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北女侯》雪脂蜂蜜

3、第3章

　　芸芸众生，处于顶端的是高高在上的皇族。

　　可皇家有皇家的无奈，承天王朝历经两百六十年，最终烟消云散。付姓皇子皇女纷纷流落民间，为奴为仆任人驱使，竟比不上平常百姓逍遥自在。

　　就是那坐江山的达步姓子弟也未必事事顺心。因皇族内斗，达步家人丁凋零。“陵” 字辈皇子竟剩皇子五人。大唐开国皇帝达步陵风，幼时因父亲皇太子被废，被囚禁在寺庙十六载。其弟达步陵兰，小小年纪便流落江湖当杀手谋生。达步陵岳、达步陵泰也都吃尽苦头。

　　唯有达步陵昊命最好。
　　他的命是真真最好，不仅在皇族中最好，恐怕在天下也是最最好。
　　达步陵昊的生父成王是太皇太后最宠的儿子，达步陵昊一岁时，被一帮自相残杀的儿子搞得心灰意冷的太皇太后将这个孙儿接到身边亲自教养，一帮太妃皇妃将他宠得上了天去。成王痴迷炼丹修仙，整天忙着养仙鹤磨豆腐，与世无争。他的母亲成王妃是燕国首富的女儿，最会赚钱，开了八百多家商铺。最大的兴趣是把成王和成王世子打扮得金光灿灿的，从小达步陵昊便比其他皇子生活奢侈优渥，花钱大手大脚，头发尖上都飘着金子的味道。

　　后来皇太孙达步陵风得势，挥兵南下进攻承天。朝中一帮元老冷眼旁观，还有不少人拆台。军队最难过的时候，平日里吊儿郎当的达步陵昊站了出来，大包大揽了所有战争所需。五年仗打下来，他通过生产和倒买倒卖军粮军需，家产不仅没有缩水，还翻了好几倍。不但如此，还因此成了达步陵风最信任的兄弟之一。达步陵风登上大位后，将他封为乾王，与自己的亲兄弟忠亲王达步陵兰平起平坐。

　　做了乾亲王的达步陵昊依然无心政事，只对钱和美女感兴趣。他的生活很简单，每天查看一遍几位管家呈现上来的账本，然后拿着扇子出门，找个地方同狗肉朋友们喝点小酒，聊聊天，玩玩美女。日子闲得慌。

　　这样过得久了，不免有人口出微词。一次一位老臣在朝党之上当着达步陵风的面破口大骂，说他整日在京城里招摇过市，丢了皇家颜面，浪荡公子一个。他也不反驳，只是下了朝约了老臣的孙儿去喝酒，一来二去便将老臣的孙儿也教成了浪荡公子。

　　从此之后再无人当面说他的不是，只是都在背后骂他浪荡公子。

　　这天吏部尚书墨卓做东，请众人去城外吃现打的野猪。
　　山中百鸟齐鸣，繁花盛开，花香沁人心脾。比起园林的假山假水，别有一番清灵的韵味。他甚是喜欢，撩开了轿帘仔细观赏。
　　突然，一声呼啸，一支箭嗖的飞来，直直地扎在轿窗边，上面还穿着一只血淋淋灰色斑鸠。“护驾！”
　　侍卫长大喊一声，侍卫们纷纷拔刀围在了轿子旁边。

　　达步陵昊也得了一惊，这箭要是再偏半毫，他性命不保。他要是死了，还怎么享受万贯家财？

　　这时，从树丛中钻出一个小男孩，男孩七八岁的样子，小脸胖乎乎的，身体也胖乎乎的。身穿一件半旧的灰色劲装，足蹬发白的小靴子，一双灰色眼睛晶亮清澈。

　　他无视周围拿刀的侍卫，走到轿子边，拔出箭支，将斑鸠背在身后就要走。

　　侍卫长忙叫住他：“喂，小东西，是你射的箭？”

　　小男孩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你想抢我的斑鸠？”

　　“你的箭差点射到我家王爷！”

　　小男孩一挑眉：“那又如何？”

　　对方太小，侍卫长不好发作，只好扯着嗓子喊：“谁家的孩子？出来管管。”

　　话音刚落，就听旁边一声怒喝：“开儿，你怎么又出来打猎？”

　　是女子的声音，清灵好听，却带着一股威严之气。

　　达步陵昊循声看去，不远处梨花开得如雪一般，层层爹爹，冰雕玉砌。梨花树下站了个白衣的女子。一身熨帖的男式劲装，长长的黑发扎在头顶，倾泻而下。容貌绝美，一双冰似的灰色眸子，清明不沾半点情绪。

