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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再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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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飞机,秦宇风直奔高加索市区,用公共电话联系明美约了碰面地点。然后打电话给卡西拉克告诉他自己已顺利到达。
卡西拉克按照尼尔森上校的指示通告了他最新的命令。
尼尔森上校联系了高加索和米莱市的的军政机关,当地的情报组织已经答应将成立专门的小组配合追查嫌犯。但是由于秦宇风是跨区执行任务,并且暂时没有属于联邦军队的身份证明和高层长官的书面授权,他无法加入高加索当地的情报小组,只能以“私人”身份进行调查。这样一来,他根本无法获得联邦内部的情报资源。
“这件事一定和战争饥渴阵线联盟有关,为什么不让专门负责调查这个组织的‘监视者’来执行追查任务?”将话筒贴在耳边,秦宇风询问道。
“一切只是我们的推测,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嫌犯是阵线联盟的组织成员。”卡西拉克一字一句的答复道:“除了国际联邦几位高层官员,没人能指挥他们,除非你能证明这件事的确是阵线联盟所为,再提交报告申请‘监视者’的协助。”
作为美洲联邦军区一名小小的一等兵,若非卡西拉克的讲解,秦宇风根本不知道联邦政权还有如此秘密的设置。
复杂的机构设置和职权范围使得他很不适应,突然就想着他也许根本不该参合进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头脑一热,在得知这件事也许和那个女孩有关之后,便主动投入了调查,然而现在,他却有了悔意。
“算了,也许这件事我们根本不该插手。”
卡西拉克对他沮丧的语气感到奇怪,好心揶揄:“怎么了?不久前才一副尽职尽责的模样,别告诉我去高加索调查只是你外出度假的借口。”
秦宇风却笑不出来:“不,没什么事了,我会尽快回来的。”
“好吧,随便你。反正尼尔森上校这边忙得不可开交,正缺人呢。你一回来,说不定他会直接向上头申请,把你的档案调到大洋军区,将你收编过来,反正你现在和‘无业游民’差不多。”
“好吧,那帮我谢过上校。”
“没问题。”
结束通话,秦宇风看了看表,离他和明美约好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他想着既然不再追查这件事,是否该取消这次的约见。深思片刻,他最终还是决定和他们见上一面。
他准时前往了约定的餐馆,发现明美和许凌浩已经到了。他们坐在一间半敞开的卡座里,喝着饭前饮品,时不时聊着什么。
他略带歉意地走了过去:“抱歉,久等了。”
明美回过头,再见到风尘仆仆的秦宇风时,表情一瞬间有些尴尬,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坐吧,要吃点什么?这边的浓汤煨饭很不错。”她问道。
秦宇风连菜单也没看:“那就浓汤煨饭吧。”
侍者弯腰退下,很快就端上了客人需要的餐食。
“你怎么会来这?监狱那边怎么批准你出来了?度假?”明美用勺子搅拌着自己碗里的浓汤,漫不经心的问道。
“呃,我……”他差点将监狱被炸的事说出来,想起尼尔森上校说过这件事不能对外公开,他就把话咽了回去。“没,我被调职了。”他撒了个小谎。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明美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她可没有忘记当初和他分手的原因就是因为那座封闭的牢笼束缚了两人的见面和相处。“你调去哪?重归美洲军区了?”
“暂时没有确定,目前在大洋联邦的培拉市待命,算是无业游民吧,呵。”秦宇风毫不在意地自嘲道。说完,他尝了一口浓汤,有点烫,便放下了碗。
“所以你就穿着一身军装来这儿度假了,也不换件合适的衣服来赴约?”明美露出坏笑。
被明美这么一说,秦宇风一阵窘迫。在两人还是恋人的时候,她经常教训他,不注意衣着打扮,老是穿着军装,连私人时间也忘记换下来。
“抱歉抱歉,时间比较赶,我忘了……”他尴尬地笑了笑。
明美和秦宇风之间有种难以言说的微妙默契,许凌浩也看在眼里,心底隐隐觉得不太自在。喉咙有些痒,他咳了两声,这才把明美的注意力拉回来。
她重新收回目光,提起这次三人会面的正题:“对了,宇风,你说有关于佳然的事要谈,是什么?”
