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裂》wake2sleep

3、（三）

　　（三）
　　鬼束夜是手冢在德国时认识的汉娜•艾博在她所任职的康复中心接收到的又一个……患者。其实汉娜认为，从生理角度来说，按照鬼束的身体状况，已经没有必要也不可以再进行任何恢复训练了；另一方面，汉娜考虑到了鬼束4分之3的日本籍血统，因此特地将鬼束送到日本来，把她交给手冢和飞鸟雪二人，让鬼束待在日本，也许可以借着“落叶归根”的说法，让她得到一些精神上的慰藉，况且，鬼束和手冢他们都是同龄人，沟通应该会更容易一些。
　　不过手冢和飞鸟雪在了解了鬼束的具体情况后，只跟她相处了2个星期，就发现事情远比他们想象得要严重得多。在他们的面前，或者说，鬼束本身，几乎已经完全处于自我封闭的状态了，而手冢和飞鸟雪又都是属于认真严肃的人，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这让鬼束产生了很大的排斥，她好像始终回避着他们两个，分分秒秒一个人独自想着什么，眼神空洞而呆滞，也不听手冢和飞鸟雪跟她说话，也不给与任何回应。
　　然后，手冢便想到了不二。
　　这个B型双鱼座的男人，内心高深莫测，对所有周围的事情都异常敏锐易感，对于别人的心思，即使是再细微之处，也能观察得入木三分，同时，又有着特殊的温和气质，和凡事认真严肃的手冢刚好相反，不二很少会执着于什么事，除了对他而言是重要的人之外，其它任何事，他都可以一笑置之，在他的身上，有着让人安定和舒服的气息。
　　手冢觉得，或许，只有像不二这样的人，才能让鬼束愿意与之融合在一起。而当手冢将鬼束带到不二面前的时候，鬼束的那第一次伸手，验证了手冢的设想。

　　鬼束来到青学念书已经有一个月了，但这一个月来，她除了跟着不二上学放学之外，在学校里，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一句话，课间的时候，只是一个人坐着发呆，好像她的灵魂根本不在这个躯壳里一般。
　　不二在学校也从不和鬼束说话，他觉得，鬼束就是需要这样一个人待着，所以并不想去打扰她。
　　放学后，不二照例去网球社参加训练，鬼束照例待在场边看，同时听着她的音乐。离开学校，不二也照例牵着鬼束的手回家。
　　从回家路上开始，一直到吃过晚饭各自回房，不二和鬼束之间也很少说话，但和别人不同的地方在于，他们之间的沉默，是一种语言，即使什么也不说，同样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存在，活生生地存在。

　　“小夜睡了吗？”房门外是不二的声音。
　　“yi~ye~”鬼束从床上坐起，等待不二的出现，他的笑容，像太阳一样的笑容。
　　“呵，打扰咯~~~~我给小夜送这个来了”，不二扬扬手中一盆小巧的仙人掌，走近鬼束，蹲在她的面前，“以后，这个就交给小夜来照顾好不好？”
　　“仙人掌？”
　　“嗯！会开出漂亮的花来哦！”
　　“周助……”
　　“嗯？”
　　“周助为什么喜欢仙人掌？”
　　“呵，这个嘛……小夜知道仙人掌的花语吗？”
　　鬼束轻轻摇头。
　　“在造物之初，仙人掌是世界上最柔弱的东西，她娇嫩如水，稍一触碰便失去了生命。上帝不忍，在她的心上加上了一套盔甲，坚硬如铁，上面还带有伤人的钢刺。从此，再也没有人能看到仙人掌之心了，凡是接近她的生物都会鲜血淋漓。很久之后，有一位勇者要铲除这恶物，剑出刀落，仙人掌变成了两半，从中却是绿色的液体。原来，那是被封存的仙人掌之心，由于无人了解其中的寂寞，化成了滴滴泪珠。所以，仙人掌的花语是——坚硬和坚强”，不二缓缓地解释，温柔的声音就像鬼束幻想中的摇篮曲。
　　“那又怎么样呢？”鬼束的声音却不带丝毫的感情，就连冷漠这样的情绪也没有。
　　“嗯？”不二看着鬼束的眼睛，这样漆黑的双眸，不带一丁点的亮光和生机，然而，正是这样的黑洞，让面对着它的不二周助，仿佛被吸进去了一般，这一刻，不二甚至可以预感到那将是怎样的无底深渊。
　　“周助，我不喜欢这样的东西”，鬼束喜欢不二笑着的眼睛，那是她一辈子都不曾也不会拥有的。不二看着鬼束眼睛的时候，鬼束也毫不回避地正视着不二，她要将他的眼睛深深地印刻在心里，即使死后也绝对不会忘记。
　　“小夜为什么不喜欢呢？”不二仍是一脸温柔的笑。
　　“无论是动物还是植物，就跟人一样，最后，都会死掉吧。”
　　“嗯？”
　　“如果它们死掉的话，周助不会伤心么……”
　　“呵，所以，我不会让它们死掉，会好好地养着它们，等它们开出漂亮的花，然后，为它们拍照，记录下它们最美丽的样子。”
　　“是么……但是，如果是我的话，我想，只要在它们之前死掉，那样的话，伤心的就不会是我了”，鬼束接过不二手中的仙人掌，静静地端详，“周助，它会开出什么颜色的花来呢？”
　　鬼束之前的话让不二心中一颤，那种感觉就好像眼前的这个人随时就会人间蒸发凭空消失一般，“呵，小夜喜欢什么颜色呢？”
　　“彩虹……我喜欢彩虹的颜色……”
　　“呵，小夜喜欢彩虹的颜色啊~~~~~等到花开的时候，就知道它的花是什么颜色的咯，所以小夜一定要好好养着它哦~~~”不二说着站起身准备离开，“好了，小夜早点睡吧。”
　　“周助……”
　　“嗯？”
　　“等到它开花的时候，周助记得也一定要给它拍照哦，然后给我看照片。晚安，周助。”
　　“……好啊，晚安，小夜。”为什么要看照片呢……不二迟疑了一下，然后推门离开。
　　不二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窗台上一盆仙人掌，这是和交给鬼束的那盆一起买的，老板说，这两盆仙人掌是从同一个主干上移植下来的，所以是一对。
　　手指轻轻触摸仙人掌的刺，这是不二所喜欢的触感，虽然仙人掌的刺很尖锐，稍不小心就会被扎破手指，或者像上次那样，划出破口，但是，不二就是喜欢这种控制着自己的力度去体验尖锐的感觉，正如他一直以来的任性，温柔外表下的任性。
　　不二突然怀疑，如果当初上帝没有给柔弱的仙人掌穿上带着钢刺的坚硬盔甲，那么，这个故事又将是怎样的结局呢？也许，仙人掌就不会将自己熬成了滴滴泪珠了吧……
　　鬼束待在自己的房间，将不二交到她手中的仙人掌放到窗台去，看着那些尖锐的刺发呆。透过如此坚硬的盔甲，你真的还能开出美丽的花朵来吗？这是鬼束从小到大第一次亲手养一个植物，不，确切地说，是养一个活物。好想……看到你开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