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十分的约会》扬亖儿

2、过程

　　打从那天起，七点零五分我准时出门。七点十分，我就能在那个路口看见南宫凌风骑着单车，带着一脸的期待与甜蜜，等着他心爱的人。
　　他不知道，我默默地将这样的见面当作是我与他的约会。就算之后我们交往过一段日子，他都不知道那时的我有多么的傻。每天，偷偷地与他在那个时间碰面；每天，默默地体会着所谓的约会带来的心酸。
　　上天，有时候还挺无聊的。我的意思是无聊的同情心。刚才提到交往。的确，之后的一段日子，我真的成为了他的女朋友。
　　那天，他与她分手的那天。
　　也是七点十分，女子一脸难过，说了什么便独自离开了。南宫凌风没有阻止，他的表情告诉我他已经预知了这个结果。
　　青梅竹马未必可以相守到白头。
　　南宫凌风一直低着头，直到女孩坐上停在不远处的奔驰，直到黑色的奔驰驶离。有一瞬间，我仿佛可以感受到他的无助与悲伤。他的黑眸凝望着车子离开的方向，死死地望着，绝望地望着。不离开，不彷徨。他双眉紧锁，透露出浓浓的悲痛，可是脸上却毫无表情，好似一尊石像。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风抚过，南宫凌风突然活过来了。他鬼使神差地朝我这里望来。看着因为无意看到这出分手的我，看明白了从我慌张的双眸中泄露出来的无措与仓皇。
　　好像又过了好久，他下车向我走来。这一突然的举动吓得我的心脏随着他的逼近而小鹿乱撞。
　　他停在我的明前，凝视着我，没有观察，没有思考，只是看着我。他离我好近，近得我能清晰地看见含在他眼里的泪水。
　　“我……”我想开口安慰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头没事了吧？”凌风深吸一口气，忍下了伤痛。
　　“呃？！”
　　他在说什么？！
　　“被篮球砸到的额头，没事了吧？”
　　“你……”
　　我吃惊，他竟然记得我！
　　“看样子是砸坏了，我怎么竟做坏事呢！”
　　他显得有些沮丧，伤再次爬上他俊俏的脸。
　　“没没没没……我没事了。和你无关的，我很好！”看着他难过的样子，我的心都揪起来了，连忙甩手。“看，伤疤都没有留呢！”我撩起刘海，光洁的额头似乎可以证明一切。
　　当我还想着怎么安慰他的时候，更骇人的事情发生了。只觉得面前的黑影扩大了，只觉得额头传来暖暖的感觉，只知道自己随着这温暖整个身子麻木了。
　　他似乎吻了我的额头，我惊讶得不怎么确定。
　　“那就好，对不起……”
　　南宫凌风笑了，他把他的伤他的痛彻底藏了起来。
　　“其实……难过的话就应该哭出来。”我不知道我自己在说什么，只觉得嘴像自动答录机般自说自话，“如果一直憋着掖着，心渐渐地会死掉的。哭出来，心情才能释放，心才会保持活力。”
　　“谢谢。”他又笑了，笑得更加灿烂，“明天这个时间，我在这里等你。你的家好像也在这附近吧。我们可以走一段。我想应该顺路吧。”
　　“哦……”
　　“你再不快点就要迟到了。我送你吧。”
　　“啊？”
　　今天是怎么了？老天爷开小差了吗？这种好事怎么轮也不会轮到我啊，除非老天爷在想心事呢！
　　“不要我送么？可是，你会迟到的。”看着愣愣的我，南宫凌风不厌其烦地再次确认。
　　“啊？不会很麻烦吗？”回神的我似乎好像可能开始正常了。
　　“说了顺路啊。”他拉着我走向单车，潇洒地跨上单车，“上来。”
　　他冲我招招手。
　　我似乎好像可能是正常了，麻利地坐上后坐，轮子稳稳地滚起来了。周遭的景色迅速地朝后退去，可我的眼里只装得下那挺拔的背影。小手小心翼翼围在他的腰上，出汗的手心泄露了我心底太多的秘密。幸好，专心骑车的他并没有发现。
　　学校门口，他放下我。再次确认了明天的碰面时间，南宫凌风飞似地离开了。转身的瞬间，我仿佛看见了晶莹的水晶腾跃于空中。
　　始终，他还是忍不住心头的沉重。即便伪装也只是一时的。他不想让别人看见他的泪水。可是，他为什么要与我搭话呢？
　　一整天，我都在问号中度过。不明白，女孩为什么要离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挽留女孩。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注意到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吻我。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约我。
　　好多好多的不明白困扰着我。我欣喜，却又疑惑。心里，隐约觉得什么事情即将发生。虽然知道不太可能，可是心却不自觉地朝那个“渴望”靠拢。

