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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五回之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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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端午节过后,宫里太皇父越发懒怠少言,倦倦思睡,御医只按了解暑祛湿的路子开了方子来,却全不奏效,胃口渐差了,一日喝半碗稀粥尚嫌饱胀。女帝焦急万分,日日亲来探视,令六宫焚香叩祝祈福求安。宫外郡马也费尽心思,一面着弄玉去各庙里上香祷福,一面佛前许了长斋,散经点灯施粥舍米无一不为,又命厨房里查出往年的旧例,太皇夫龙潜之时爱的饮食,依样做了呈送进宫里去,太皇夫见了胃口果开了几分,又想新鲜的瓜果吃,俱都是自家庄子上所出,便采买了恭谨进上去,得了些野趣儿,太皇夫的病方才一天天见好了,这日见了弄玉求来的平安符长明灯,欢喜之下,也对女帝说道:“我这个姐夫,是极疼我的,那时我年纪小,只爱偎傍着他,他也将我如亲生孩儿一般照顾疼爱,及至有了风儿,却是一同长大,如今的玉儿是入宫以后才有的,不能常见,但有时看了,身形相貌,却与风儿也不差什么,不由得我越是疼起她来,只这个孩子的性儿也和风儿一样的,虽说年纪尚小,不能为朝廷出力,但取这份忠心罢。”女帝便道:“父亲之言,女儿记下了,待日后有了时机,便封赏她就是了。”太皇夫道:“万万不可,岂因侍候得我好,便该封赏的呢?皇帝的政事,我如何干涉得,这先皇早有明训,如今更不可坏了规矩。我只巴望着你做个明君,如何因亲戚情分便殉起私情来,可不是让我日后见不得先皇么。”女帝乃唯唯答应。
弄玉这一阵子四处上庙,好不劳累,又吃斋念佛,人且瘦了一圈,郡马看了甚是心疼,好在宫里传下来太皇夫身体见好,才放下心来,笑对她说:“我儿,这次可苦了你,这是要紧的事情,难得你办得好。这几日也四处奔波得够了,既是如今无事,便不须外出,在家里好生歇几天罢。”弄玉笑道:“老爷说的是,只我才接了张帖子,安平女王新纳了房侍宠,明日请酒,我与田姐姐素来好,必要去的,过了明日再歇罢。”郡马点头,也笑道:“真是个老风流了,这是喜事,该去贺的。”便吩咐门上:“看明天谁该班跟着出去,小心侍候了,休自己去躲懒吃酒。若我知道了,大板子打出去!”
到了第二日,一早弄玉便梳洗了,头戴紫金孔雀冠,身穿绛红色宫裙,带了沈若一班丫鬟,前呼后拥地去了安平王府,到了门口,自有掌班女官迎出来,引到中堂,却是张灯结彩,忙跪下与安平女王磕了头,道过喜,乃让到偏厅去坐席,自都是她平日相交的一班姐妹,正大呼小叫,不亦乐乎,见她来了,卫国将军府里三姑娘成兰,最是个爱嬉闹的,一把拉住,笑道:“才跟各位姐姐打过赌,道姐姐才纳了新人,必在家里如胶似漆地腻着,如何肯在这大热的天来喝寡酒?不料姐姐却来了,害我输了个东道,还不快过来,罚三杯才是。”
弄玉寻了位子坐下,一面与各位姐妹见礼,一面笑道:“你这猴儿,活该你背后嚼我舌头拿我打赌,输了乃是老天罚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怎么不来?田姐姐都娶了丈夫,娘娘还如此健旺,又娶新宠,岂不可喜可贺,怎么也要来讨杯喜酒喝的,也沾点王姨的福气回去。”成兰笑道:“了不得!沾了福气回去又如何?敢是撺掇着世姨也娶房新人么?”众人便都哄笑了起来,凤禁军统领之女穆紫雁也凑趣道:“原是如此,我才接了贴子,还对家父说,定是写错了,如何是女王娘娘娶新人,该是田姐姐纳新宠才是,待到了一看,却果真是娘娘的喜事,老当益壮,可不让人欢喜么?”
