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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断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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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城望月湖,在多情的秋日浸透着枯黄落叶的愁苦,映水夕照下的倩影随着水波层层断裂,一片一片错落交织,无法拼凑。这样的景,淡而悠远,如同一首源远流长的诗歌,韵味在千古的反复中越见深沉纯美,水波潋滟,山色空蒙,游人匆匆,即便是无心的人,也会心醉神驰。比之上次的醉酒游湖,今日别有一番心境。
“落琴姑娘……”拓跋连鹰忽来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
我微笑着遥遥头,写到“王爷有何事,但说无妨”,不是自己疑心,与他并无多的交情,再则,两人的身份也有些微妙,见他也无揭穿之意,问清好解自己的疑惑。
“事?”拓跋连鹰皱眉。他不是一个特别俊美的人,可是简单清朗的五官衬着他不同于纨绔子弟的沉稳的军人气质,成了一种非同寻常的魅力,仿若天地间翱翔的飞鹰,天生的将领之才。
我轻点下颔。
“你真想知道?”拓跋连鹰仿佛下了什么决心,抬起头。
我颔首。从不喜欢虚掩的感觉,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
“若是说……我仅是仰慕姑娘,姑娘信吗?”拓跋连鹰的耳根有些泛红,但仍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我一怔,这理由猜过却只觉得不可能,而在自己这般追问下,对方又说得如此直接,还真不知如何应对。有些尴尬,我低着头,思索着怎样接下去。
“无论落琴姑娘信与不信,连鹰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我不奢求姑娘能给我什么答案,仅是想让你明白我的心意就好了……”拓跋连鹰见我低头沉默,有些自嘲、窘迫。
见他窘迫的神情,我在沙盘上写到“信,只是落琴无心感情之事,仅能以王爷为知”。
经历了,看过了,不觉有些累了,有时在怀疑自己还能不能再爱,有时候也疑虑自己还有没有心,本打算平平安安地一个人一辈子,不想自己还是逃脱不了俗世的繁华纷乱。
“知己……知己,连鹰能做落琴姑娘的知己已算兴事。”拓跋连鹰爽朗笑道,也打破这尴尬的局面。
我浅笑,这人的体贴和磊落让人欣赏,他‘表白’的窘样也很可爱,这么个冷漠的人说出那样的话,也是个单纯之人,不用心机,直截了当的方式还真让人质疑这样的人是生于复杂皇室的王爷,屡战屡胜的将军。想到这里,有些忍不住好笑,面对拓跋连鹰也多了几分随意。
冥冥中很多的事都有着定数,强迫来的得不到,是自己的躲不了。不去拧着劲地去规定自己的将来自己的生活,舒适随意,兴之所近,力之所为,如是而已。
***
七日后,白府传来恶讯,白少卿病入膏肓,药石无医。
白府上下焦了头,寻访天下名医,至今仍是无果。锦瑟在一旁听了白少卿贴身侍从的传话,顿时脚下一空,愣然地坐在椅子上,片刻后,急急地冲了出去。我见此状,也急忙追赶上去。
一直到了白府的大门,锦瑟推开开门的小侍,径直向白少卿的居处跑去,我跟在后面,扶起了跌倒在地的侍从,也跟着追了进去。走到白少卿卧室的门前,见锦瑟站立在门外,咬着唇,犹豫了片刻,轻声走了进去。
“谁……咳咳……锦瑟!你怎么来了……”白少卿靠在床上,脸色乌青,嘴唇无一丝血色,平日里活泼生动的大眼黯淡无光。