　　按照与凌风确认的时间，我准时的出现在那个发生许多意外的十字街头。在那里，凌风失去了他的爱情，在那里，我迎来了我暗恋许久的他。
　　低头看一眼时间，时针整好落在10刻度上。环顾四周，并没有熟悉的帅气身影。心隐约有些异样的感受。
　　难道他忘记了……
　　我并不愿意这么想，可是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过去，他还是没有出现。焦急的我不知所措，时间在急切的心情中一点一滴溜走。
　　7点30分，我终于放弃了。
　　迈开沉重的步伐，我失望地朝学校走去。昨天，他的承诺是伤心后失言；昨天，他的行为是心碎后失态。一切只是我的一相情愿而已……而已……
　　眼角似乎有些湿润了，想要抹去，却感受到身后有人逼近，那熟悉的气息让我心安。
　　“抱歉，我迟到了。”
　　悦耳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我惊讶地回头，撞见一脸歉意的南宫凌风。
　　“你哭了！”南宫凌风停妥自行车，歉疚地走到我面前，“你一定是以为我爽约了。抱歉，家里突然有些事情，已经向学校请假了。可是，和你约好今天送你去学校，所以我一定要做到。只是，放学不能来接你了，你能原谅我么？”
　　凌风说得一脸诚恳，俊俏的脸旁下藏着焦急。
　　“我为什么要原谅你呢？你又没有对不起我。”我笑了，“其实你打个电话给我就可以了，既然家里有事，就不该跑出来啊！”笑容已经彻底在我脸上散开，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快回去吧。我自己去学校。可是……”
　　“可是什么？”凌风看着我一脸精怪，也笑了。
　　“周末和我约会，算是对这次的补偿。可以么？”
　　“当然。”没有犹豫，南宫答应了。
　　“让我做你的女朋友，可以么？”
　　几乎是脱口而出，我讶于自己的大胆。这个藏在心里那么久的秘密，我终于说出口了。说不后悔是假的，如果他拒绝了，那依我的性格一定会自此以后从他的生命中消失。
　　我不需要他的可怜，他可怜的友情。
　　南宫凌风不语，似乎思索着如何表达内心的想法。
　　“拒绝我吧。”我叹气，强装轻松地说。“我知道你爱她，分手只是逼不得已，对么？”
　　闻言，凌风竟然笑了：“对于一个我还不知道姓名的女生来说，女朋友这个称呼是不是太快了些呢？”
　　“啊？”
　　“难道你希望我用‘女朋友’来称呼你么？”凌风笑得有些狡黠，坏坏地看着吃惊的我，“告诉我你的名字，女朋友。”
　　“念……念心，吴念心。”我愣愣地回答。
　　他这是答应了么？为什么？为什么会答应呢？
　　“为什么？为什么答应我。”
　　他答应了我，可我却远不如想象中那样开心，那样快乐。理由么？理由心里自然清楚。我是一个完整的人，渴望拥有一份完整的爱情。我喜欢南宫凌风，我想要拥有的是他完全的爱，而不是某人的代替品。
　　“我想过新的生活。”南宫凌风靠近我，抱着我，静静地叙述：“你看到了，我爱她。可是她却因为家里的原因要与一个她不爱的男人结婚。所以，我们分手了。我和她，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不会有交集，不可能再在一起。今天，现在，她应该已经坐上飞往巴黎的飞机，离开了这座城市。我不敢保证几年后想到今天的离别她还会有所留恋，但现在我可以确定，即便我和她都留恋彼此也无济于事。”
　　他将我抱得更紧了些，下颚靠在我的颈间，似乎在区分我和她的味道，“念心，你并不是她的替代品。你们两个是不同的存在，毫无可比性。她沉稳，你活泼；她是被关在笼子里待人欣赏的金丝雀，而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或许，这样说话有些重了。可是，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与她不同。所以，请你不要拿她来做比较。我和你在一起，是想和你好好交往，了解彼此。并不是因为她不在了，你出现了，那么OK，你正好填补她的空缺。不是的，她是无可代替的。”
　　南宫凌风似乎有些混乱了，越说越乱。虽然我可以理解他的意思，可是他所说的却让我心痛。
　　我代替不了她心中的那个她！
　　她是无可替代的！
　　第一次，我觉得南宫凌风是个残酷的人！
　　后面的话我再也听不进去，只是让他紧紧地抱着，想着那个女人可能在他心里占据的地位。或许她的离开只是欲擒故纵的把戏，谁知道呢。
　　心里，“得到”的满足正在渐渐消失，另一种悲伤的感觉逐渐滋生着。

　　那天之后，我和凌风就没有碰过面。有时，他会给我来电话。有时，我会打电话给他。可两人就是碰不了面。他忙于他的家庭与学习，而我，忙于我的家庭与学习。
　　高三的生活真的非常辛苦，除了有做不完的题目、考试要应付之外，还要应付来自于父母、长辈关切的问候。
　　这样的生活真的过累了，想着，什么时候才能脱离这种生活。电话铃声却在此时想起了。
　　是他。
　　“念心，功课做完了没有？”
　　“没呢，还有好多！”叹气声。
　　“有没有不懂的地方，周末我教你。”话筒那边传来轻快的笑声。似乎，在学习方面，南宫凌风向来游刃有余。
　　“你要在第一次约会的时候做我的家庭教师吗？喂，这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耶！”我有些不满的嚷嚷。
　　“抽一点时间学习，这样约会起来会少一些内疚感。毕竟已经高三了。”理直气壮的语气。
　　我想了想，接受了他的意见。
　　“也好，有一个优秀的免费家教，何乐不为。”
　　凌风又笑了。重新约了时间与地点后，我收了线，再次投入紧张的学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