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北冰洋的神迹》紫界

2、白色的海洋

　　康裘下午下了班，打算如同往常一样坐车回家，但刚刚走出公司的门口，突然就涌出了一阵想法，想去昨天傍晚去的那个沙滩，想再去一探究竟。

　　这想法来得实在有些莫名其妙，可能是好奇的因素，或者他的内心天生有冒险的精神？总之康裘怎么也抵挡不住自己内心的蛊惑，等到了103路又一次坐到终点站，来到了沙滩，他就坐在昨天晚上坐过的地方等着，他想自己是不是还能够碰见那只鬼，或者那单纯只是他的幻觉？
　　但遗憾的是，他今天并没有等到什么，沙滩上还是半个人影都没有，没有幻觉也没有鬼怪，康裘忍不住一阵失望，回去的时候叹息一声，但很快他就把这事情忘记了。
　　接下来的俩个月里他都没有再去那个海滩，因为工作忙起来的原因，他把很多事情都抛之脑后了，比如他分手不久的前男友，还有那次海滩上的撞鬼经历，以及他的心理医生。
　　康裘忙得忘记了心理医生，一直没有去医生那边复诊，医生于是开始骚扰康裘的电话，接到电话的时候康裘刚刚从堆成山的文件里面爬出来，听到心理医生的声音，于是晃晃脑袋，还没开口，医生就提出了一大堆疑问。

　　“康先生，我要求你至少一个月来我这边一次，可是我等了很久都没等到你赴约的电话。”心理医生再次表示他的不满，尽管他的声音依旧是平和的：“还有，我开给你的药到底按时吃了没有？你的妄想症越来越严重的话，我会直接把你送进精神病院的！”
　　“赴约的话我忘记了，但是药我有好好吃。”康裘尴尬的笑，他抬起头看看周围没有同事在注意他，于是抱着电话低声道：“医生，我下班再去找你，五点左右我们见面。”
　　“等下！”康裘刚刚准备挂电话，医生出声打断了他，说道：“今天不要在我的诊所里见面了，我前阵子出国俩个星期，所以请了事假，现在还在假期，所以不想回诊所，约个地点见面吧，我请你吃晚饭。”
　　康裘点了点头，也不管电话那头的人能不能看见。
　　康裘和他的心理医生认识有蛮长时间了，医生人很好，经常请他吃饭什么的，这其实挺奇怪的，康裘只听说过患者请医生吃饭，还真没听过医生请患者吃饭。
　　“你想吃什么？”医生如是问他。
　　“海鲜。”康裘想都不想就蹦出两个字来，一旦空闲下来，康裘就会经常的想起那天的海滩撞鬼事件，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好奇心，总想着要再撞一次鬼就好，他总想再听一听那个声音。
　　临海城市的海鲜店真的不少，但是最正宗的还是海滩边上的几家，晚上康裘和他的心理医生就在其中一家海鲜店里面见面了，医生照例询问他的心理状况和最近的生活情况，并且提出建议：“你最近的状态好很多，但还是不要给自己施加压力，有空的时候出去逛逛吧，像这样和你的朋友吃个饭什么的。”
　　康裘当时正忙着往自己嘴里塞虾肉，医生的话听过了便点点头，医生明显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于是摇摇头说道：“你总是这样，要多交点朋友才好啊。”
　　“你不是我的朋友吗？”康裘吃海鲜吃得不亦乐乎，眯起眼睛笑。
　　“你的人生不可能只有我一个朋友，而且我是你的心理医生才对。”医生义正言辞。
　　康裘委屈的趴在桌子上说道：“好过分，你这就要抛弃我了……”
　　医生表示无奈，伸手下意识的揉了揉康裘的脑袋，这样亲昵的动作做起来倒是没有丝毫违和感，康裘看起来乖乖的，很让人心生好感。
　　“说吧，最近都看到什么样的幻觉？”海鲜吃了一大半，康裘满嘴满手都是油腻腻的，扯着脖子去够放在餐桌上的餐巾纸，医生摇摇头，亲自动手给他抽了一张纸，然后询问道。
　　“和往常一样。”康裘拿过餐巾纸，连忙往嘴巴上擦：“总会看见一本厚厚的羊皮书出现在我的书桌上，仔细去看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或者老看见卧室的窗户上有什么人的影子，可遗憾的是我住在九楼。要不就是看见我的杯子凭空飘起来，回过神的时候它还在我的桌子上。”

