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下留NPC啊英雄[全息]》籍酒

8、第八章

　　元夏去了一家平常不怎么舍得去的餐厅，点了一顿昂贵的套餐，饭后去商场买了个新款的清洁机器人。

　　科技的进步日新月异，不过两个月同个品牌的家用电子产品已经更新了两代，元夏房间那个还是几年前节庆日打折时买的，型号老旧又爱断电，续航能力变差，返修的钱都足够买个新的，元夏考虑了几秒，买下了最新上市的清洁机器人，外壳是银白色的，号称复古，造型是三四十年前流行过的圆滚滚，用电子屏上的颜文字对主人表达自己的心情，新增可爱的自动充能动作，有无线充能条件的时候自己会靠到充能面板上，没有充能面板的话，在察觉电量过低时可以从屏幕两侧伸出细长的小手自己从后侧拖出充电线寻找插座安静地蹲到角落，甚至每天还会用这双小手给自己的机壳做清洁，省心又省力，还附赠2年保修。

　　元夏填了配送地址，又在商场内买了些生活用品，看时间还早，就坐上了轻轨电车。

　　高楼耸立的市内马路上行人不多，轻轨电车速度极快地经过市区，穿过一片装了太阳能洁净器的高档别墅区，又朝郊区行驶了十多分钟后，终于在某个冷清的站台停了下来。

　　离站台步行大约十分钟的地方有个甚至离市郊也有些距离的村子，周围被树木和农田围绕，几十户人家围着那不算太高的山错落分布着。山腰有一间带着院子的老旧二层小楼，提着水果和烧鸭的元夏站在院子外头，视线绕过抽枝生长的花草，看向那块不大的菜地边蹲着的一名正在除草的白发老人。

　　旁边卧着只皮毛发灰的大狼狗，原本好好的正在打着盹，听见外头的动静后警惕地抬起头，看见篱笆外头站着的元夏后立刻爬起来叫了两声冲了过去，两只前爪搭在篱笆墙上，尾巴甩成了残影。

　　被它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的老人转头看见的就是被大狗的口水糊了一脸的元夏，短暂的惊讶后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凉凉来啦？”

　　元夏出生的那天是大暑，正逢一年之中最热的日子，那时候元夏妈妈抱过小脸皱巴巴哭累了睡过去的婴儿，浑身汗津津的，看了眼窗户外头的大太阳，虚弱地抱怨了句“什么时候才能凉快下来呀”，之后全家人都喊他的乳名凉凉，对此习以为常的元夏把热情的狗子推了推，避开它潮乎乎的舌头拎着东西往院子里走：“今天正好没什么事，我来看看您。”

　　老人拍了拍手上的泥，拿起装着杂草的筐子站起身，笑呵呵转身看他：“平常周末都不见你人影，今天不上班吗？怎么这个时候就回来了？”

　　元夏听了这话动作一顿，把手里的东西往院子里的石桌上一放，往前走两步接过奶奶手里的小竹筐，若无其事地应了句：“哦，之前那工作我辞了。”

　　看着他将杂草倒进旁边的鸡圈里，奶奶讶异道：“怎么就辞了？你之前还不是说那工作干了这么多年了工资也高，没意外就不换了吗？”

　　元夏：“奶奶，那笔钱我已经还完了。”

　　闻言元奶奶顿时就不说话了。

　　原本还觊觎着桌上烧鸭的大狼狗坐在一旁，歪着脑袋看着表情都变了的两人，似乎察觉了气氛有些古怪，呜了声安静了下来，耷拉着耳朵慢慢趴到了地上，用疑惑又担忧的眼神看着两人。

　　这事本就是压在爷孙俩心口的巨石，一提及就让人喘不过气，元奶奶觉得这些年亏欠了孙子太多，想到这事总要难过好久，在一片沉默中，元夏缓缓舒了口气，语气轻松地说道：“几个月前我看钱还的差不多了，就把零工和前面那份工作都辞了，您也知道，那公司老要人加班，多累啊。”

