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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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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理说这是第三十一次死亡,元夏早该非常淡定了才对,可系统问他是否原地等刷新的时候,他依旧回不过神。
至少之前还能见到杀了他的人,这次居然连一个身影……都没看见呢。
要不是屋内的人听到动静后似乎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而且自己的血在飙,明显就是袭击的人不希望他看到屋内的人的样子而杀了他,元夏甚至都要以为自己遇到了什么灵异事件。
房内的灯还亮着。
元夏的遇袭并没有给对方造成什么影响,屋里的人和袭击了元夏并站在他的尸体旁的人不准备尽快离开这个地方不说,还任由他脸朝下躺在门前甚至没有毁尸灭迹的打算,此时离零点只差了一个多小时,实在有点好奇东厢房里的人到底是谁的元夏考虑了一会儿,决定先在原地等待刷新,看看情况再考虑是装睡还是下线。
半个小时后,房内的烛光突然熄了。
可之后的十多分钟里,并没有人从房间里出来,元夏身旁站着的那只脚也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原地,躺在地上的元夏耳边只能听见房间里元戈发出的轻微鼾声,还有院内杂草中窸窸窣窣的虫鸣声,更远的是城内某户人家里偶尔传出的一声犬吠,除此之外就是一片寂静。
又过了十多分钟,临近刷新时间依旧没听到任何动静的元夏突然有了房间里一定已经没人了的预感。
零点一到他立刻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先是趴在门板上小心翼翼地听了一会儿里头的动静,确实半点响声都没有后试探着推了一下门,有些老旧的房门在夜里发出轻微的响动,房间的全貌慢慢展现在了元夏的面前。
房内依旧是他白天来整理时的样子,线装书堆在书架上,连笔墨纸砚都还在原来的位置没有移动过分毫,要不是蜡烛看似来似乎少了一截,自己还在门口丢了一条命,他甚至都不觉得有人来过这个地方。
已经死到没脾气的元夏十分确定自己没有在做梦,莫名地多看了两眼这空无一人的房间,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回房,次日将自己起夜的时候看到房间亮着灯的事和元戈一说,对方只回了他一句“你睡糊涂了吧”便将这事抛之脑后。
接下来的半个月风平浪静,四合院非常僻静,元夏只见过四次接了任务来送饭的玩家,除此之外真的连元家人都不怎么来,他甚至直到现在都没见过元家那些主子的脸,而偶尔半夜起床经过东厢,他也再没看到亮起的灯光,觉得应该是自己撞到什么特殊事件的元夏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白天打扫完院子交了班之后就出去晃荡,睡前照常向系统汇报身体的各项数值,元家仆人吃的还不错,这生活别提多惬意。
因为元戈睡觉打呼而强烈要求自己住一间的元夏早在那次被杀后第三天就另外收拾了个房间,元初几人心想反正空房间多,就随便他在元戈隔壁的房间住下,又在一个元初与元乐各自回家的夜晚,元夏被院子里突然发出的声响惊醒。
那像是什么沉重的物体掉落在地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听起来非常清晰,隔壁的元戈呼噜声因为这个动静还停了一秒,随后又继续睡的深沉,觉得这声音不像野猫也不像是花盆掉落的元夏轻轻叫了他几声,见他始终没有反应,只得披上外衣点亮蜡烛,端着烛台朝院子走。
靠近角落的地方有一团黑乎乎的玩意儿,在星光与昏暗的烛光下显得特别清晰,元夏犹豫了几秒,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一坨。
凑近后,他闻到了非常清晰的血腥味。
一滩液体从那团黑影下方缓慢淌了出来,盖过了青草与树木的味道,显得非常刺鼻,元夏将烛台朝前伸了伸,微弱的光照亮了角落,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那一坨是个受了伤的人。
原本接近黑色的深灰色夜行衣被血迹染成了黑色,仅有衣服上的刺绣还在烛火下闪着微弱的反光,这个像是受了重伤的男人身形修长高大,侧着的脸被凌乱的头发遮了一些不说还被一张面具挡住了大半,双眼紧闭眉头紧皱,甚至明显像是听到了元夏的脚步声也只是动了动手指,紧接着就陷入了昏迷。
看到那眼熟的眉眼后元夏抽了抽嘴角,蹲下|身毫不客气地扒下了那张一样眼熟的面具,见到了一张虽然只见过一次但深深记在脑海里的脸。
像是尸体一样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的傅欺酒呼吸匀长,不像清醒的时候那样凶残,显得异常无害且安静。
玩家死亡会化作白光刷新去重生点,而且每死一次就会掉一级,按照傅欺酒目前的状态来说,估计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元夏盯着昏迷的男人看了好一会儿,伸出手扯了扯被血迹浸湿的衣服,扒下腰带和外衣看到了傅欺酒腰间的一个大口子后,元夏恶劣地拍了一把伤口,见对方因为他的动作而颤抖了一下,终于乐了。
动作轻柔地用染了血的手拍了拍傅欺酒英俊的侧脸,元夏笑了笑,语气那叫一个温柔:“谁会想到你也能有今天呢。”
“总算落到我手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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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旗下的全息游戏对玩家遇上DEBUFF的处理情况不是很严格,除了生病和饥饿这类症状必须得在线解决外,如果玩家角色遇上中毒、失血、失去意识或被抓进监狱、失去自由等情况,系统会十分人性化地在玩家下线时给出选择,是否选择将角色于游戏内挂机,只需要支付系统一定金额的游戏内货币就可以,只是玩家下线时角色如果遇上什么危险死亡掉级,系统概不负责。
傅欺酒之前已经遇到过几次自己重伤被NPC救助的情景,因此在自己的系统面板出现红色的“失血昏迷8小时”的一行小字时直接选择了系统代挂并退出了游戏,横竖他已经将任务物品放进了系统包裹内,并且对自己的等级上上下下习以为常,就算真的死亡掉级也无所谓。
七个多小时后傅欺酒掐着点上了线,因为角色面临还差五分钟就能恢复清醒的状态,他无法睁开眼睛,只感受到自己正躺在一张虽然床板太硬硌得慌但还算温暖的床上,室内没有其他人的呼吸声,而门外有两个男人正在说话。
年长一些的似乎有些迟疑:“……真的不去报官?”