　　绝色美人达步陵昊经常见到，只是许多美人只有美貌，品来品去，都是一样。但这个女子不同，她的眉宇间沉淀着一种莫名的苍凉，化成一层看不见的风韵罩在她周围，恍若世外仙姝。

　　达步陵昊有些恍惚。

　　小男孩见到女子，低着头，垂头丧气地走过去：“娘。”

　　“走。“女子也不多说，扯着小男孩的手就要走。

　　侍卫长追过去：“等等，你的孩子差点射中我家王爷，这就想走？”

　　“王爷？”女子用清冷的双眸扫了正从轿子里伸出脖子，盯着自己发呆的达步陵昊，冷冷问，“他死了吗,可受伤？”

　　“没有，可是……”侍卫长语噎。

　　女子不再看他，带着小男孩往前走。

　　侍卫长还要阻拦，达步陵昊出声道：“算了。”

　　那女子头也没回，母子一起走进了雪似的梨花丛。

　　她脚上穿的应是禁卫军的黑靴，达步陵昊看着落花萧萧，桃花眼里浮起了似水的笑意。

　　到了墨卓的山庄，野味宴已开席，人声鼎沸，连很少同众人胡闹的忠亲王达步陵兰也来凑趣。

　　几杯桃花酒下肚，达步陵昊脸上浮起了阵阵醉意。他笑呵呵地将刚才的事说了，摇头道：“也不知哪位将军，娶了这么个绝色美人，却凶得狠，真想结识一番。”

　　对他来说，只要是美人，管对方什么身份，成没成亲，皆可“结识”一番。
　　达步陵兰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要是不想你那万贯家财落到我手上，千万别打这女人的主意。”

　　“怎么？”达步陵昊不解。

　　墨卓笑道：“你惹不起她，她是煞神沈夫人。”

　　“是她啊，还以为她是虎背熊腰的女人呢，竟长得如此美丽。”达步陵昊若有所思，眸光醉意朦胧，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沈夫人原本是承天大将沈星之女，后来叛逃燕国，成为达步陵风麾下大将沈三。她习惯带一张银色面具出战，枪法出神入化，出战从未败过，被达步陵风亲封枪神。但因她冷血无情，不喜欢抓俘虏，败在她手下的将领很少有能活命的。有那承天遗老骂道：什么枪神，分明是煞神。从此，煞神沈夫人这个名号便渐渐传开。

　　国家安定后，因是女儿身，战功赫赫的沈夫人未得任何爵位。达步陵风将她安置在禁卫军中，教习枪法。除此之外，她只要了一间沈家原本的一处小院居住。

　　至于她儿子的父亲是谁没人知道，也没谁有胆打听。只知道开战一年多，沈夫人便有了身孕。她也不用心安胎，头天还在打仗，第二天便生了孩子，生完孩子一个月又上了战场。这些年，她一直带着儿子孤零零的过。

　　也有好事的人想给她说亲，但煞神的名头摆在那，根本没人敢娶。

　　一顿野味吃完，天已变黑。正要散席，达步陵昊慢悠悠地道：“下个月不是开牡丹宴？兰弟，你人脉广，多叫些人。把沈夫人也叫上吧，好歹跟你一起打过仗的。她若是男人也封王封侯了，和我们一起喝酒，不辱没咱们。”

　　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众人都住了声。

　　达步陵兰淡淡一笑：“不去，她的枪可比你弟妹的刀厉害，还不长眼睛的。”

　　“墨卓，你呢？襄垣之战的时候你不是监军，一定认得她。我听说她以前参加过聚会，也不是请不到的。”

　　墨卓面露难色：“我认得沈将军不错，可她性格孤僻，不是皇上请她根本不到场。”

　　达步陵昊笑笑：“凭你墨大人的口舌，什么事办不到？你若把她请来，我自有谢礼。”

　　没人能拒绝乾亲王的谢礼，墨卓只好道：“我尽力而为，成不成可说不定。”

　　达步陵昊顺势道：“我先谢了。”

　　一旁的达步陵兰无奈地提醒：“莫要玩火，小心烧手。”