原本秦宇风是想通过许凌浩了解一下她的妹妹,和什么人有接触,是否知晓战争饥渴阵线联盟等。然而转念一想,他已经不打算将议员暗杀事件调查下去,索性不要提到这些敏感的词汇,免得他们起疑心。
“本来有些事想问问你们的,不过现在已经没必要了。”他答道。
“秦先生,你想问什么事,我知道的话一定不会隐瞒,我只想知道佳然现在怎么样了?过得好不好?”许凌浩对秦宇风的态度有些不满,他听明美说他约两人出来是要谈谈关于妹妹的事,可现在他却一副云淡风轻无所谓的样子,根本没有提到佳然的近况。
见许凌浩有些生气,秦宇风发觉想要随便搪塞过去似乎不太可能。他努力思考着该透露些什么情况,才能不引起他的怀疑:“她……还好,不过……”
“不过什么?”
“她在监狱里杀了人。”
“什么?!”明美和许凌浩异口同声地表达了对这个消息的惊讶。
“不,严格来说,是防卫过当。”秦宇风回忆起监狱饭堂暴动事件的监控录像,纠正了一下他的表述。
从录像里来看,她的行为的确可以算是正当防卫,因为当时如果不这么做,她很可能死在大牛手上。可是真实的情况,秦宇风却并不清楚。
佳然袖里揣着充当凶器的勺子,当大牛扑向她时,她根本没有可以躲闪——
那一刻,她早已决定杀了他。
也许是战争饥渴引起的嗜杀表现,也或许是被欺辱压抑得太久,她在那个时候将所有暴戾的负面情绪都释放了出去。
“为什么?为什么?”许凌浩有些沮丧,“她不会做出这种事的。她才刚刚被检测出携带病毒,应该不会产生那么严重的暴力倾向,怎么会杀人?”
作为病毒研究专家的明美却很快接受了这样的说法:“不,我早就该想到,旧岛监狱关押的都是重症犯,在那种充满戾气的环境下,佳然她根本没法保持平静。”看见心爱的人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明美也很不忍,却只能说服他接受残酷的现实。
“暴力是会传染的,长期待在这样的环境中,耳濡目染,就算是普通人也会逐渐变得暴躁,就好比父辈有家庭暴力的情况,子女长大后也可能会有同样的攻击性行为,何况佳然本身还是带有战争饥渴暴力病毒的病人,她更难抗拒暴力行为对她的影响。”
明美说完这段话,许凌浩已陷入难捱之中。费尽辛苦想要救佳然出狱的心情一下子就被打回原地。他双手紧握细长的汤勺,力道大得连关节处都微微发白。
然而与此同时,在高加索另外一边,佳然正和父亲坐在餐桌边,安静地用着晚餐。
她最喜欢父亲的手艺,在监狱渡过的这段日子从未吃饱过,现在她越发觉得眼前的饭菜香甜可口。她希望天天都尝到父亲的菜,这样的日子永远也不会腻味。
可是,她清楚的明白,现在的处境已和过去完全不同,她回不到原本的生活轨迹。
空荡的客厅里,只有电视机的声音能产生一丝虚假的人气。在佳然将饭菜消灭干净之前,电视报道的某条消息让她停下了手中的筷子。
记者沉稳的嗓音报道着今日的热点新闻,说的是一名联邦议员在洋联邦首府培拉市遭到暗杀,当场死亡。官方推测嫌犯应该是战争饥渴阵线联盟的成员,从监控录像中看到,嫌犯身穿黑色风衣,提着一个皮箱,目前在逃,去向不明。
显而易见,佳然立马想到了今天在机场撞到的那个男人。她放下手中的筷子,连嘴都没擦就起身上楼。
“佳然!怎么了?”许万豪也放下了筷子,而回应他的只有咚咚咚的脚步声。
数分钟后,佳然重新回到一楼,手上多了一个提包。
“爸,我该走了。再待下去,会越来越危险。”说完,她将提包放在沙发边上,然后拿起边桌上的座机,拨通了哥哥的号码。
嘟声过后——
“爸?”
