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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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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道维尔夫人相当高傲地进来了,却在随后装出了一副非常惋惜的表情。刚刚还带着温柔表情的秋庭立刻换回了冷漠的表情,护的眼前随即出现了一位完全陌生的秋庭纯。秋庭冷冷地转头用德语说:“夫人,真难得啊。”
日本出生的道维尔夫人德语并不怎么好,她掩饰下愤怒,回头用英文说:“是纯啊,长这么大了。”
在众人的瞩目下,道维尔夫人仪态万庄地摇去了香烛台前,掩着嘴轻声说:“很久没回日本,都快忘了程序了。没想到你还继续用着这样土气的方式。”说罢,回头看了看棺材,又说:“也对,挺适合的。”
秋庭将双手抄进裤兜里,歪头等待对方的猴戏。他身后又进来了一个人,是道维尔的二子马拉,对方进来之后有些愕然,不太知道这样的丧葬上应该做什么事。道维尔夫人对儿子说:“过来,你一定觉得新鲜对吧,来看看,这个就是日本人的葬礼。”
秋庭已经准备生气了,旁边的几位女士因为听不懂,倒还没那么生气;护根本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他倒是都能听懂,听懂了,所以更加不知道这位放肆的夫人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夫人还在兀自说着什么,秋庭纯有些厌烦对方的纠缠,随口说:“夫人,您最近缺钱了么?缺钱的话您给我助手来个电话我立刻给您转帐,专程来这里,多奔波啊。”
夫人生气了,她哈哈冷笑两声,随后说:“马拉平日里没接触过这些层次的人,我觉得孩子也需要了解一下底层人的生活方式,也就带他来看看。”
这话夫人有意用日文说出来,在场所有人都听懂了,便都站了起来走去了一块儿。虽然加起来还不到十人,但要打两个人倒也够了。姑娘们有些震惊,还有些不敢相信,但怒气盖过了疑虑,她们全都换上了敢死队的表情,向道维尔夫人走来。
怜人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他问秋庭:“纯叔叔,那个女人是谁?”
怜人稚嫩的声音在此刻显得异常突兀,道维尔夫人不禁回头看了过来。她这才发现秋庭纯身边还站着一位穿和服的青年,那分明就是十五夜家的当家十五夜护。想到刚才自己说的话,她立刻发现那是大大的失策。她急忙笑着对护说:“十五夜先生,您也在啊。”
护不点头,这个女人刚才说了纯的坏话,他才不会同对方打招呼呢。
道维尔夫人有些尴尬,走过来看着怜人说:“都这么大啦?今年几岁?”
怜人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抬头看看父亲的表情,突然躲去了父亲身后,也不打招呼。
道维尔夫人因为丢脸而有些恼羞成怒,她生气地对护说:“十五夜家可没有承认这层关系,你不要丢您母亲的脸。”
“您会吓到孩子的,”护将儿子抱了起来:“十五夜家,我是当家。”
夫人被将了一军,突然哈哈大笑道:“完了完了,哥哥败坏名誉,现在连弟弟也一样了,十五夜家完了。哥哥要和妓女攀亲家,不知道这做弟弟的会做什么啊?”说罢,朝怜人看了一眼。
秋庭一听“妓女”两个字,脑子里顿时没了理智,拳头一握,这便要挥出去;哪知护比他还快,走上前一把抓住夫人的领子,冷冰冰地说:“照您这么说,您先生觉得妓女的儿子也好过你儿子,”他仔细看看夫人:“真不知道你是什么。”
秋庭再次听到“妓女”两个字,不知道自己的拳头该对准道维尔夫人还是对准护。护放开夫人,轻声说:“秋庭夫人是非常高尚的人,和你完全不一样。妓女有什么不好?。”
在场的姑娘们都是妓女,道维尔夫人的话已经深深地伤害了她们。而护那孩子气的说话又实在不如何中听,虽然立场表示得很清楚,但措辞绝对要扣分。马拉过来了,他虽然怨恨秋庭夺走了自己父亲的公司,却也无法容忍自己的母亲在这里丢人现眼。他上前要将母亲带走,秋庭突然朗声说:“真丢人。”
马拉果然被激怒了,他突然冲上前来要揍秋庭。护也冲上来了,小小的身子冲去秋庭身前,夹在马拉和秋庭之间张开了双臂。
这个动作挑衅绝对够了,马拉一时间不知如何对应。他压压气,整理了衣衫,带着母亲向外走去。道维尔夫人最后回头看了看——突然向着棺材的方向吐了几口口水!木村爱忍不住了,冲上前,挥出了今天的第二巴掌。第三巴掌和第四巴掌随即出现,噼里啪啦的清脆响声不绝于耳。保安上来了,守在外面的几位工作人员也冲了进来;秋庭示意他们别上前,大家围了上来,一起参观道维尔夫人挨巴掌的画面。木村爱也是几十年风雨过来的人,打起人来毫不逊色于男人;秋庭有意挡住了怕事的马拉,而护讨厌暴力,急忙抱着儿子退出了人群。
打得差不多了,秋庭上前扶起了木村爱。道维尔夫人边哭边朝门外冲去,大家都愕然地看着她远去的方向,觉得那样子很难看。大家都在看外面,一旁的马拉看准了机会,抄起旁边的烛台,甩掉蜡烛,朝秋庭刺来。人群外面的护将对方的举动全看在了眼里,急忙放下儿子冲了过来。护矮了马拉整整十五公分,他死命跳起来,吊在对方手臂上,一心一意要将那烛台掰离对方的手掌。马拉吓了一跳,用力一挥手臂,将护甩了出去。护撞上了旁边的柱子,的手上死死捏着烛台;此时秋庭正转头,刚好看着护飞出去,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要飞了。
于是秋庭也开始打了,拽过马拉就是一顿打;秋庭是什么出身啊,公子哥的马拉根本没有还手的力气。旁边的保安着急了,纷纷上前拖住老板,他们慌张地堆老板说:“老板,再打就死了!!”
