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诡谈II》老鬼庄

2、夭桃美人

　　我以为我到了站里，就不会遇上那些东西。可我似乎想错了，站里头竟然比外面还多。于是我只能跑到大门口站着，我现在只能盼着车早点出来。

　　车站外面还有些等车的人，站在我旁边的是一个清瘦的少妇，她穿着粉色的刚好盖住膝盖的连衣裙，一头亚麻色的大卷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她按着被风吹起的连衣裙。那张略微有些暗黄的脸上满是烦躁。幸好我今天穿的裤子，要不然我今天不仅会烦躁，还会淌着冷汗的烦躁。

　　那是一个约莫五十来岁的男人。男人脸上黝黑发暗，却也如被风干的干尸般的干瘪木讷，而他那颗凹凸不平、血肉模糊的头又实实在在的提醒着我，那是属于暗黑地狱的一种能动会杀人的生命。此时的它正蹲在少妇面前，双手托着像是被车轮碾过似的下巴，一口接一口的对着少妇的裙子吹着阴气。原本温顺的裙子便是因他的这口气而癫狂的飞扬，裙子没扬起一分，那东西便也随之扬起僵硬的□□。

　　我默默的离少妇远了些，这时车开了出来，我也顾不上是不是我要的那趟，便急忙的跳了进去，我站在车门口，对着少妇笑道：“姐姐，天都要黑了，这荒郊野外的不安全。还是先上车到城里吧。那里车多方便。”

　　少妇不耐烦的瞟了我一眼，道：“不用。”如此简洁的两个字就拒绝了我的好意，我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司机已经开始催了，“你到底是走不走滴啊。”我一步退到车里，车门也很不耐烦嘭的一声关上了。

　　当我赶到城里的时候，早就过了约定时间，我连忙打电话过去道歉，幸好那位老师人不错，非但没有责难我，而且还特意说明，明天会亲自去公司。

　　我心想这回真是遇上好人了。

　　因为迟到的事情，心里有些愧疚，所以第二天早早的就来了。

　　“苏小白，你中彩票了？买这么多好吃的。”先进来的是云媞，个子娇小，外貌上典型的南方小妞。但性格却又是典型的北方姑娘，很大气，工作上果断勇敢，但生活上却总没什么主见。同事里她算是同我关系最要好。

　　“我要真中彩票了，还会待在这里受凤寅的压榨？”

　　云媞顺手掰了跟香蕉：“喔唷。”她学着凤寅那轻佻的口气调侃道：“小白鼠，你就不能可爱点么？”真不愧是靠嘴巴吃饭的，她连那个让我打冷颤的拖音都学得惟妙惟肖。

　　“小媞子，皮紧了？要不我去街角那间COS店借把大刀来给你松松？”我话一说完，她着急了。她的紧张倒也不是因为那把大刀，而是因为那把大刀的主人，那个像是从漫画书里走出来的男主角一样的老板，云媞看上他很久了。

　　“你还说。”云媞放小了音量，“要是被我安惠知道了，她又会弄得我很难堪的啦。”

　　她说得没错，这事若让她安惠知道了，还真是会闹得她很难堪。安惠是云媞的表姐，而关于云媞与安惠的恩恩怨怨还真的不是一句话能说得清楚的。

　　若被安惠知道云媞暗恋漫画男主角，肯定第二天整间公司的人都会知道，安惠同漫画男主角好上好。那云媞的这场暗恋也便注定了要以悲伤收场。

　　安惠就是这样，总爱抢云媞心爱的东西。云媞说，她始终还是我表姐。这是一句多么无奈的话啊。

　　我不大能够了解云媞这种纠结的心态。或许是因着有那么些血缘，闹翻了多少有些不好看吧！

　　凤寅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我去门口看了看依然没看到那位老师的身影。打电话过去问问，却总是关机。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我的不准时，让他有了个不好的印象，也因此而拒绝了这次的邀请。若真是这样，那我岂不是很对不起凤寅的一片苦心了？

　　就这样忐忐忑忑的一直等到中午十二点。她们都是去吃饭了，办公室只剩下一脸苦相的凤寅跟同样一脸苦相的我。我苦相是因为懊恼自己的失约，而凤寅苦相却并不是因为失去了一个好的老师，而是因为我一直在他面前来回走动，他眼花了。

　　“请问这里是夭桃美人吗？”

　　耳边忽的传来一个轻柔到略显唯诺的声音，这声音往往都是那些推销员企图让人同情的惯用伎俩，于是我头也没回就回答道：“门口那么大几个字，不认识啊？”

