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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页 ...

  •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叶嘉自己都记不清了。
      起初的那些日子,她被隔离在何宅,偶尔得到允许才被允许去看一看叶美琳。那是在何家她被欺负得很惨,往往看见何佳伟和何佳宁的身影就躲。她还记得那场荒唐的葬礼,记得何佳宁眼里的恨和痛。是她母亲的葬礼啊。她总这样想,于是何佳宁对她一些不堪入耳的侮辱谩骂诬陷设计,她都一路忍下来。躲在角落里寻一份安稳可以做完作业,努力让自己的存在感变得微弱些,不在他们跟前出现,这样,他们就会忘记她这个讨厌鬼,让她能顺利的去看看妈妈。白天努力让自己不受伤,夜晚为了不影响同住的佣人点着小灯补功课,深夜里,蜷缩在被子里想妈妈。
      也有忍不下去的时候,跟何佳宁扭打作一团,何佳伟知道了总会狠狠修理她。那时的温暖便是何佳安,给她送伤药安抚她入睡。她其实很奇怪,想不通为何明明该对她弃若敝履恨入骨髓的何佳安会对她这样好。从起初的防备到后来的深信不疑,在那座宅子里总算也有了可以触摸到的温暖。然后再被欺负,一想到何佳安,她总也忍着。她欠他那么多,何佳伟何佳宁是他最亲的兄妹啊。
      住到小阁楼去是她没有想到的,更没有想到的是章妍曼对她的栽培和看重。那时她还是一位精明睿智的老太太,鼻梁上架着圆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和蔼慈祥,唯那一双眼睛总是锐利非常。
      “有所忍有所不忍,很好。”
      “以后你就叫何佳妍,章妍曼的妍。”
      她没有想过要得到何家的任何东西,只那时何佳宁重伤叶美琳,她才恨极到想要夺走他们的一切。不过也只是在那个瞬间这么想过罢了。何佳安走进来的时候她瞪大了眼睛,暗道进出,没有人知道她的那个小阁楼可以下到这里。叶美琳却不避,高兴地唤他过来。何佳安当时过来摸摸她的头,说:
      “嘉嘉,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无法拒绝的,就像已经发生的这些。可是,如果你不接下这副担子,将来,你,你的母亲,要如何安稳地生活下去?”
      “可是还有你啊!”她急急道,下意识去拉他的袖子。
      “这样的关系,我并不能让他们收敛。对不起呢嘉嘉,我不愿意承受的东西要落在你的肩上。”
      自此课业繁重,奶奶允她每月都可去看妈妈,到了夜晚,疲累也让她难得能够安眠。
      那时是睡不够。
      何佳安出国留学,她为了黄拓晨坚持留在国内,对章妍曼扯了一个拙劣至极的谎。他对她的呵护几乎让所有人羡慕嫉妒。那年叶美琳精神稳定,何佳伟在何氏也算站住脚跟,黄拓晨与她面临毕业,如何抉择?那阵子章妍曼锐利的眼,何佳安温柔的笑,叶美琳崩溃的神情夜夜蹍过她的神经。她想,她渴望一段安稳的生活,不必大富贵,只要夫妻恩爱,高堂健在。
      她去找章妍曼,她沉默许久,只一句:“何佳妍,女人此生最不可犯的错误便是错判男人的野心。”
      彼时她不懂,可是答案来得很快。章妍曼突变植物人,一切计划都被打乱。担心焦虑和选择的犹豫沉沉地压在她的心上。刘巍告诉她何宅的一场争吵。她想,就算这是天意吧,让她选择放弃。可是黄拓晨告诉她,他要出国。告诉她,她不能辜负了章妍曼对她的期望,也不必这样委屈自己,等他回来,他会让她得到想要的生活。他倒是不曾隐瞒章妍曼曾找过他的事,坦言章妍曼甚至已经替他联系好了国外的学校。
      两人史无前例的大吵一架,他还是决定要走。那天人来人来人往的机场,她挽留,他只道:
      “等我回来!”
      呵,等他回来?谁会在原地等他这许多年!
      很快,她被驱逐出何家,叶美琳因她没钱缴疗养院的费用更是陷入困境。章妍曼不在,何佳安不在,黄拓晨不在,曾经可以让她心安的谁都不在!
      一月后,先是刘巍,后是Anson,章妍曼早已布好的线浮出水面。去了法国,遇见Johnson,董盈,还有……李文凯。
      他说:“与董盈结婚不代表什么,你在意的是在我心里的位置,那些摆给外人看的身份又何须在意?”
      他说得通透,他那样地位的人,谁一辈子只守得一个女人。妻子这个身份杂志太多,心里的位置才是最珍贵。
      她走,却被他的对手所劫。他终究是来了,只是没想到带着几只狼。他很生气,不只是对地上的那些人,还有对她,她的离开。身体被撕裂,浓重的血腥味在昏暗中弥散开来,混着老旧房屋的朽木味道。他的视线一直紧迫地粘在她脸上,她连喘息都困难,大口地呕吐,终于晕死过去。
      爱情?是什么?
      叶美琳爱何继业,丁柔爱何佳伟,董盈爱李文凯?还是如黄拓晨爱她,李文凯爱她这般?