　　医生低着头听他的述说，一边听一边拿出记事本在上面写着什么，完了抬头望着他：“每天都会出现幻觉吗？”
　　“不，一般都是相当疲惫的时候……”康裘说着，似乎想起来什么，继续道：“医生，妄想症会出现幻觉，那么会出现幻听吗？”
　　“会，不过你的情况比较轻微，应该暂时还不会出现幻听这种现象……”医生说着顿了一下，皱起眉：“怎么，你已经开始幻听了吗？”
　　“我也不知道……”康裘想着几个星期前在那个海滩边上的经历，盘算着应该跟他的心理医生说一说，于是就把当晚的经历说了出来。
　　“有人站在你身后拍了你的肩膀还问你的名字？”医生脸色有点古怪，瞄着康裘上下打量。
　　“其实我也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幻觉。”康裘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左肩，被人用手指按住的那种感觉似乎还残留着，非常的真实，康裘对自己的经历充满了疑惑：“因为我发现我的肩膀的衣服上有残留的水印。”
　　“或者那个水印也是你幻想的一部分。”
　　“或许吧……”康裘转过头看了看海鲜店外面的沙滩，他指着沙滩说：“我就是在哪里撞鬼的，噢……虽然我也搞不清是幻觉还是鬼。”
　　“我们去看看吧。”医生站起来，也跟着转头望向外面的海滩：“这么冷的天沙滩上一个人也没有呢。”

　　沙滩上确实一个人也没有，寒风照样一阵阵的吹，医生站在康裘旁边打了好几个喷嚏，瞧了瞧康裘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身影，询问道：“你冷吗？”
　　康裘冷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一个劲的点头，鼻涕一大把，小脸都红扑扑的，医生看着他，突然伸手就把康裘抱进了怀里。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吧康裘吓了一跳，僵硬了身体一动不动，半天，医生放开了他，忽然笑：“现在呢？还冷不？”
　　康裘摇头，他都被吓出一身汗来了。
　　“你放心，我有女朋友的，对你没意思，而且，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种性格的男人。”
　　“你知道我是同？”
　　“看得出来，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说我也能够猜出来……不要小看心理医生啊。”医生似乎对自己充满自信，又拍了拍康裘的肩膀，说道：“你看看沙滩上，有奇怪的东西吗？”
　　康裘四处张望了一下，摇头：“什么也没有。”
　　“好吧，那我们来做个心理测验怎么样？”
　　“测试什么？”
　　心理医生却答非所问，自顾自地说道：“你知道我是个心理医生，其实我也掌握了一些催眠的手段，我想试试催眠你，我想知道你的妄想症究竟严重到什么样的程度了。不过，想要催眠你，我首先要征得你的同意，你要试着去相信我。”
　　康裘又一次忍不住四处张望了一下，他们此时站在寒风凛冽的海滩边上，脚下踩着沙石和贝壳，或许还有一两只爬来爬去的螃蟹，他似乎觉得不太妥当，疑惑道：“就在这里？这个沙滩上，催眠我？”
　　“身临其境会更好。”医生向他摊开手，说道：“来，过来，不介意的话你最好靠在我的身上，寒冷的时候你会不自觉的在我身上摄取温度，这样会让你觉得温暖和安心，你会很容易放下心防。”
　　康裘想了想，点点头，又一次靠到医生的怀里去了。医生从背后双手环抱着他，并且让他面朝着大海，他指着大海对康裘说：“看见海了吗？”
　　康裘：“当然。”
　　医生：“海是什么颜色的？”
　　康裘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此时天色昏暗，海面也一片漆黑：“嗯……深蓝色？”
　　医生：“你希望它是什么颜色的？”
　　康裘表示不理解：“什么意思？”
　　医生：“在你还没有看过海之前，在还没有人告诉你海是蓝色的之前，甚至你还没有听过‘海’这个名词之前，你的父母仍然在世的时候或许这样对你说过，他们说海是一个很大很大的水池，里面有很多很多的水，你可以试着去想象一下，那个时候的你，认为海洋是个什么颜色的？”
　　康裘呆呆的似乎陷入回忆，喃喃说道：“白色的。”
　　白色的海域。

　　医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现在，闭上眼睛，试着放松身体，你靠在我怀里，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掉下去。”
　　康裘依言闭上了眼，他自然的靠在医生的怀里，寒冷的风依旧呼呼地吹着，康裘觉得自己似乎也深处一片巨大的海域，那些寒冷简直令人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