　　“您知道吗，后来我居然进了盛世，您知道那个盛世吧？您说您小时候还玩过他们家全息游戏的那个，现在我工作时间自由安排，也轻松，工资还比以前高多了。”

　　“还有，今天信贷公司那边联系我说钱全部还完了，优惠返还回来的利息能有几万块呢，总算不用再看到余经理那张臭脸了，明天我就带您去市里吃顿好吃的庆祝一下，顺便给您买几件漂亮衣服，把您给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保证让隔壁孙老头眼睛都看直喽。”

　　听见他话里的笑意，确定他心情不错的元奶奶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拍了元夏的手背一下，嗔怪道：“都说的什么胡话。”

　　“谁不知道孙老头一直在跟您献殷勤啊。”元夏把竹筐丢在墙边，把老太太按坐在凳子上后埋头整理起了院子，“所以您不用担心我，以后有时间我就常回来看您。”

　　元奶奶默默捂了一下发红的眼睛道：“别老来找我这个老人家，有空就去找个对象吧。”

　　“好，找个对象带回来给您看看。”

　　之前凝滞的气氛重新归于平静，两人不再提及钱的事情，元夏将院子整理后洗了几个水果，坐到桌边兴致勃勃地和奶奶描述了一番盛世新推出的全息有多厉害，风景多棒NPC多智能，遵守合约规定隐瞒了自己成为真人NPC的事，只说自己现在是个真人G|M，盛世还给自己发了一台游戏仓，等攒够了钱也给她买一台游戏仓，两人一起在游戏里找个镇子开店卖豆腐……留在家里吃了顿晚饭后，元夏告别了奶奶，拎着袋自家种的小番茄去赶末班车。

　　在即将走完那条石板路时，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一人一狗就站在篱笆院门口目送他远去，见他回头还挥了挥手，橘黄色的灯光照在他们身上，在微凉的夜风里形成了非常温暖的光晕，连着这座小山丘上其他灯火仿佛变成了席卷着星光的海洋，呼啸着将自己以前的痛苦和悲伤全部卷入其中，仿佛一滴墨水进了湖泊，了无踪迹。

　　突然就情绪高涨的元夏坐上电车回了家，收到了配送的机器人后设定了清洁程序，看着它从里到外清洁了一遍游戏仓，满屋子乱跑打扫边边角角，自己躺在客厅的沙发中看了两部老电影。

　　提前设定的闹钟在十一点准时响起，将剩下剧情看完的元夏慢腾腾走到了游戏仓旁注入新营养液，登录前检查了一遍各项数据，确定疼痛值在最低值，其他情况也一切正常后重新进入了游戏。

　　进入游戏的时间恰好刚过零点，元夏并没有挺尸在院子里，而是躺在老幺的房间内，等他推开门，看到的依旧还是只有半缸水的水缸，喷射状的血迹早就已经刷新干净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来，眼前只有系统的一行字。

　　【系统提示】：真人NPC已累计死亡1次，是否刷新状态？

　　元夏想都没想就选择了【是】。

　　下一秒他的手里多出了五文钱和一包廉价伤药，确定了这就是掉落物品的元夏沉默了一会儿，把东西放进了怀里。

　　虽然时值午夜，但平常这时候可以听见隔了他三个房间的邓五打呼噜的声音，要不就是哪个NPC起夜了在院子里走动，可此时万籁俱寂，什么声音都没有。

　　觉得寨子里有点安静过头的元夏刚想起身去前院看看，却觉得自己的状态哪里有点不对。

　　娄大他们看到自己的尸体时一定会吓一跳，然后嚷嚷着要找出凶手，那个不惊动其他人就溜进清风寨的玩家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找到，估计对方是为了大当家的脑袋，不过反正如果是不可刷新的NPC大概直接就刷新去了别的地方，但他睁眼还在清风寨……