      叶嘉手捂在脸上,怔怔地拿下来看着上面的泪水半晌,偏着脑袋像是在思索着这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赵意坚与她面对面坐着,拇指抚触着她的脸,扶着她的肩膀凑过去看她,满眼的心痛又带着小心翼翼。
      “小猫,不要吓我,说出来,说出来给我听好不好?”
      叶嘉看向他的眼神涣散,脑海里一幕幕都是在医院时阮双看着他的表情,那么痛那么伤。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忘不了抹不去,为什么有这许多放不下,为什么还活着……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赵意坚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抱孩子一样把她抱进怀里,柔着嗓子哄。
      “什么?我听着!”
      良久无言,叶嘉抓着被单的手指骨分明,直到一抹艳红滴落。
      赵意坚大骇,慌忙扯了床头的纸巾替她止血。叶嘉的眼终于恢复了清明,盯着近在眼前一张满是焦急心疼的脸,撇头避开了他捂着她鼻子的手。在他诧异的眼神下慢慢起身,随意扯了两张纸擦了鼻血,一手捏着鼻梁,慢步往客厅去。
      赵意坚被她那一刻的眼神压得心绪一沉,赶忙跟上扶住她,放她在沙发蜷缩起身子。
      两只小哈听得动静早就甩着尾巴从窝里出来,凑在两人脚边打转。叶嘉摸摸两狗头,拍拍身边的沙发空位,两只小东西极有默契的跳了上去,一边一只,暖身子正好。
      液晶电视的一闪一闪,频道一个一个不停的换。叶嘉身上是赵意坚拿来给裹上的毯子,此时半边肩膀已经露在了外面,她不知是没有察觉还是不在意。赵意坚眸色越发深沉,过去替她拉上毯子,指尖触到的肌肤冰凉。两人俱是沉默不言,只有电视的亮光投射在两人的了脸上明明灭灭,窥探或浮动或沉郁的心绪。

      此后一连三天都是如此,叶嘉白天躺在床上打点滴,晚上则窝在沙发上。狮子和野豹人精一样,窝在她身边不离半步。狮子习惯把下巴枕在她的肚皮上,叶嘉其实怕痒得很,但是小家伙听话,脑袋不乱动,捂得小腹暖呼呼的她舒服得想眯眼。野豹没有什么太亲昵的动作,但是身子总是贴着她不离开,有融融的暖气传过来。
      “小家伙以后都陪我睡啊?”
      “重新给你们取个名字好不好?”
      “呆呆跟萌萌吧!”
      “野豹你别用这么幽怨的眼神看我,怪你自己呆头呆脑不会撒娇,狮子多萌!是吧,萌萌?”
      三天来第一次叶嘉合眼睡去。赵意坚从房里出来,走近了看着沙发上缩成一团的人影许久,神情难掩伤痛。她的睫毛微微颤动,可见睡得并不踏实。
      他轻声靠近,指尖触上她圆润挺翘的鼻子。她的脸侧了侧,惊得他整个身子都僵住。好在她没有醒,他想,睡得不沉,总也是睡了。
      虽然有自己的医生,可叶嘉的身体状况还是交给许穆森最放心。许穆森天天来公寓,知道叶嘉夜不能寐的情况,看向赵意坚的眼神都是研判的意味。
      知道他如此反应必然是与叶嘉有关,所以也不在意,任由这种毫不避讳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打转。如果从叶嘉这里不成,他一点也不介意用曲线救国的方法从许穆森这里入手。
      “哎,你看什么呢?大男人都快被你看得脸红了。”
      这几天叶嘉都不怎么跟他说话,白天跟两只小哈自言自语,晚上倚着两只小东西昏昏欲睡。难得用这么轻松的语气开个玩笑,赵意坚坐到床沿把她扎着针的手放进被子里,俯身将唇在她额际贴了贴。叶嘉的身子僵了僵,随即又笑眯眯地戳许穆森两句。
      到了玄关,两人又默契地都停下了脚步。许穆森往里面探了探头,压低了声音仍有些犹豫。
      “佳妍的情况……现在看恐怕不好。除了睡眠的问题,还有一些因此连带出来的问题都有些加重的迹象。”他看看赵意坚紧蹙着眉头一脸凝重样子,叹口气,终于道,“主要是她的心……”
      正说到关键处,被“叮”的电梯声打断。许穆森看着来人,表情从震惊到疑惑到愤怒,视线在赵意坚与来人间扫了扫,一甩袖,走了。
      赵意坚只觉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眼神阴鸷地看一眼来人,转身“嘭”地关上了房门。
      许峰扑到门前只剩一鼻子灰了,愤愤地拍门,没人理他。
      “我来是正事,陆一不见了,知道的话告诉我在哪。”
      许峰自己也是被感情的事折腾的焦头烂额,问宋鸣,宋鸣守着阮双跟炸了毛的火鸡一样。叶萌素来跟陆一走得进,那小妮子乐得看他吃瘪,半点气儿都不漏。没办法,只好来找赵意坚,这小子电话不接,没想到居然也出了状况。刚刚一看见老头子,他就想到了那天脸色苍白的女子,再看赵意坚的反应,站在门口等了半晌没人搭理。再打电话过去问叶萌,死丫头脱口一句:
      “真不愧是好哥们,真真的有难同当啊!话说,你看着那两只这么痛苦,你好意思自己先逍遥吗?所以,我顾念着你们几个的友情,为大局着想,成全你们的大义,我不能说啊……”
      许峰挂了电话,看一眼紧闭着的屋门,黑着脸走人。