场面非常混乱,好好的灵堂搞得乌烟瘴气。马拉随后被送去了医院,而秋庭的秘书在那之后的一个月里不断地为封口问题奔波,整整瘦了十斤。
秋庭冲过去将护扶起,怜人吓哭了,边哭边问爸爸痛不痛?护急忙说不痛。那之后的一切都有些变味,单纯地缅怀变成了无边的愤怒。木村爱不断地哭泣着,为秋庭妈妈的一生鸣不平。她悲痛欲绝地说,就连死了都不得清净,老天爷你为什么如此不公平……
葬礼之后,秋庭主动开车将护和怜人送回了学校——护要赶一场晚七点的排练,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回家。下车时,秋庭摇下车窗问护:“你当时挡去我和马拉面前,是想保护我么?”
护点点头,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秋庭那不带感情的脸突然挂上了很厚重的沉默,虽然仍少了体贴,但总算有了“秋庭纯”的感觉。护很幸福,看了看秋庭,将目光移去了一边。
车走了,护不理会学生和老师们诧异的目光,穿着和服和木屐就走进了学院。亚历山大见了护后大叫:“武士啊!”
怜人立刻做了个拔刀的姿势。
“苏裴怎么样?”护不理会亚历山大的无理取闹,转头问苏裴。然而苏裴对护的衣着也表现出了非常大的兴趣,正无比好奇地思考着那一层又一层的领子是怎么交叉的。护真有些不自然了,臭着脸又叫了一次:“苏裴……”
苏裴急忙收回了视线。护轻轻指了指提琴,苏裴点点头,摆好了姿势,却又突然停了下来。护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苏裴,苏裴思考片刻,随后略带紧张地问道:“攸斯波夫先生,如果……自己喜爱的世界,和自己的现实世界……差别太大的话,要怎么办?”
亚历山大同护对看一眼,亚历山大问护:“你们经常讨论哲学问题?”
护不理会身旁的大闲人。他对苏裴说:“如果你构造的世界中,连自我都迷失了,那一定就不可以。”
苏裴似乎听懂了,带着恍然大悟的表情点点头。
“只要自己还是自己,你的诠释就应该没有问题。有非常天马行空的音乐家——就像凡高看麦田能看出死亡气息一样,就像莫纳能看见深紫和血红色的日本桥,只要看的人还是你,就没有问题。”
苏裴急忙站进角落里理解去了,护转头问亚历山大,恺撒怎么样?
亚历山大动动手指:“恺撒很好,我不好。”
护急忙握住亚历山大的手,果然,手的抖动非常地明显。亚历山大笑得有些太过灿烂,他拿出一张DVD,笑嘻嘻地说:“虽然观众人数少了点,但碟子还不错。”
他手里拿的,正是护之前录制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和《布兰诗歌》。因为正式录制时门票并没有公开发售,所以到场的观众人数只有五千;这是Y&A专门开会决定的——人太多了,会影响录制效果,秋庭纯讨厌音乐里面夹杂着咳嗽声。
DVD的封面是趴在琴上抿嘴午睡的护,只有四岁,果然看不出性别也看不出国籍,和护的外号“精灵”很搭配。这张照片是爸爸拍的,被哥哥拿去了向秋庭巴炫耀,随后留在了秋庭家,在经过护的同意之后,秋庭纯用他做了封面。
“非常不错,”亚历山大轻声说:“你果然是Y&A的摇钱树。”
DVD封面上几个大字:精灵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