“哥,是我。”
“佳、佳然?!”电话那头,传来许凌浩惊疑的呼喊。
“嗯,哥,我时间不多,听我把话说完。”她深吸一口气,只将自己逃狱的事简要叙述了一遍,而对平时在监狱中的经历只字未提。
“所以,哥,你明白了吗?旧岛监狱已经不复存在了,你不要再去求沃恩了。赶快回家吧,爸爸一个人在家,他需要你的照顾。”
“可是佳然,你怎么办?你要去哪?”
“我还有事要做,哥你知道的,我不可能待在家里,我是个逃犯。”佳然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许凌浩明显感到她语气中的颓丧与憎恨。
“是佳然?!凌浩,怎么回事。”在一旁的明美见许凌浩正在和佳然通电话,无法拉回他的注意力,转而看向秦宇风,“怎么回事?佳然不是在监狱中吗?”
“……”某人的谎言被揭穿,无言以对。
“秦宇风?”这回轮到佳然惊讶了:“他和你们在一起?!”
一时间,几个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直到佳然再次开口:“哥,告诉秦宇风,如果联邦那边在通缉我,请直接找我,不要对你下手。如果他还念着和明美姐的感情,就让他确保你们的安全。”
佳然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用吼的,秦宇风想不听见都难。随后,她又让哥哥把电话给他,她有件事想和他确认。
“旧岛监狱的事,联邦内部通知封锁消息了吧?”
刚接过电话,秦宇风就听见佳然如此问道。可事实如此,他也没有反驳。
“沃恩早于我们逃离监狱,可过了一天了,没有任何关于这件事的消息报道。联邦政府那边打算秘密处理这件事吧。”她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的语气,“要么是担心监狱的毁灭引发全球暴动和恐慌,要么就是打算秘密捕杀病犯,从而避开人权组织的谴责。”
她说的很在理,秦宇风也不得不这么承认,然而作为联邦军人,他不可能泄露政府机密,背叛自己的组织。
他想了想,没有回答她,而反问道:“你……今早是不是在培拉市?”他依旧想确认心中的那个梗。
佳然隐约意识到他的潜台词,坦然道:“是的,我在,中午才回到高加索。”
仿佛被宣判的罪行,秦宇风有些丧气,无言以对。好一会才重新恢复正常:“好自为之吧,以后会很辛苦。”他不打算抓捕她,但也清楚她今后的日子绝不好过。
佳然同样明白,他指的是她往后的逃亡之路。她不怪他,他们的立场本来就是相反的。
一阵沉默,电话里只听得到两人的呼吸。想问的话已经问完,秦宇风将电话还给了许凌浩。
“佳然?你现在是不是在家?等我半小时,我马上就回来。”说完,许凌浩就要起身。
“不,哥,没时间了,我马上就走。相信我,我会照顾好自己。”
不等许凌浩再次劝阻她,明美一把抢过电话:“佳然?”
正准备挂断电话的佳然停住了。
“佳然,我会照顾好你哥的,我爸是联邦科学院院士,认识很多官员,你放心,他不会让我和凌浩出事的,可是你的情况……他恐怕……”明美心知,要帮助一个逃狱的杀人犯全身而退,是很难的。而且,她还是当前最受歧视的病毒携带者。
“不要紧,能保证哥哥的安全就好。”下决心挂断电话前,她由衷的说道:“明美姐,谢谢你,帮我照顾好我哥。”
“嗯,一定。”
终于,这场通话划上了不知圆满与否的句号。放下电话,佳然提包转身,看见身旁一直默然无语的父亲,手里紧紧攥着一张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