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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直飞日本,寻找夏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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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日本福冈机场。
我黑着眼圈站在值机柜台前,手里拿着登机号码牌,柜台工作人员笑容在我看来干巴巴得比他头顶上的巨大显示屏还没水分。
“带上飞机的物品不能超过五千克。”
“这是我奶奶的一些遗物,绝对没有违禁品重量也没有超过。”我冷着脸说,眼睛里的一切都是模糊的,耳边仿佛还有人在凄惨无比地怒吼——玲子啊,玲子。
脚边那个藤织箱子突然抖动了一下。
正忙着给我记录托运物品的工作人员敏锐地抬头,“什么东西?”
我穿着厚板帆布鞋的脚重重地踩在箱子盖上,眼神凌厉,面部表情瘫痪得彻底地说:“没什么。”
反正安检绝对会通过。
箱子底那一声可怜的咽呜深深地被我踩到脚底,永世不得翻身。
上了飞机,箱子搁在脚边,我阴狠地瞪着箱子,敢出来试试看。幸好没超重,不然我把你切成两块,一块留在北京机场永远别想回归故土。
箱子颤颤巍巍地抖动了几下,就不动了。
我冷冷一笑,形似夜叉。然后耳机一戴,眼下浓郁的黑眼袋提醒我睡眠时间严重不足,我往椅子上一躺。
耳朵里旋律欢快,歌词二逼。
张震岳敲着爵士鼓,鼓点在你心跳上咚咚咚地跳舞。
如果你说你真的要走,把我的相片还给我
什么天才地久,只是随便说说。
想要买酒来浇愁,发现我未满十八岁。
这一年,我们都未满十八岁,中二病末期重度患者。
飞机平稳起飞,晴空万里,目的地直飞日本福冈机场。
夏目玲子,你在那里吧。
我们总是这样,自私自利到理所当然地活着,一生如此。那些温暖,单薄,缺少安全感的清秀面孔,像一把开启了童话的钥匙。路过和式风铃下的歌,前面是一马平川的青葱颜色,有人风轻云淡地回头,温软地笑着说:“嘿,你来了。”
真是孤独到死的,打招呼方式呢。
风尘仆仆从福冈机场出来,临近七点的天空上还有浮云叠峦,清浅的暗紫色天空下,是福冈县城灯火万千的陌生家庭。
从在北京机场等候大厅到隔洋陌生的国度,我只花了六个多钟头。在飞机上唯一的感觉只有饮料味道一般,可能是在飞机上的原因,平时喝跟在上面喝的愣是不一样。
距离上次我坐飞机,两个月零三天,上次是跟驴友去海南看天涯海角。出国不多,因为未成年人要办理签证很麻烦。光是直系亲属的财产证明单什么的就够让人头疼,谁喜欢把自家银行账户坦露出来给别人看。
背着包,提着藤织的箱子,沉甸甸的行囊。
我上了前往博多JR地铁站的大巴,大巴窗外夜幕降临,我疲惫地闭上眼。箱子越来越重,我死死地扼住,那些个乱七八糟的爪子才没有探出来。
只有我看得见吗?这箱子里的东西。
我在来之前翻出了奶奶的日记,每一个故事开始的主人翁都有你前辈留下来的某种外挂,一本日记很可能就是可以让你成为股神巴菲特的金手指指南。
奶奶的日记里,什么金手指都没有。满满的只有对一个人的思念。
夏目玲子。
【还记得,遇到她的那一天,阿苏高原上的三花龙开了。紫色而纤弱的花朵在清澈的天空下,静静地仰望着神明踏过的土地。
我穿着浅红色的小纹和服,举着雪白色的蕾丝边圆点阳伞从神社里走出来。
我总是如此相信着,神明就在身边的任何一个地方。双手用力合十,掌纹发出清脆的祈祷声,他们能听得到。
——“我打赢了你就要成为我的手下。”】
熊本县城在福冈南部,触手可及的方向。独自一个人走入人来人往的地铁站,我投币买票。让人眼花缭乱的路线图像是这个国家独有的令人崩溃的拥挤现状。
清亮而偏向成熟的男性中音透过广播给人一种触手可及的遥远,“新宿,新宿,请要乘坐的乘客注意。”
到处都是刚下班的上班族,腋下夹着公事包,穿着西装来去匆匆。
日语。不算陌生。
小时候奶奶经常抱着我坐在葡萄藤架子下,坐在老檀木摇椅上一句一句地教我。
阳光倾泻,成为我这一生永远的回忆,温暖而凝固。
列车开启,满车都是拎着包戴着耳机玩着手机的上班族学生党。我抱着箱子,缩在最角落的座椅上,听着铁轨的摩擦声,闭上眼死死勒住重得要命的箱子。
箱子越来越重,越来越重。我清楚是里面东西越来越多的缘故。
【她是一个,很寂寞的孩子呢。很喜欢跟妖怪打架,她力量很大,却不知道怎么节制。
可是我老觉得,玲子像极了原上崖壁中的三花龙,深蓝到接近紫色的花瓣,安静而美丽。
她的心也是如此,充满了纯真的优雅。】
在奶奶的日记里,夏目玲子真是一个完美到接近神祗的人。
我很怀疑这种家伙,真的存在吗?
玲子的故乡在那里,箱子里的东西像是地图,冷冰冰地告诉我该坐什么车走什么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