少年飞快否决了这个建议:“不报官,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是个江湖人,不是都说民不举官不究,江湖人士自行料理吗?”
“……可你是江湖人吗?”
“哎呀,还不准别人有颗想成为大侠的心吗?说不准等他醒来愿意教我个一招半式呢?”
“哦,然后呢?准备给他养伤?”
“不然丢出去让他自身自灭吗?”
“我倒是想丢出去,你又不肯。”中年男子冷哼一声,“你准备怎么办?这件事你总得和管事的说一声吧?生人来元家的房子到底不是什么好事,要是被主子们知道了怎么办?总管要同意了我也没意见。”
“这个你放心,今早我就和总管说了,他也没说不行,我就当他答应了。”
“……”男人长叹一口气,“随你,别让他靠近东厢就行了,要真想救他就把他昨晚留下的痕迹全部清理掉。”
“那个啊?昨晚捡到他没多久我就把血迹全部清理干净了。”
“嘁……请大夫的钱你自己出,这事我可不管。”
“……哦。”年轻男子吸了吸鼻子,“可是我这个月的银钱还没领呢,身上没钱啊。”
“装可怜也没用,你以为冲老子皱皱眉我就会心软把工钱借你啊别傻了……卧槽别扯我袖子,撒个屁的娇啊——”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门外传来砰的一声响,沉寂一会儿后,他的声音明显变弱了,“行行行我这边只剩二两了,多的没有,你总得给我留点银子当酒钱,等月例发了你得连本带利还我知不知道?”
“元戈你可真是个天使啊!”年轻男子美滋滋地拿了钱夸奖了一句,随后就推开了紧闭的房门,男人啧了一声,嘀咕了一句“天使又是个什么玩意儿”后转身离开,脚步声逐渐远去。
傅欺酒因为他们之间的对话怔了怔,只感觉有人正快速靠近他,用湿漉漉的毛巾毫不温柔地在自己的脸和手背上擦了一把,随后啪地将毛巾丢进了脸盆之类的容器内,溅起的水滴飞到了他的脸侧,紧接着一个气息凑了上来,似乎正脸贴脸地打量着自己。
“喂,醒了没?”
系统已经开始一分钟倒计时,傅欺酒此刻就算想动也动不了,于是只能继续挺尸。
那个气息在面前停留了几秒后就离远了一点,傅欺酒听见了凳子被拉开的声音,随后就是哐当哐当摆弄着瓷瓶的声响,年轻男子嘀咕了一句“葛大夫心可真黑”,又拉着凳子靠近了自己。
破凳子被拖着发出咔咔的声响,那动静吵的傅欺酒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一只手掀开他身上盖着的被子,毫不留情地扯下了他腰间缠着的大概是绷带的物品,就算被调低了但依旧存在的轻微刺痛让他抽了抽手指,在对方再次靠近自己之前,面板上的倒计时终于被清空。
于是正准备给他的伤口洒伤药的元夏刚拔|出瓶塞,就对上了那男人突然睁眼投来的视线。
被那冷静的眼神搞的条件反射想躺平任杀的元夏双手一颤,但立刻就想起这男人正躺在自己的床上,满身是伤战斗力妥妥下降了不止八十个百分比,于是稍感安心地哼哼了一声,把那瓶金创药不要钱地洒了一大堆,拎起绷带就往对方身上绑。
动作粗鲁得傅欺酒简直觉得自己的伤口要被这人重新扯开再长一遍,完全分不清这人到底是准备救他还是谋杀他。
等元夏在他腹部扎了一个看上去丑的简直惨不忍睹的蝴蝶结后,傅欺酒适应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疲乏无力感,决定无视旁边那个只差将不怀好意写在脸上的少年,闭眼休息一会儿。
元夏就这么看着男人闭上眼睛仿佛一秒入睡,根本就没理他。
连一句“谢谢你救了我”、“你是谁”或“这里是哪里”都没有,只是在元夏帮他处理了最大的那个伤口之后表情平淡看他一眼,然后事不关己一般,闭眼,睡觉,没动静了。
元夏:“……”
……等等,剧本好像不是这么写的吧?说好的挣扎着起来道谢呢?说好的对这货为所欲为按他伤口让他疼呢?就算不道谢至少得给他个正眼吧?!
在一旁愣了一会儿,元夏张嘴:“……喂。”
“……”
元夏想了想,决定装成第一次见到傅欺酒的样子:“少侠你叫啥?”
傅欺酒的眼皮动了动。
“为什么受伤?”
“……”
“……死了没?”
被人试探着用手指在手臂上戳了戳,傅欺酒总算掀了掀眼皮,伸手抓住了少年捣乱的手指,淡淡看向他:“我是个伤患,不是个玩具。”
元夏:“……”
傅欺酒:“谢谢你救了我,所以现在能让我好好地,安静地休息一下吗?”
得了对方一句感谢的元夏:……糟糕,这人烦我但又不得不谢谢我的感觉有点爽=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