　　元夏终于察觉哪里有点不对。

　　为什么他还在这里？？？

　　立刻选择下线的元夏一出游戏仓就抓过旁边的毛巾草草擦干自己的身体，以过分敏捷的动作狂

　　……好极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可刷新NPC除了基本工资之外，每个月会按照死亡刷新次数来发相应的奖金，虽然不多，但这意味着元夏从这个月开始，工资会比其他真人NPC要高出一些。

　　而坏消息是，可刷新NPC的工作地点基本都在玩家流量较大的副本、野外与城镇，或是设定为距离危险较近的角色，这就意味着，元夏必须不停地更改工作地点，顺便时不时死一死……

　　赫赫当时他到底是多作死看到这一行字时完全不在意甚至还在心里为被分类到可刷新一列的真人NPC点蜡之前多天真现在就有多愚蠢啊啊啊！

　　元夏盯着镜子里满身营养液略显苍白的自己。

　　……他似乎都能看到自己要多精♂彩就多精♂彩的未来了。

　　觉着自己被这个事实打击的有点不好的元夏默默捡起掉在地上的毛巾，试图催眠自己还有工资能慰藉他脆弱的小心灵。

　　消沉了一会儿后，元夏再次登入了《栖邪》。

　　收拾了心情走到水缸边，他四下看了两眼，发觉清风寨目前的情况有点不对劲。

　　后院也不是什么人迹罕至的地方，自己的“尸体”就这么晾在水缸旁，直到零点那些血迹才刷新，这么久居然没有人发现？

　　后院的状态平静到像是自元夏被那名来历不明样子遮的严严实实的玩家杀死后，就没人踏足过一样。

　　元夏抓起墙角丢着的扫帚走到隔壁房门口，试探着推了推门。

　　清风寨里除了那两名女性NPC和元夏外，大多都没有栓门睡觉的习惯，那房门轻轻一推就开了，在安静的夜里吱嘎一声响极为刺耳，但里面依旧一点动静都没有。

　　元夏往里走了两步，探头探脑地往床上看了一眼，徐七此刻正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身侧，直挺挺的仿佛一具尸体，甚至连胸口都没有丝毫起伏，外头皎洁的月色透过半开的窗户照在他的脸上，那苍白的模样简直跟具尸体一样。

　　被他这诡异的模样吓了一跳，元夏猛地朝后退了两步，但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个游戏，以为是出了什么BUG，赶紧上前两步用扫帚柄戳了戳徐七，担心这NPC出了什么问题，就在此时，周围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在骤然响起的虫鸣声中，徐七仿佛在睡梦中深吸了一口气，胸口的起伏恢复了正常，随即双手双脚向外一摊恢复了他平常粗犷的睡姿，甚至还咂吧咂吧嘴，右手无意识地伸进自己的衣襟里挠了挠。

　　邓五和其他几个NPC的打呼声也传了过来，在整个清风寨里此起彼伏，恢复了往日每一夜该有的气氛。

　　在原地傻站了一会儿，元夏选择了打开系统面板戳系统：“清风寨刚刚那是怎么回事？”

　　【系统】：清风寨NPC被杀，已于零点刷新，数据载入时间15分钟，未发现异常。

　　所以并不止是他被杀吗！

　　元夏顿时来了兴致，继续发问：“除了我还有哪个被杀了？”

　　【系统】：所有。

　　元夏：“……再说一遍？”

　　【系统】：所有。

　　元夏：“……”

　　元夏：“？？？”

