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二、过往 ...
-
1
看完那封信后一日，叶止水将自己关在房内整整一天一夜没有出来，但她从小独立自主，毕竟不像别人青春期那般叛逆中二，第二日晚饭时，就如往常那般出来吃饭，只是从此，人更加沉默寡言了。
之后很久叶止水才知道，大伯家私自将那人最后寄回的那笔巨款挪用于大堂哥的婚礼。她那时心如止水，哪儿在乎钱的去向，即使知道了，心里也泛不起丝毫涟漪。
2
旷了二天课，叶止水回头和班主任解释她生病了，面对班上头号好好学生，班主任也未怀疑，看着她苍白孱弱的脸色，温言的问候了几句，让她不要学习的太辛苦。
叶止水点点头回答说知道了，谢谢老师关心，然后坐回座位上认真看书。
彼时林老师已经回城里去了，叶止水一直和她有书信联络，知道林老师正在攻读硕士学位。
她认真看着书，即使有的人有的事改变了，她的梦想还是没有变，考出好的成绩，到大学去。
但是她梦想的起航已经被人残忍地摧毁了，如今，她只想亲自站在那人面前，问一声，她为什么总是擅自将她抛下？
那一抽屉的奖状证书，在一天一夜里，已经一张一张慢慢地在火盆里化为灰烬。
3
虽然对自己的成绩很有把握，在等待高考成绩出来的时间，叶止水还是不免紧张忐忑。
于此同时，大伯一家在考虑如何把她嫁出去。
叶止水是在一日晚餐知道这事的。那时她将最后一碗菜端上桌后坐好，大伯就提起读书的事，叶止水本来以为他们不过是固态复苏反对她继续读书，没想到竟然是……当听到大婶娘惺惺作态说到他们多么辛苦为她找到一户合适的好人家，她惨笑一声，将筷子摔在桌上，坚定的说，我不嫁。
你可不要不识好歹，要知道以人家的条件，本来还轮不到你呢。
面对婶娘轻蔑地眼神，叶止水在心里冷笑，是啊，人家家里亲戚有权又有钱，你们想攀上关系很久了，怎么不把堂姐嫁过去，还不是嫌弃对方年纪大还是个瘸子。
两个老人家在一边安静的吃法，叶止水也不知道老人家是真的耳朵不好没听见还是已经默认了此事。
不过，这对她而言，有什么区别呢？
4
这场谈话最后不欢而散。
叶止水怕他们阻挠捣乱，每日清晨便跑到收信地址去蹲点守候，终于亲手拿到了录取通知书。
她口袋里揣着未来的希望，跑回自己房里收拾东西，身份证高考前已经办好了，她也只要收拾几件常穿的衣服。
走之前她迎面遇上了刚好回家的婶娘，那人一看她这副打扮，指着她鼻子骂她小蹄子忘恩负义要走也要先把吃了她家的这么多年的饭吐出来……
叶止水本来不像理她，但那人冲上来扯着她不准她走，她也来了脾气和她争论了起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妈每月寄了多少钱！
哼，老娘是白眼狼，女儿也是小白眼狼……
也不知是不是心里心虚，婶娘哼了几句，调子到没之前那么高了。
……这两年她可没寄钱，你读书吃饭穿衣都是我们家供养的！
她最后寄了几万块，你敢说钱去哪儿的么？！
好了！
叶止水转头看见奶奶靠着门站在身后，老人家七八十岁了，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很肃穆。
都少说两句。
她转头望向叶止水，道，这么多年，你大伯家……唉，对你虽算不上好，但也没亏待过你。
她又看向大儿媳，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你们就不要想那门婚事了，她……这么些年寄的钱也够了……
婶娘虽是个暴脾气，在婆婆面前还是收敛了一些，忿忿不平地道，我们家可没有闲钱给她去浪费……
不用你们操心！
叶止水截断她的话，对着老人家跪了下去。
孙儿走了，您和爷爷多保重。
叶止水感到扶起她的双手颤颤巍巍的，但迅速地往她口袋里塞了什么。
5
直到走出家门很久，叶止水才去查看口袋。
是一个鼓鼓的红包。
红包里是十几张二十、五十和一百的零散票子。