“少卿……”锦瑟小心翼翼地唤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呵呵,没什么事,只是小病而已。”白少卿看着锦瑟,心里有些甜味,扯着苍白的面容笑道,却不知看的人心里更是难过。
“少卿……我都听说了……”锦瑟眼中有着痛心,却不知如何救得了心爱的人。
“没事呵,锦瑟……别难过,大不了下辈子我投胎作个打杂的,然后在你店里把你这女老板骗娶了来。”白少卿笑了笑,安慰道。
“你……”锦瑟见他毫不在意地打趣,欲言又止。
“锦瑟,我有些累,想睡会儿,你陪着我……好吗?”白少卿的眼睛虚弱地睁着,问道。
锦瑟点点头,坐在床舷上,没有挣开白少卿的手,静静地守着。待白少卿睡着后,锦瑟抽开紧握的手,低声说道:“呵……我是不是晚了,此刻才觉这辈子我欠你的太多……下辈子……”
“今世都已错过,来生还会拥有吗?”锦瑟仰起头,不让泪水落下。
我看着这样的一幕,默默转身。世界上真会有来世的说法?没有人真实地得到答案,即使真有,那还会是自己?还会遇见那人?所有的都是不确定,那又为何放弃今生。
***
三更时分,锦瑟一人坐在烛光处,微弱的光亮照在她柔和的脸上,憔悴不堪,心底的悲痛扩张开来,烛影摇红,泪滴在桌上声声敲响,思想经已渐渐冻僵,只感心痛切肤断肠。
我轻轻走下,写到“少卿,中毒”。
“你知道!!”锦瑟抓过我的手,眼中有着急迫。
“断肠,无救”我写到。
“无救……无救……是呵,连大夫都说了,我又如何还在期盼奇迹的出现。”锦瑟目光恍惚。
“但有一解”我写到。
“真的!”锦瑟眼中闪过惊喜。
我点点头,拿出一颗解药,写到“此乃家传之物,能解百毒,但仅此一颗,慎用。”白少卿,接下去就不是我能帮你的了。我只是尽力去创造一个机遇,而成败与否,不是为我旁观者所能控制。
“谢谢”锦瑟并没有质疑,此时,她所有的心思都在那即将消逝的人身上,只要有一线希望,便绝对不会放过。
锦瑟又来到了白府,白少卿看见她带着喜悦的神情微怔,虚弱地问道:“锦瑟,为何如此开心。”
“少卿,我找到救你的解药了。”锦瑟将解药拿出。
白少卿立知我的用意,原来,我给的是两人同样的选择机会。白少卿将药打落,有些悲痛,道:“好了又如何,也还是行尸走肉一具罢了。”
“少卿!”锦瑟有些怒意,忙拾起药丸,道:“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玩笑,这是玩笑吗?三年前你在我父亲面前,以血盟誓,决不会与我一起,那是玩笑吗?我走了三年,你仅一两封几字回信,那是玩笑吗?玩笑,你明明与我一般的感情,你却否认,那是玩笑吗?我的感情是玩笑,还是你的感情是玩笑!!”白少卿带着哭音。
“锦瑟,我从不会在乎你的身份,对我而言,我白少卿爱的只是锦瑟,从来都是锦瑟,只是锦瑟这个人!!整整三年,我以为你会因我的离开,我的成熟,而开始面对自己,面对真实,可是!三年……你却仍是拒绝,就算是我白少卿懦弱吧,没有爱情就活不成……死可怕吗?那三年里,我无数的期盼,无数的设想,回来后,又是一场空,心死了,身死又有何惧。”白少卿眼神慢慢黯淡下来,将所有积聚的怨和爱一故的抛出。发泄了心中的所有,白少卿紧握着拳,将头撇向一边。
“只是锦瑟,从来就只是锦瑟……”锦瑟喃喃自语,白少卿满腔的感情像空气般浸透全身,压得心里喘不过来。像是看懂了什么,像是明白了什么……
锦瑟忽而笑了起来,将药丸擦拭了几下,递了过去,深望着白少卿道:“如果这就是爱,后来的生命里无论是快乐还是悲哀,而我,这一次,会留下来。”
……
情的毒,几经缠绵,爱了痛了,付出后才知感情的酸苦,中了情的毒,早已注定无法逃脱,或喜或悲,只要两人一起,即使是万劫不复,脚步也不再停住。
我站在门外,看着飘摇而下的落叶,微微笑着,一切,一切,但愿,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