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o Are You（海贼罗路）》素娴

4、第 4 章

　　经过半个多月的路途，罗和佩妮终于到达了他们目的地——位于法国的德雷斯罗萨庄园。说是庄园不如说是城堡会来得更贴切一些。

　　在罗眼里这座隶属于堂吉诃德家族的巨大庄园带给他的震撼远比他在旅途中第一次见到蒸汽火车要多得多。与之相配的诧异是佩妮告诉他，她自己本身是这座华美庄园的未来女主人，将会成为堂吉诃德多弗朗明哥的妻子。

　　不过，很快地，罗便了解到那是自家姑姑荒诞而滑稽的谎言，因为佩妮在庄园里的地位仅是一个不大受宠的情妇罢了，而像她这样的情妇在德雷斯罗萨庄园里还有很多很多。

　　佩妮的归来并没有受到多大的欢迎，反倒是一些和佩妮一样已经好多个月没见到多弗朗明哥影子的情妇们对她狠狠地冷嘲热讽了一番。罗在那些撑着小阳伞，拿着羽扇却笑得前俯后仰毫无任何形象可言的女人们的话语中弄清楚了佩妮将他带回庄园的原因是想要让自己参加竞选多弗朗明哥宣布的计划。

　　那位传言家财万贯、拥有贵族血统，却尚未有任何一位子嗣的男人想要为庄园注入新的血液，四处召集孩童，培育他们，并且从中选择一位继承人。佩妮所打的小算盘，不用多说，万一罗成为了继承人计划的幸运者，那么她将一下子飞黄腾达，到时候有的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虽然这种概率微乎极微，除了将渺茫的希望寄托于这个“白日梦”的佩妮外，谁也不相信。大多数人以听笑话的语气来表达自己的嘲弄。

　　——“哟，佩妮，这青天白日的，难道你还没睡醒么？”

　　——“哦，可怜的佩妮，我赞成你‘明智’的想法。可是你确定你带回来的是德雷斯罗萨庄园未来的继承人候补，不是一条还没来得及洗去身上污垢的泥鳅？”

　　佩妮在情妇们的爆笑声中，扯着罗身上的衣服领口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子。她将罗丢在地上，暴跳如雷地呼唤佣人为罗洗澡。直到洗澡水换过了五遍，罗觉得自己浑身好像被扒了一层皮下来，佩妮才满意地点头，让罗换上仆人买的新衣，又让裁缝为他量身，以便订做的卡尔马尼奥和庞塔龙。（3）

　　紧接着，佩妮便为罗制定了一系列的培育计划。从餐桌礼仪，到待人接物；从读书写字，到艺术鉴赏；从庄园琐事到世界格局，罗每天所需要学习的课程从清晨排到了深夜。

　　这种填鸭子似的教育方法让罗几乎喘不过气来，刚开始的那段时间里，他特别厌烦有钱人矫揉造作的那些把戏。就拿吃饭来说，虽然他有机会尝到了许多自己以前从未吃到过的美味，但是在此之前他必须了解一堆繁琐的规则。比如他必须在一堆银质餐具中分清楚哪个是用来吃前菜的，哪个是用来吃主菜的，哪个则是用于最后的甜点的。等这些条条纲纲被记住时，他早已失去了对美食的乐趣。

　　可惜，即便是佩妮做了完全的准备，上下打点了一个多月，仍然没有收到丝毫一点类似于多弗朗明哥想见她手中这位“未来继承人候补”的消息。

　　为此，佩妮的脾气一天比一天糟糕，这样下来最后倒霉的不仅是她手下的佣人，还有“寄托着她一切希望”的罗。他每天不但要忍受佩妮没事找事的责骂，难得出了屋子，还得被其他“候选者”变着法子的捉弄，他们几个人聚在一起，嘲笑他，咒骂他，把肮脏的唾液吐在他身上，有时候甚至将他按在泥土地里狠狠揍了一顿。

　　对于罗所受到的戏弄，佩妮向来都熟视无睹，她觉得这是眼前这个吃白饭的小家伙自己没用，早知如此她就不必这么大费周章地跑回那满是“杂种老鼠”聚集的山沟沟了，简直白费功夫！

　　这个想法在佩妮心中越积越深，她越发地后悔与怨恨。

　　最近一次，当佩妮瞧见出去后回来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罗时，一直积压的负面情绪彻底爆发了。她面目狰狞地甩了罗几个巴掌印，将他丢回房间里，吩咐佣人不给他吃喝，要他好好反省反省。

　　身后的门扉哐当地一声巨响，随即是冰冷金属碰撞的声音，咔嚓一声落了锁。罗一动不动地趴在冷冰冰的木质地板上，维持着佩妮将自己甩在地上的模样，直到满是淤青的手脚传来轻微抽搐的发麻感，他才起身换了个姿势，抱着膝盖缩成了一团。他抬头望向窗口，蒙着一尘泥灰的玻璃上倒映着他此刻依旧肿得老高的脸颊，看不清情绪的银灰色眼眸，眼眶下层层叠叠的黑眼圈如同自己每天所承受的学业和压力一样繁重。

　　罗忽然想起那日在矿井地下那团黑影，即便他完全不清楚那段经历是真实的，或者仅仅是自己的幻觉，但那时候所发生的一切却都深深地烙印在自己的脑海里。他想起了关于对方的所有动作，所有话语。他记得对方曾经建议过自己应该到外面闯荡闯荡，可如今“在外面”的自己却发觉这个“外面”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为什么呢？

　　所谓的原因，他并不知晓。

　　他怔怔地望着窗外的风景，看着它们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从清晰走向模糊，最终被糅合进了黑夜的阴影里。

作者有话说

　　（3）卡尔马尼奥和庞塔龙：最早为新古典主义前期男式服装名称，直至洛可可时期有稍许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