公主田瑜正敬到这桌,早被拉住坐下,听了此话,苦笑道:“诸位姐姐妹妹莫拿我开心了,当我不知你们在背后也嚼我呢!自从拙夫进了门,哪还能起纳宠的念头,便是多看童儿们一眼也是不能的。”弄玉奇道:“我模模糊糊听人说,姐夫进门之后,便立下规矩,此生姐姐只得他一人为夫,除非他死了,不得纳宠收房,可是不是?”成兰便道:“哪有这样的怪事!姐姐莫危言耸听,如此丈夫,早犯七出之条,便是王子下嫁呢,也没有不许纳宠的理。若果是真的,田姐姐还不早休了他去,如何还留在家里?”
身边一人名唤易锦的,此刻出来打圆场道:“你们莫再说了,一唱一和,倒要田妹妹不自在。待开了席,好歹先罚你们三杯酒。”田瑜笑道:“无妨的,随她们说去罢,谁都像李妹妹这般好福气,娶得如此贤惠大度的丈夫,新婚一月不到,已许她纳了二房,若多得几日,怕不三房四房一起娶了进来?”
弄玉听了大不是滋味,冷笑道:“原是呢,我也没什么可笑话姐姐的,姐姐不来笑话我已是好了,太皇夫指婚,便是喜事,不料娶进来个夜叉!万般皆好,只是不许人近身,关了大门,倒像与我毫不相干的,何谈贤德,倒是我新纳的宠,脾气温柔,稍趁我心。姐夫如此做派,保也是仗了指婚的势派,姐姐如何能容得他?”
成兰笑道:“田姐姐见了那如花美眷,自然就容得了,夫妻正在热火上,莫说许个誓,便是要了命都舍得了。”易锦也笑:“我的妹妹,这里凡成婚的姐姐还未开言,偏你知道新婚之事?想是见大家都娶了亲,你也猴急起来?莫急罢,待过了年,求世叔做主,将你女婿早日娶过门来,到时你才知道甚么叫‘热火’哩。”互相取笑一阵,见田瑜起身走去安席,穆紫雁才道:“若说田家姐夫,虽不能亲见,见过的都说好,竟是个神仙人儿,无怪她死心塌地从了他,说来发誓赌咒,原是常事,也不见真有哪个天打雷劈的,日后田姐姐自然就降服了姐夫去。只是现今日子难熬哩,平日姐妹们相约出去喝个花酒,也瞒着不让姐夫知道,难道本是找乐,却偷偷摸摸起来?你们不知罢?田家南边庄子新上了岁贡,并两个绝好的乾角戏子,端的是人间尤物,只因田姐夫不准,险些撵出府去,不是小世子看戏入了迷,寻死觅活也要留着。今日我们连戏都看不成了呢。”
她这一说,易锦也来了兴致,压低声音道:“南方佳人,自是千娇百媚,说不出的好处,也怨不得田姐夫不容,我如今恋着外头一个南方来的相公,虽面貌不是什么绝代佳人,只那骨子里的柔媚如水,便叫人心甘情愿,只醉进去才好。这其中的妙处,你们还未晓得罢?”
众人便哗然起来,一迭声道:“易姐姐好不厚道!明知这里你最大,又是自己分了房出去的,原比我们这些在父母跟前的自在些,又见得多,又识得广,却拿这话来钓我们胃口,我们倒也罢了,你说得天花乱坠,叫那没成亲的晚上枕孤人单,如何过得?我们知你也是青楼常客了,原是阅人无数的,如今且罚你将世间男子评点一番,日后我们也好按图索骥,寻了自己心爱的乐去!”喧喧嚷嚷,闹个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