　　所有？？？谁干的？怎么办到的？难道是刚刚杀了自己的那个玩家？？？不能吧？？？

　　目前玩家大多在十五级左右，少数超过二十级，可这是个副本，清风寨的山贼设定是武夫，就现在的二十级玩家别说一个了，就是五个也不见得能通关，可哪来的五个二十级玩家？

　　对此，元夏向系统发问了。

　　【系统】：通关玩家1人，已世界公告。

　　【系统】：《栖邪》副本没有等级要求，可自选是否组队，可靠所学武技或其他方式通关，包括但不限于投毒、刺杀、偷袭。

　　元夏惊呆了。

　　原来可以这样的吗？这和他的同学曾经说过的那么多游戏玩法根本不一样啊！

　　最后选择下线冷静冷静的元夏登陆了游戏论坛，试图从玩家的角度了解一下这个游戏。

　　栖邪游戏论坛的宣传画非常简单，仅仅是游戏中不知那个大气磅礴的山崖与背后初升的旭日，略微有些朦胧的灰色调，并没有过多绚丽华美的效果，唯一的人物是山崖边缘一名白衣男子，远远的仅有一抹大致的背影，看不真切。

　　点击那个模糊的身影后转跳进入论坛，宣传画的画风顿时一转，由原本青山绿水的日出风景变成了色调华丽的宫廷楼阁，依旧是一个看不清脸的人，身着明黄端坐在王位之上，生生带出了睥睨天下的气场。

　　元夏忍不住多看了那个人影两眼后才开始浏览网页。

　　论坛内帖子已经多到能翻出几十页，大多都在寻找同个新手村或临近地区的玩家，大多数玩家都选择寻找附近地区的玩家抱团，这样在陌生的游戏环境中会比较有安全感。帖子被整理成几个部分，主要玩家分布在三个国家繁华的主城边不远的新手村内，少数在浣湖村之类的边界地区，论坛上有个非常倒霉的玩家被刷新在了戈壁边的新手村内，整个村落加上NPC也才十人，饮水困难环境恶劣，离最近的绿洲部落需要十多天的跋涉时间。

　　除了之类的灌水贴，最多的莫过于一些玩家记录的升级帖。

　　栖邪的职业选择范围十分广泛，上至朝廷命官下至卖艺苦力，正直如捕快下作如地痞流氓，更别说还有众多江湖势力可供选择，论坛中升级帖多到甚至独立出了一个分类，专供不同类型的玩家寻找发布攻略贴。

　　其中置顶加精的基本都是入江湖门派的攻略，虽然每个游戏都不乏生活玩家，但无论如何，以古代江湖为背景的游戏总能让人有快意潇洒仗剑天涯之感，所以大多数人依旧想要学个武什么的。

　　《栖邪》有几种不同的入门派方式，最简单最普遍的方法是，一些耳详能熟的门派会大开山门随时欢迎玩家或NPC加入，大部分甚至一个月内会去镇子之类的地方广收门徒，只要有稍微有名望的人的推荐信，大部分都能通过甄选。

　　还有沉香殿这种，以掳人或买卖奴仆作为主要弟子来源的行为，虽说不光彩，但由于特殊药物和卖身契这类控制手段，保密性和一般的门派相比反倒更为严谨。

　　除去门派，还有一些几乎没怎么出现在他人视线中，被宣扬的神乎其神或被直接遗忘的教派，某些被设定为“世外高人”的NPC会因为剧情或无聊的原因被系统随机分配在新手村附近的城镇甚至荒山野岭内，只要玩家个性让人觉着顺眼，或是一些完全莫名其妙的理由让对方看上，甚至很有可能直接成为门内弟子或掌门弟子。

　　传说中的主角运势。

　　目前按照论坛内的帖子来看，整个游戏内拥有这种运气的玩家不到三人，而被拐卖的玩家例如谷半雨这类的大概也就两三个，剩下的要不直接去当生活玩家要么就按照正常的程序入了门派。

　　元夏浏览了一遍论坛内点击率较高的一些帖子，得出玩家基本都在练级中的结论后转向灌水贴那个大分类，其中一个热门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个置顶帖用红色加粗的字极其惹人注目地写着——《我觉得自己被NPC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