宇回来了，一边抱怨着饭点时肯德基里令人绝望的队伍一边推门走了进来，把买来的俩全家桶往胖子病床上放。
胖子破口大骂：“我就艹了，我都成这样了，你就不能弄点鲍参翅肚来好好给爷补补？住院还吃肯德基，是不是人过的日子！”
陆浩宇斜了他一眼，门边抽了张凳子坐下就自顾动手：“爱吃不吃。”
杨毅叹口气，也搬了张凳子在床边坐了下来，递给他一块鸡翅：“你先将就着吃吧，这附近能有什么好东西？明天我再去给你买好的。”
胖子直叹气。
不远那床的老大娘连忙差遣服侍自己的中年阿姨把没喝完的汤送给他们，嘴里还念叨：“小伙子不容易，谁家里没有点困难啊，是不是？要好好的，别走歪路，这将来找个好媳妇儿，别找小白脸，断子绝孙的，你爷爷也不会高兴啊，是不是？”
陆浩宇一脸懵懂的震惊：“什么小白脸？谁是小白脸？她说谁呢？”
杨毅气得直翻白眼：“吃你的吧！少带个问号死不了人！”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〇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