　　“你被弟妹管得太严，自然不明白，火玩起来才有意思。”达步陵昊挑挑眉，摇着扇子，笑得无比轻松。

　　沈家小院只有两层小木楼，简陋的院子长满了青苔，右边种着一棵高大的桂花树。还没到八月，桂花还没开，墨绿的树叶亭亭如盖，将这小院遮得有些阴暗。

　　一个才三十出头的奇女子，便住在这种楼里？若是有亲朋好友，或是丈夫陪伴倒也罢了，就算有个亡夫守着也好。人们都道年少的时光最妙，这女人又靠着什么度过每日孤寂的时光？看着这个清静的院落，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墨卓有些心虚。但他舍不得达步陵昊的谢礼，还是昧着良心走了进去。

　　沈圆月跪坐在地席上待客，她在家穿的衣服很破旧。一套暗红色的衣裤，裤子膝盖处还露着两个磨破的洞。脸上没施任何粉黛，清丽自然。头发松松垮垮地挽在脑后，用乌木簪固定，温婉可人。

　　很久没坐过地席，墨卓的双腿被镉得生疼，他笑道：“没想到沈将军崇古，很少有人家铺地席。”

　　铺地席是因为便宜，桌椅太贵了。沈圆月没解释，微微一笑，给他倒了杯冷茶：“大人此番前来因为何事？”

　　“福王家的绿牡丹盛开，要开牡丹花宴，想请将军一同参加。”

　　“不去。”沈圆月淡然拒绝，声音虽然轻柔，却没有半分回转余地。

　　早就料到会如此，墨卓努力笑着，细细劝导：“都是熟人，有福王，忠王，王将军，李将军，都是你认识的，没有外人。前几年大家伙一起出生入死，聚在一起聊聊天也没什么。哦，只有一个外人，乾王殿下，你前日见过的。”

　　听到不耐烦的事情，沈圆月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头也越垂越低。意思是你讲你的，我想我的，你若讲累了走人便是。

　　墨卓很窝火，暗骂达步陵昊色胆包天，那么多美人何必打这煞神的主意？但他还耐性子继续劝说：“你是堂堂枪神，男人也要佩服的英雄，何必每天把自己关在屋里。再说，乾亲王那日跟我说了小开射箭的事，显然是他已记恨上了，你不得去陪陪礼？我知你谁也不怕，但乾亲王是本朝炙手可热的红人，小开得罪了他，就不怕以后他故意为难小开？”

　　提起儿子，沈圆月终于有了一丝动容。她偏起头，盯着墨卓，眼里的光忽明忽暗，双手已捏成了拳头。

　　小心，一句惹恼了她，这煞神便是要杀人的。想当年一个将军贪生怕死，不发援兵。她损兵折将，冲出包围圈后第一件便是打马冲到对方营地，一枪将人家戳了个透心凉。

　　墨卓咽咽口水，后背已渗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他鼓起勇气继续道：“没办法的事，小开差点要了人家的命，换谁谁不记仇？为了小开，你以后为人处事应当变通一些才好，毕竟现在已无战事，将军声名赫赫，要处处小心不被人抓住把柄才是。”

　　沈圆月垂目，低声道：“好。”

　　墨卓眉开眼笑：“下月初一，在下恭候将军大驾。”

　　送走墨卓，沈圆月坐了许久，打开墨卓送来的点心包，仔细地分成一份一份。一下子给沈开看见，他就会把点心全吃光。

　　她一直不知道怎么照顾这个孩子。刚怀孕时，她什么感觉都没有，每天和将士们同吃同睡，还觉得每月都要疼一次的麻烦事没有了是件好事。直到她的肚子大得穿不进盔甲，一个家里有孩子的兵丁才告诉她，她可能怀了孕。但那时她正带着部队在前面做诱饵，不能撤退，只能挺着大肚子作战。

　　忍到那场战斗结束，第二天沈开便出世了。很小的一团，红红的，软绵绵的，只会呀呀哭。她没有奶水，只能将沈开交给一户养母羊的人家照顾，稍稍休息便带着部队继续作战。几年后，当她回去时，沈开已经能到处跑。因是寄养的，人家对沈开并不上心。沈开很瘦，也不认识她，甚至不愿让她抱。

　　好不容易生活安定下来，她还是不能给沈开好的生活。皇上赏下一些钱，她全分给了那些跟她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奉银少，她又不会捞额外的油水，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一年到头，连一件新衣都不能给沈开置办。

　　沈开很调皮，窜墙上房，打架斗殴，样样有他的份。还喜欢背着弓箭到处射鸟射鸡，她揍了好几次还是不改。那天她见沈开差点伤人，怒火中烧，只想将沈开拖回家打一顿，根本没心情跟乾亲王道歉，得罪乾亲王是她莽撞了。