      黄拓晨终于还是耐不住找上了叶嘉。万方二楼的咖啡厅,他看起来很焦急地想解释清楚什么。叶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坐在他对面,看着窗外数着过往的车辆。
      黄拓晨从包里拿出一支录音笔,播放,里头的对话终于拉回了叶嘉的注意。
      “何佳宁,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咄咄逼人?”
      “我咄咄逼人,我对你还不够好?你这么一次次地去找她,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佳宁,我知道你们之间有怨恨,可是已经这么多年了。当年你把她的母亲撞成残废,还不够吗?”
      “你知道……她发过誓不对旁人提及这件事的。那么你呢?既然还是爱她为什么到我身边来?”这话说的温柔却满是撕心裂肺的痛。
      叶嘉勾着嘴角抿一口咖啡,看黄拓晨状若自然地将录音播放关闭。
      “这是什么?”她笑眯眯地问。
      黄拓晨看她终于露出了笑容也高兴起来,觉得压在心上的一块大石总算没了。他就知道,如果叶嘉知道他的苦心,一定会谅解他的。
      “证据,当年她做的事,这就是证据!除掉了何佳宁,何佳伟与董盈不睦,根本就起不了什么大事。”
      他有些激动地去握叶嘉的手,指尖才触及,就被叶嘉避开。
      “叶嘉!”
      一道男声含着薄怒打断了黄拓晨要继续的说辞。叶嘉看向身后一手拿着车钥匙一手插兜而立的赵意坚,慢慢幽幽地站起来,用湿巾仔细地擦了刚刚被黄拓晨碰到的手,眼里的冰冷和厌恶都无情地刺着他的神经。
      “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自作聪明?”

      赵意坚很生气,下午放心不下她早早去把她接回来,她居然还悠闲地喝着咖啡。她的身体,连浓茶都喝不了。一直到晚饭他都没什么好脸色,话不多,屋子里就格外安静,只有她在外头逗着两只小哈的动静。
      这些天,她跟两只小哈的感情加深了许多,他倒是变成可有可无的存在。
      催促她去洗澡,大半个小时了还没出来。他终是不放心,浴室的门没锁,他直接推门进去,她却泡在浴缸里玩泡泡玩花瓣。他蹙着的眉头被她看过来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撩得装不住。拉她起来看她泡皱的手,放了水替她冲洗。她又是整个人软绵绵的折腾他,湿了他一身。感受到他身体明显的反应,她手环上他的脖子靠在他身上,戳他因为强忍僵硬的身体。
      “你不能碰我哟,身体会受不了的。”
      点燃了熊熊大火,扭着小腰款步出了卧室又窝进了沙发。
      叶嘉不肯在床上睡,认准了沙发那个位置。姿势不好伤身体,他担心,她倒是一点不放在心上,就这么靠着两只小哈睡得香。
      这两天她的睡眠质量好了些,夜里他还是要起来看她许多次。
      这天因为晚上被她撩了,脑海里都会冶艳的画面,自己解决了两次,早上醒得比往常迟了些。起床准备早餐,客厅里一人两狗却都不见了踪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二十九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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