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之若狂》沈尼玛与游尼玛

44、Chapter.44

　　有了抢婚这个念头后，我从爹那顺过来一支毛笔，沾了沾墨，轻抚开微皱的宣纸，开始落笔，书写我的抢婚方案。不想竟洋洋洒洒写满了五张纸，一路从抢婚写到了我和苏矢婚后的甜蜜生活。

　　故事中的我是一个女侠，带着七十二名壮士去拯救被女恶霸安泽尔逼婚的书生苏矢。在英雄救美的过程中，苏矢对我渐生情愫，而我亦对他一见钟情。故事的最后，女侠和书生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那女恶霸呢？嗯……这不是重点。

　　那抢婚方案呢？嗯……那是重点，但我选择了忽略。顺其自然便好。

　　我满意地将宣纸折成方方正正的豆腐块，准备着呈给肖拓拜读。
　　肖拓看完后深深地瞅了我一眼，眼中并没有闪现如我预料中的对我才华的仰慕，而是脸上浮现了惊讶和一丝诡异的微笑。

　　我尴尬一笑，问他道：“怎样？写得如何？”
　　肖拓沉默了会，缓缓道：“文笔不错。”
　　我心里悬着的石头稍稍落下了几分，看来刚刚是我的眼神不济。我莞尔一笑：“那是自然。”

　　肖拓又道：“比我看的任何一个故事都要俗气。”
　　那落下几分的石头猝然“砰”的一声砸在了我的脚上。我随即郁闷地纠正他：“这不是俗气，是经典。”

　　这一日，天黑得比平时都要快。一轮圆月在空中悬着，像个银盘子，漾着碧辉，不染纤尘。我捉摸着上面要是盛着几块云片糕，那便是极好。若是绿豆糕，也不赖。这么想着，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睡衣久久未袭来，若是我胸膛里跳动着一颗心，那这颗心此时必然是躁动不已。我翻来覆去百来回后，捋了捋衣服，起身来到后院。

　　对着天上的朗月和明星，我轻声念叨：“明日，我心尖上的人就要十里红妆，迎娶别家的姑娘。而我，一身武装，要去大闹他们吉时的拜堂。”

　　很好，很押韵。我是一个风中的孤独诗人。

　　“刺啦——”一道尖锐的声响划破了宁静的夜晚，和我的一腔情韵。我愤怒地抬头，看向始作俑者。只见肖拓正坐在院中的台阶上，折下枝蔓绕在指尖上玩，看见我后，伸出手招呼小狗似的招呼了我一下，似是要我加入他和他一起玩。

　　我：“……”
　　肖拓挑了挑眉：“那么晚，怎的还不睡？”

　　我：“晚风习习，吹拂在脸上，顿感神智清明，雅致兴起，便出来思考人生，作诗赋词，不想辜负这良夜。”

　　肖拓“哦”了一声后，道：“原来是脑子被风吹傻了。”

　　我瞪了他一眼，极力克制住自己殴人的欲望。他也不再说话。

　　于是在这夏日的夜晚，所有景物都被笼上了一层浅浅的雾色。我俩尴尬地立在后院中，久久不语。

　　月光是世间最为慷慨的，它倾泻在地上、树上，院里、院外，也映照在肖拓的身上。
　　月凉如水，勾勒出肖拓英挺的侧脸，俊逸清朗如玉。

　　其实肖拓长得还蛮人模人样的……我想了想。

　　“想不想看我变个戏法？”肖拓突然对我喊道。

　　如果他不说话的话，还是蛮人模人样的。一旦说话，立即暴露出内心无聊空虚的变态……我补充想道。

　　肖拓权当我默认，站着酝酿了一番后，一挥衣袖，几股劲风如剑般射出，刹那间数百花枝摇曳，身侧的树枝都秃了顶。

　　这不是在伤害我同胞么……我又握紧了拳头。

　　肖拓顺手取下一朵，借着风递给了我，随即负手而立，看梨花淡白垂落满地。他立于这千百梨花之中，仿佛沐浴着一场梨花雨。

　　这不是借着给我演戏法为由，变着法子耍帅么……我嘟囔了一声后，心下却柔软了几分，拳头摊开，掌心朝上，接过了在风中颤抖的小白梨花，之后又把玩了几下。

　　指尖捻过层层花瓣，我心下蓦地生出了个主意。

　　“明日会成功”、“不会”、“会”、“不会”……

　　指尖每掠过一片花瓣，我便在心中默念一声，直到花瓣尽数凋零，徒余下花蕊。

　　终止在了“……不会。”
　　我手猛地一抖，花蕊也“啪嗒”一声落地，在青黑色的瓦砖上，显得分外突兀。

　　肖拓见状，仿佛明白我心中所想，对我道：“不要把希望寄托在这小花上。”

　　我点了点头，心中宽慰了几许。

　　肖拓又道，“小花会很累的……”

　　我发现我得了一种“一听肖拓说话手就会不自觉握成拳”的病。

　　“肖拓，我们一起捉萤火虫吧。”我突然发声，对肖拓道。
　　“嗯……嗯？”肖拓一惊，不解我意。

　　“你知道凡间有种物件叫做孔明灯么？”我瞥了眼肖拓，确定他不在背着我偷偷摸摸打瞌睡后，继续说着。

　　“人们又称之祈天灯。据说用竹篾扎成方架，糊上一层纸，里面封上自己的心愿，再捉两三萤火虫进去，它就会带着光亮，飞上天去。灯里的心愿会实现，很灵验的。”

　　我叽叽喳喳说着，肖拓却从头至尾不吭声，脸上写着“我在沉思”四个大字

　　我心下一惊，莫不是勾起了几缕肖拓的回忆？
　　我脑海中瞬间呈现出N个版本的悲情故事。

　　例如肖拓曾爱慕哪个人间的貌美女子，但彼时肖拓身为仙人，不能随意下凡，于是与姑娘约定着每月十五，寄信于孔明灯中，互通情意……

　　你问之后？

　　嗯……之后姑娘老了，肖拓不要她了。

　　于是我打断了脑中的yy，试探性问道：“肖拓，对于我刚说的，你怎么看？”

　　肖拓问：“你说孔明灯？”
　　我：“嗯。”

　　肖拓抚了抚嘴唇：“这个……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看的，但我一般都站着朝天看。”
　　我：“哦……”

　　拳头又悄悄握起，我觉得我该治一治那个病。

　　夜于无声中悄然而逝，一轮旭日东升，象征着又是崭新的一天。
　　而我，也顶着浓厚的黑眼圈，迎来了苏矢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