　　因国库空虚，皇宫并未翻新，还用着以前承天皇朝的旧宫室。但也不算寒酸，楼阁高耸，翘角飞檐，雕栏画栋，琉璃瓦熠熠生辉。

　　达步陵昊摇着扇子进了御书房：“皇上。”

　　皇帝达步陵风正埋头阅读奏章，见他进门微微一笑：“真少见，你不是嫌我这冷清没有歌舞，今天怎么有兴致来？”

　　达步陵昊收了扇子，笑道：“臣弟斗胆，想问皇上一件事。”

　　“何事？”

　　“沈夫人是不是皇上的女人？”

　　达步凌风依旧和和气气：“不是，她是我的一柄枪，问此何意？”

　　“枪？”

　　“是，枪。我最得意的枪。”达步凌风望向剑架上的宝剑，“其次是凌云剑。

　　达步陵昊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即是如此，我可以上了，反正你近来也不用这柄枪。那么美的煞神，真是个有趣的女子。”

　　达步陵风反倒摇摇头：“还是如此浪荡不羁。我这有各世家适龄女子的名册，你挑一个做王妃。快三十多岁的人，再不成亲朕没法向太妃们交代，少去招惹人家好好的女子。”

　　达步陵昊是太皇太后最宠的皇孙，本早就定下了世家女子。但还未成亲，那户人家就被太上皇找了个借口咔嚓了。后来又订了两家，碰巧都被太上皇咔嚓了。于是，这位连拉屎都坐金马桶的皇孙便成了各世家躲之不及的灾星，再不敢将女儿许配给他。后来太皇太后，成王夫妻相继过世，皇朝又乱，就更没人提这事了。他也乐得每日没人管束，可以自在游戏人间，有人跟他提亲他也不干。

　　三十啷当岁没娶妻，没子嗣，这事成为了命很好的乾亲王殿下唯一的不足。

　　听他旧事重提，达步陵昊急忙摆手：“皇上别操心，臣弟该成亲时自然会成亲。”

　　“就算不成亲也先生个孩子。”

　　达步陵风以前还好，自从做了皇帝话就多了起来，比太皇太后还婆妈。达步陵昊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生个孩子，天天跟在身后当累赘？还得教导他养着他？他才不想惹这个麻烦，每次做事都很小心。

　　怕达步陵风说个不停，他急忙一躬身：“皇上，臣弟告辞。”说完转身离去。

　　牡丹花宴，沈圆月踌躇一番，还是换上出客的衣服去参加。

　　宴会地点设在摘星楼，这是前朝希王为爱姬修建的建筑。有十丈高，顶楼大厅极尽奢华，墙壁上贴着一层薄薄的金牡丹花图案，天花板上画着日月星辰，中间点缀着颗颗夜明珠。从镂空的窗户往下看，淡淡的薄雾漂浮在四周，放佛身处仙境一般。

　　大厅中央铺着橙红色的地毯，几颗盛开的稀世绿牡丹摆在大厅中央的花架上，供人观赏。几位身材妖娆的舞姬身穿薄薄的纱丽，踏着鼓点翩翩起舞。媚眼如丝，柔得放佛要将人的骨头化碎。

　　沈圆月来得晚，她到时舞姬们跳得正欢。在侍女的引导下找了张矮桌坐下，立刻有一个清秀的小厮贴过来，小鸟依人般倚在她身上，替她满上酒，用柔嫩的手支夹起一块点心送到她嘴边。还故意低下衣襟，露出白皙的锁骨，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魅。王侯将相们的聚会，不管是美貌的女子，还是俊俏的男子，这里都应有尽有。

　　沈圆月参加过这种聚会，她虽不好这口，但她懒得自己拿食物，乐得让小厮喂她。小厮递什么她吃什么，也不说话。只用余光打量达步陵昊的位置，想一会儿去跟他道歉。

　　一转头便看到了要找的人。达步陵昊坐在主位旁边，身旁还倚着两个身段妖娆的女子。一袭华丽的紫衣，衣襟已被扯开了一大片，露出了光滑结实的胸膛。

　　发现有人在看自己，达步陵昊扭过头对上了沈圆月的视线，唇边浮起了一丝暧昧的笑。沈圆月也回之一笑，收回了目光，专心吃小厮递过来的东西。

　　不一会儿，她忽然觉得不对劲，达步陵昊竟然一直在看她。毫不避讳的炽热视线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即使她没看也能感觉出来。

　　她微微恼怒，转头瞪了达步陵昊一眼。清冽的双色眸子凝结成冰，寒冷刺骨。

　　感觉到藏也藏不住的阵阵杀意，达步陵昊依旧学不乖，反而越发放肆。暧昧的眸光就像一双不安分的手，将沈圆月的全身，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摸了好几遍。