　　“苏小姐。”叫我的是一个清亮高亢的男声，“抱歉，有事耽搁了。”话音落到这里的时候又变成了谦虚恭谨。

　　站在我对面的凤寅笑眯眯的起身，我回头看去。他穿着与年纪反差颇大的中山装，明明就是一张三十岁的脸，却硬是让那身深灰色给衬得成熟了许多。他带着金丝边的眼镜。不胖，那身深灰色的中山装穿在他身上晃荡得厉害，这样看来他便是更加的清瘦了。

　　这张脸是是认得的，他是这城里的名人，那个生意人争相邀请的郭书乾。只是报纸上的他常常都是红光满面、精神抖擞，而这个站在我眼前的却面无血色、看似疲惫。

　　“我们老师最近身体不大好，所以来晚了。”说话的是先前那个轻柔得有些唯诺的女人，女人脸上没有妆容，肤质很好。她五官长得不算精致，但却散发着优雅且性感的气息，她身上的那条藕色的修身连衣裙衬得她身材凹凸有致，然而站在清瘦的郭书乾身边，却又总给人感觉太过丰腴了点。不过这样典雅温柔中带着一些性感的女人许是许多男人都爱的类型吧。

　　“没关系，没关系，是我们失约在先。要道歉的人是我才对。”没等我开口，凤寅便按耐不住的挂着他那招牌的□□迎了上去。

　　我心道：她男人在场，你这花蝴蝶也不知道检点一下的么！

　　美女效应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及其管用的。我们的凤寅老板今天亲自领着那位叫韩媚的女人考察公司的规模。而我则只能在会议室里陪着病恹恹的郭书乾。

　　我并不想跟这位了不得的郭老师待在一起。要说为什么不愿意，我也说不出个一二来。但只要看见他那张白色怪异的脸，我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感到发悚。特别是阳光下的那张白脸刺得晃眼，刺得人大脑一片空白。他端着茶杯轻轻的吹着，氤氲的热气从那张惨白晃眼的脸前飘起，又显得如此的不真实。

　　“苏小姐。”他忽的叫了我一声。

　　“啊！啊？”

　　“辰君大人在哪儿？”

　　“啊？”

　　他忽的笑了，继而又端起茶杯继续刚才的动作。一切静得出奇，放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场不真实的白日梦。

　　前些天站牌上的那个女鬼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只是他们这都是干嘛？拍古装剧吗？辰君？还大人？我去哪里认识什么什么大人。他很奇怪，长得奇怪，问题也奇怪，性格肯定也很奇怪。于是他不说话，即便是寂静得尴尬，我也不说话。我一遍又一遍的看着手中合同，纵然这样的合同我都能倒背如流了。

　　“老师。”那温柔的声音终于打破了让我难受的尴尬场面，“这里环境跟您事先所知道的一样。计划书不用更改。”

　　郭书乾只嗯了一声，接着他放下茶杯起身，杯中的水晃荡得厉害，我胡乱瞟了一眼，那不安分的水面上隐约荡着一张七窍流血且苍白如霜的面庞，我猛的打了个寒颤，可再仔细看去，却只见氤氲的雾气袅袅升起。

　　“怎么了？”凤寅轻声询问道，“发什么抖啊，很冷么？我说过多少次了，你身体不好，空调别老开这么低。”说着凤寅将空调遥控递给我。

　　“苏小姐，很懂事，我喜欢。”郭书乾又莫名其妙说了这么一句话。他眯着眼睛目光灼灼的盯着我，那眼神怪异的很，不像跟人告白时的羞涩，也不像真的喜欢一个人时该有的灼热。可究竟是什么呢？我却怎么也说不清楚。那眼神透着玻璃镜框在阳光下散着凌冽的寒光，让我感到很是局促。

　　“真累。”他们已经走了，凤寅收拾着桌子上的合同，说道：“下午放你半天假。要不要我带你去泡仔？”凤寅打趣道。

　　“凤寅，我没开空调。”

　　“我知道。”凤寅理所当然的答道：“见到名人就发抖这个毛病坏，我要不给你台阶下，那你今天岂不是可丢人可丢人了？”

　　“凤寅，你还能再变态点么？”

　　“喔唷，小白鼠，你还能再凶点么？”

　　刚才的不适应因凤寅的这番胡闹而消散。同往常一样，见鬼过后，我总能很快的就找回原来的心情，努力的工作，开心的生活。

　　我甚至忘记了，在这样一个炎热的夏季，没有开空调的房间里，那阵陡然下降的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