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之若狂》沈尼玛与游尼玛

28、Chapter.28

　　我觉得此刻我的脑子有些昏沉，繁杂的思绪缠绕在一起紧紧地打成了一个死结。忆起当日他们两人在这玲珑塔中会面时，语言末角间，都似乎夹杂着我所理解不透的感情，好像是原本就认识，此刻又装作不认识。

　　我将微颤的指尖缩回衣袖内，轻轻问道，“肖拓，他……可是喜欢那女子？”
　　若奈从怀中掏出一支箫，略显惆怅，“那么久的事情了，孰人还会记得。”他递给我一只手，道，“走，我们离开这儿吧。”

　　“离开？”
　　他笑笑，“对，离开。”

　　我触及到他的手时，不禁一阵颤抖。
　　若奈的手竟似冰魄般严寒，凄神入骨。

　　他宛若没有注意到我的表现，而是取过箫，轻轻在那古老的大门上一点。
　　霎时间，那门由下至上，一层层的化为碎片，纷飞的碎片竟又成了碎砂，消逝在空气之中。封锁楼与楼之间的结界也骤然消失。被关闭在塔中的无数妖，以妖形冲向大门，那黑黢黢的妖灵宛如波涛汹涌的浪潮，横冲直撞。

　　却在我们十尺后全部急急停下。
　　万妖跪地，直呼，“若奈大人。”

　　若奈的声音在这玲珑塔中一阵阵扩散开来，庄严而肃穆，“自当封印解除后，世道中仍是捉妖者横行，践踏我众妖，乃是天地不容。人与人，妖与妖，理应互不侵犯。而捉妖者毁天地之平衡，我妖辈自当再不容忍。”

　　光芒从身后刺来，却刺不进这浓浓的黑暗之中。
　　黑暗之中，是万妖殷红的瞳孔。闪烁。

　　我原本想说话，却奈何这前面的阵势过于庞大，将我口中的话语生生吞了回去。
　　只听身后传来阵阵兵器的响声。

　　我回眸望去，只看见是密密麻麻的捉妖师，他们的手中提着各式各样的兵器，或葫芦，或飞剑，或纸扇，或法杖。

　　我随着若奈一起走出塔中，身后跟着万妖。
　　若奈道，“捉妖者，尔等若定要与吾等一战，吾等自当奉陪。”

　　身下骤然闪出金光万千，围成一个巨大的光圈包围着我们。金色的光芒逐渐缩紧，逼近的灵力让我感到周身焚烧般的疼痛。
　　身后传了一阵咒骂声，“他娘的捉妖师，来阴招。”

　　身后凭空跃出两只狸牲，唤出四周的怨灵，哀哀怨怨地从地底升起，缠绕着金色的光芒，逐一吞并。眼前的金光渐渐淡去，迎面而来的是无数飞剑。

　　若奈将我提至空中，悬浮地坐在一条皮毛毯子上。唇角有些玩味的笑容，淡淡看着双方的攻击。
　　这似乎是像了谁，我一时间竟想不起来。

　　飞剑射杀了几只弱小的妖灵，转眼被雪女全数冰封起来。雪女以袖掩面，天际冷不防下起雪来，雪女阴冷地笑道，“捉妖师，可是只会阴招？”一道银光瞬间将飞雪吞并，听闻捉妖师中一个苍老的声音，“吾等，向来代表着正义。”

　　我并不在意这些，只是将视线扫过茫茫捉妖师。
　　人海茫茫，我还是终于发现了他。

　　苏矢。
　　那个名字在我心底呼之欲出。

　　他的眸似乎正对着我的眸。
　　隔着乱飞的武器，肆乱的妖力，我们两两相望。

　　那一眼，望尽无数年华，望过无数坎坷。究竟是谁编织的梦境，将谁拉入了无底的深渊。我悬浮坐在高高的空中凝望他一袭白衣立在茫茫人海中。

　　是怎么样的一开端，又是怎么样的一个结局。
　　是怎么样的恶俗的故事，为何偏偏我与他二人要成了如今这副局面，如今的这般对视。

　　我觉得我应该说些什么，或者苏矢应该说些什么。
　　如果我们之中有一人开口，或许情况会变得好些。

　　可是我们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互相看着。

　　直到他的眸中一闪而过惶恐，接着便看到无数水珠直直向我击来。我一惊，身边的若奈却只是从箫中射出几点微光，将水珠打散。

　　这水珠，分明是安泽尔的。
　　我无奈苦笑，再在人海中寻苏矢时，他已不见了。

　　络新妇已顺着蜘蛛网爬了过去。

　　若奈悄悄问我道，“兮儿，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说？”
　　我道，“将那名为苏矢的捉妖师留于我，其他捉妖师你随意。”

　　若奈笑道，“我明白了。”

　　阴风怒号。
　　俯视地下的妖怪，数目已有减少。而捉妖师那边，也已有了诸多尸体。

　　尸体。腐烂且丑恶的尸体。
　　为何人类总要留下这些恶心的尸体，而不能如妖一般，妖即便是死了，周身连带衣物都会一起化烟。

　　人类……除了苏矢，真真叫我一个也喜欢不起来。
　　我如斯想着。

　　飓风。
　　链鼬已经扑了过去。

　　若奈在我身侧，终于缓缓站起。
　　天际猛地有一人影升起，脚踏飞剑，一袭白衣。

　　“苏矢！”我以嘶哑的声音竭尽全力地吼出他的名字。
　　或许是那一阵嘶吼来得过于尖锐，四周突然静谧无声。

　　人与妖皆望向我。
　　眼神各有不一。

　　苏矢，你打不过他的。
　　你真得打不过他的。

　　苏矢！

　　打斗的妖灵与捉妖师退回原先的队伍。
　　此刻已是头领与头领间的战斗。

　　若奈看了我一眼，道，“我明白了。”

　　苏矢从腰间抽出一把利剑，剑锋亮得晃了我的眼。
　　若奈手持一支箫，轻松地踏在空中。

　　两人对恃着。

　　须臾间，若奈手中的箫一晃，一道碧色的光芒直击苏矢的腹部。
　　苏矢来不及躲闪，便被击中，口吐鲜血，落到了地上。

　　殷红色的血液，将他的白衫染得通红。
　　我急忙以藤条去接落下的苏矢，却被不知是哪个捉妖师将那藤条直接砍断。有其他人代我去接下了苏矢。

　　第一次，我感到如此无措。

　　安泽尔在众人中冲我嘶吼道，“贱人，你他妈能不能不要再祸害苏矢了！”
　　我被吓得不轻。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胜负却已分明。

　　若奈道，“谁去灭了了那女子。”
　　言下之意是指安泽尔。

　　远远听到有一个声音道，“我来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