　　一曲终了，男人们各自拉了顺眼的舞女搂在怀里，谈笑风生。在战场上，沈圆月也经常默不作声同众多男人一起喝酒，所以大家对她也没有男女之防，什么话题都聊。

　　聊来聊去，众人比起了自己新纳的美妾。出人意料的，达步陵昊竟没有搭腔，只是眼也不眨地打量着沈圆月。

　　比了半天，有人笑道：“沈将军，你家里一个美妾也没有，不如把你怀里的少年收了吧，也好照顾小公子。”

　　闻言，沈圆月身旁的小厮急忙将身体同沈圆月贴得更紧。大唐，唯一敢收男妾的女人恐怕只有这位煞神。做煞神的男妾好过天天被男人们把玩，这等好事小厮当然不想放过。

　　沈圆月很难得抬头出声：“穷，养不起。”

　　这是实话，众人哈哈大笑。

　　这时，福王拍拍手，两个侍女扶着一个冰肌雪肤的美女走进了大厅。美女身穿粉色华衣，脸带面纱，额心点缀着一朵金色小花，露在外面的眼睛顾盼生辉，却泪盈盈的。

　　福王笑道：“这就是今天的主菜，希王的爱姬牡丹，原摘星楼的主人。她以前每日用人乳沐浴，皮肤光滑似玉，妙不可言，谁先尝第一口？楼下的寝室已经准备好了。”

　　墨卓帮腔：“自然是乾王。”

　　别人也没有异议，因为达步陵昊心眼小，他看中的女人要是被别人抢先享用，那人就得小心别让自己的老婆或女儿见到这只无耻的男狐狸精。

　　这样一说，两个侍女扶着牡丹朝达步陵昊走去。

　　突然，牡丹挣脱侍女，扑到沈圆月面前跪下：“夫人救命。”

　　见牡丹跪在沈圆月面前，旁边的两个侍女不敢乱动，生怕惊了沈圆月把她们咔嚓了。

　　沈圆月拿着青瓷杯，缓缓地喝着茶。茶汤清澈碧绿，茶叶花瓣在茶汤中轻扬翻飞，将她清冷的脸庞也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碧色。待喝完杯中的茶，她才一抬手，将一把匕首扔到牡丹面前，淡淡道：“杀了他，要么杀了你自己。”

　　看着这把匕首，牡丹满眼惊恐，肩膀颤抖，根本不敢碰。

　　福王给两个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得令，搀起她拖到达步陵昊跟前。

　　达步陵昊懒洋洋地伸出手，扯下了牡丹的面纱，哼笑一声：“果真是美人，只是称不上倾城之色，我不喜欢。”

　　王将军望着牡丹娇艳的脸庞，吸了吸口水：“这还称不上倾城，乾王你倒是说说，什么样才算倾城之色？”

　　“倾城之色嘛，这就有一个。”达步陵昊缓缓地将目光移向沈圆月，“沈将军就当得上倾城之色。”

　　所有人都傻了，周围一片死寂。

　　突然，“咚”一声巨响，大家只觉风声萧萧，戾气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幸亏达步陵兰武功高强，看见达步陵昊的身体撞破窗棂飞了出去，急忙一跃而起跳出窗外，抓住达步陵昊的肩膀旋了回来。

　　沈圆月站在大厅中央，青着脸看着他们。

　　刚捡回一条命，达步陵昊死性不改。他按了按晕乎乎的太阳穴，找到沈圆月的位置，脸上又浮起了一丝浅笑：“沈将军生气时更美，倾国倾城。”

　　沈圆月眉头蹙得更紧，她手掌一勾，吸起地上的匕首径直朝达步陵昊刺去。达步陵兰眼疾手快扣住她的手腕：“将军留情。”

　　匕首尖已刺破达步陵昊的胸膛，紫色华衣上绽开了一朵暗沉的血花。

　　“呵呵，”达步陵昊依旧不知死活地笑，声调妖娆低沉，“将军若是喜欢，再刺深些也无妨。”

　　“哼。”沈圆月冷哼一声，猛地抽回匕首，转身朝外面走去，灰白色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云梯上。

　　达步陵兰拍拍达步陵昊的肩膀：“你小子，今天本该死两次。”

　　鲜红的血液从伤口中涌出，达步陵昊用手指沾起一点，放在舌尖唆的一吸，桃花眼里水波荡漾。
　　浓香醇厚，如此美味怎能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