这是叶止水收到的第一个超过五十块的红包，往年过年时，在一堆亲戚中她如同一个透明人，爷爷奶奶给的红包也从来不超过五十块。
她将红包封好收起来，头也不回的继续走了下去。
眼睑上湿湿的感觉是什么？
6
叶止水先坐长途车去了市里的火车站，在火车站宿了一晚上，又坐了近十个小时火车，终于到达了G市。
这是林老师生活读书的城市，也是那人打工的城市。
除了奶奶偷偷塞给她的钱，她平时省吃俭用也存了一笔，不然也没钱坐火车。
此时离开学尚早，她站在火车站出口，天地广大，但只她茫茫然无归处。
7
叶止水最后还是翻出林老师留给她的电话号码，找了处公共电话。
电话里林老师很高兴，知道她没有住处邀请她去暂住。
叶止水去了之后才知道林老师的父母正好是她所读的大学的教授，知道她在为学费发愁之后，之后一直为她申请助学金和助学贷款奔波。
在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餐桌上，她有些歆羡又有点黯然。
8
叶止水的大学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和身旁衣着华丽，吃喝玩乐的同学相比，她显得格格不入。别人逛街上网看小说玩游戏的时间，她一头扎在图书馆里学习。
除此之外，她所有的时间都在勤工俭学，发传单、送外卖、家教……她什么都做，林老师借了钱帮助她生活，她却不能享受的理所当然。
学习，打工，叶止水的时间总是排的满满的，然而她还要抽出时间，去曾经那些信的寄信地址看看，找一个人。
9
时光如流水，总是不经意的流逝。
四年大学生涯过去，叶止水没有选择继续深造，而是踏入职场。
大学的日子她虽然过的很辛苦，却很充实，临到大四实习的那一年，她已经还清了林老师借她的钱，还可以自足学费和生活费。
等到工作稳定下来，她的日子已经很好了，程序员的工资不低，即使在G市这个生活水平在全国排的上名的大城市，她也算得上富余。
10
接触到剑侠情缘三这个游戏，有些偶然，却又是必然。
不同于别的同学大一大二就买了笔记本电脑，叶止水当年实验课做程序都是在机房里熬的，就更不用说网游了。
因着工作的缘故她对金山的软件不陌生，但知道这个游戏，却是因为一本武侠小说和西山居打出的真武侠的口号。
很少有人知道，叶止水喜欢看武侠小说。
虽然武侠小说和言情在一些人眼中是祸害人耽误时间的消遣，但武侠小说却实在是叶止水在百忙之中难得的一点休闲享受。
为什么会喜欢武侠呢？
叶止水也自问过。
也许，是透过那些腥风血雨，刀光剑影，那些纷纷扰扰，那些极致强烈的爱恨，令求之不得的她有些歆羡吧。
11
叶止水创建的第一个角色是女纯阳。
当她第一眼看到华山终年不化的白雪便爱上了那种纯粹的色彩。
因着职业的缘故，叶止水手速很快，很快成为了一个犀利的玩家，在游戏里越来越受欢迎。当然糟心的事儿不是没有，叶止水也失望过，甚至有过A的念头，但为了一些老朋友还是坚持了下来。
12
叶止水一直没放弃找那个人。
虽然希望渺茫，如大海捞针。
当年那人只在信中轻描淡写地说她打算和别人结婚的，但具体的，却什么也没有透露。
叶止水本来都有些灰心了，所以得到消息的时候也没报多少希望。
但最后，她宁愿没消息，也不愿知道这个噩耗。
13
你妈说她这个病治不好了，不如多省些钱寄给你，所以也没花心思治。有时候大半夜的我起床上茅房，就看见你妈疼得哼哼唧唧的，睡不好觉……
和她说话的妇女是当年她外出打工后认识的同乡朋友，也是知道她最后消息的人。
她说G市做白事的费用太贵，所以跑到相邻的D市来，她说她死了，就地烧了就是，千万别送回乡里去让你知道……
后来那人还说了什么叶止水已经听不清了，她凝望着眼前的墓碑，泪眼模糊，凄声喊道。
妈！……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二、过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