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不当初》一日立青

1、第 1 章

　　其实厉河比谁都清楚，这是一场注定没有结果的爱恋。

　　不，或许，这连爱恋都称不上吧？毕竟，所谓的爱恋，是必须要有对方回应的。最起码，对方也要知晓才行啊。而他的感情，却一直被他自己隐瞒在心中，就随着那日复一日的思念和仰望慢慢发酵，最终醉了整颗心。

　　那只是一场不见天日的爱恋。

　　厉河第一次见到那个人的时候，那人鲜衣怒马，唇边一抹张扬的笑意似是要将这耀眼的日光都衬得黯然失色般骄傲。

　　那时的厉河人微言轻，不过是个还未取得任何功名的白衣士子罢了。可是那个时候的他，心中就种下了那个人的影子。尽管他清楚的知道，对方是当朝宰相的独子，年少聪慧，又常伴于皇帝身旁，前途不可限量；自己与他之间的距离，太远太远。

　　可若是将一个人放进了心底，哪怕不断告诫自己不要痴心妄想不断对自己灌输这是不可能的想法；那份心思，又怎么可能那么简单的消失？

　　更何况，厉河本身就是固执之人。

　　他参加了科举，虽不曾夺得状元，但也是三甲。那个时候，他以为他距离那个人又进了一步。

　　他在纷繁复杂的官场为自己杀出一条血路；为了朝事拼命，呕心沥血的做好每一件事，和相处的每一个人都尽量打好关系。为的不仅仅是从前自己报国的愿望，更是希望那个人能注意一下自己、从别人口中听到的自己不会是不光彩形象的奢望。

　　他投于当朝丞相的门下，不为前程，只为更靠近那个人。

　　他殚精竭虑付出自己能付出的一切，一步一步向前走着前进着，越爬越高；心中的执念也越发的深刻——他的光，他的世界他最看重的人，始终未变。

　　他知道今日那人去了京郊，惹得未出阁的小姐倾心；他知道那人昨日去了多宝斋，看中了一个素雅古朴的花瓶；他知道那人今日归家时排队去买城南的桂花糕却没有买上….

　　后来，厉河有了去多宝斋转悠的习惯，有了去城南买桂花糕的习惯。天知道厉河最讨厌的就是甜食，而出去转悠的时间，更是从夜晚睡眠的时间中硬生生抠出来的。

　　或许是爱在心头口难开，又或许是厉河此人天生情感内向。面对政敌时口诛笔伐牙尖齿利说起文章政事来头头是道处处有理的厉河厉大人；面对那个人的时候，却是一句话都讲不出来的。

　　每每先红了脖颈再红了面颊，却总是嚅嚅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于是他干脆不出现在那个人面前，免得那人心生误会。于是他总是远远的远远的看着，为那个人的喜怒哀乐嬉笑怒骂而变化感情；却从不曾让那人知晓。

　　只是，那终究是一场只有厉河知晓的爱恋。

　　等到厉河奉旨巡视归来，得到的便是那人半月前成婚的消息。

　　那天晚上，从来滴酒不沾的厉大人，醉了个彻底。

　　那场还未开始就已然结束的爱恋，是厉河心中连时光都无法抹去的伤。

　　他曾经想过，如果当初的自己不曾如此懦弱无能，在最初就直面那人，慢慢的和他结交熟识，是不是现在，有些东西就可以不一样？

　　不说奢望能得到对方的回应，起码他会敢于诉说出自己的情感吧？哪怕无法言明自己的感情，他也不至于到现在，只能以丞相门生的身份，补上一份不轻不重的礼；而不能以对方好友的身份，笑着插科打诨。

　　厉河后悔了，可是后悔又有什么用？

　　他还是厉河厉大人，公正无私在其位谋其政；沉默寡言却心思缜密；
　　那个人还是丞相的独子，现任的户部侍郎，风光无限。

　　唯一的区别只是，那个人成婚了。而从此刻开始，厉河的心意，注定只能被深埋在心底；再也无法言说。

　　他爱他，却只能和他无关。

　　一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厉河都还记得那年初见的阳光，那人肆意的脸庞。

　　可是厉河永远都不会知道的是，丞相独子之所以会那么快成婚，是因为他对父亲坦白过他的真实心思——他爱厉河，而不是别的男子或是女子。也正是因为丞相用厉河的前程性命相逼，才有那个人的彻底妥协。

　　那年深埋的爱恋，不是一场是两场；那年自以为是的人，不是一人，是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