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有责任幸福》影青小碗

3、Y——生命中不能承受的男人

　　说Y不可承受，不是因为他太重或者太轻，而是因为我了解他很多，但又了解得不够透彻。
　　鉴于大学的生源不是像小学和初中那样，按照区域划分，因此我家和Y家相距一站地，已经是十分难得的近邻。这种状况的结果是，毕业前后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总是和他一起坐车回家。上海的公交车啊，开起来比乌龟爬爬要冲动一点，但也就是那么一点。高峰时段，从家里到外滩，三四公里路，开两个钟头一点也不稀奇。而我们这一路得斜穿整个上海市，可想而知是多么漫长的旅程。于是就聊天，越聊越多，越聊越细，越聊越投合。到后来，他总是提前一站下车，然后陪我走一段，再各自回家。
　　事隔五年，我已经想不起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或者说，是在那一趟车上开始喜欢他的。但是很多小细节仍然好好地保存在我的记忆里，就好像下个星期如果再一起坐公交车，还可以接着上次说过的话题和笑话接着往下聊。有时候我干脆觉得自己喜欢的不是一个人，而是那些细节。
　　讲到细节，不免要絮絮叨叨很久。因此在我的早老性话痨病发作之前，还是先来说说他这个人给我的总体印象。他172的个子，容长的脸，微微倒挂的眉毛，湿润小巧的嘴，青灰茂密的络腮胡胡茬儿，X型腿，走起路来背微驼。论外貌，实在没有什么太出众的，不过五官搭配起来有点味道，穿过近视眼镜的眼神有点暧昧。
　　要说他有什么让我起意的长处，一个是他写得一手飘逸俊秀的好字，另一个就是他唱得一嗓子缠绵悱恻的情歌。不知道现在还有多少姑娘会因为一个男人的字而喜欢他。这一点让我觉得自己几乎有点六十年代生人的气质。至于他唱的歌，那个声音啊，就好像你心里有一个金属片在跟着他的声带共振似的，无法预料、无法避免、无法抗拒地，魂就飞了。但就这两点还不至于让我怀念至今。我们总是喜欢上同样的东西，比如延安西路上一个女童的广告牌，《天使之城》里的主题歌，某本字帖等等，这才是最要命的。说的俗一点，这就是“心灵的默契”？
　　Anyway，他是个我已经与之近距离擦身而过的男人。尽管我把当初的情景像吃青橄榄那样含了又含、嚼了又嚼，还是到了今天男要婚女要嫁、从此相隔如参商的地步。想到再也看不到他涂涂画画、听不到他哼哼唱唱，觉得人生少了很多乐趣；再进一步想到现在是别的女人在看他涂涂画画、听他哼哼唱唱，更觉得酸从中来，无以言表。其实也不是没有机会见面，比如组织一下同学聚会，在众人簇拥当中偷偷多看他两眼之类的。只是我不可逆转地胖了，而他曾经是喜欢我的身材的。在猴年马月我减肥成功之前，我决不会让他看到我，于是也只能继续在这里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