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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43 纡回出万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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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儿今天觉得很诧异。
这个每日惹自己生气,还不知悔改的死丫头,今天不知道为何突然转了性。变得听话又和气,自己和她说了将近半个时辰的话,她都没有出言不逊。
啊,真是好生奇怪。
见她又拿起了杯盏,微笑道,“小姐口渴没有?我给您倒茶。”魏蓉终于忍不住了,“你今天怎么回事?!”
静亭歪过头,柔柔一笑。
“这可是秘密,小姐想知道?”
见她勾了勾手指,魏蓉疑惑地凑了过去。可是才凑近,还没听到解释,她就看见静亭温柔地笑着,举起了手中的茶壶。
“喂!你……”
“砰”!
片刻过后,小屋的门被推开。守卫们惊异地看见小姐摇摇晃晃地走出来,披头散发遮住脸,一手还捂着额头。
她将门反手撞上,走出院子。
“千里连峰匝。”
“纡回出万寻。”约莫是气的,守卫感觉小姐的声音与平时有所不同。只见她指着里屋:“她、她竟敢拿茶壶砸我!你们谁都不许进去,把她锁在里边,给我关死她!”
守卫和下人都不敢多言。看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远,面面相觑。有人道:“里面那位……”
“唉,可惜了!倒是位好姑娘,就是没眼力……”
“不让进,咱们散了吧……”
众人纷纷散去。
于此同时。
院子的另一边,树荫底下,躲着一个人。
静亭扯了扯身上的衣服,魏蓉夏天穿这么多层,她不热么?
拨开树叶向外看,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才悄悄溜出来。尽量捡隐蔽的地方,循着记忆中出府的路线向外走。
没多久,果然已经到了内外府相接的门前。
她重新调整了一下发型,遮住脸,又把手按在额头上。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猛地冲出去,瞬间梨花带雨,“我要见我爹!那个疯丫头欺负人家!她还用茶壶砸人家,爹,你快给人家报仇了啦!”
天地良心,这是她唯一一次最像魏蓉的发挥。
门前的守卫果然没有疑心,只是轻轻拦了她一下:“中天开帝廷。”
……?
静亭愣住了。
在里面她明明听到魏蓉用的口令是“千里连峰匝,纡回出万寻”。她出来的时候也说的是这个,没有问题的啊?
从发底抬起头来,她望着那个发话的守卫。那人便又说了一遍:“中天开帝廷。”
她犹豫道:“……纡回出万寻?”
“小姐请回。”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内外府用的口令是不一样的……
果然是贩过私盐的人家。要是符大人也学会在丰城弄这一套,她何必流落至今。
她踌躇,今天是唯一的机会。如果现在逃不出去,以后就更不可能。她就必须得准备上京、选秀、进宫……这其中变数还很多,比如说,她若是再筛选中被刷下来了,就会被送回魏府。
到那时候,她就已经没有筹码了。
想到此,她心一横,向外冲去:“我要见我爹!谁敢拦我,我要见我爹!”
那几个守卫手忙脚乱地上前,想要拦住她,却又不敢真的伤了她。就在这时,却忽听外府传来一道声音:
“蓉儿,你为何在此?成何体统!”
她一僵,心彻底凉了。
魏老爷却没有走上前立即训斥她,反倒是又换了一副嘴脸:“大人见笑,小女不知事……内里是小人内府,妻子女眷,还恐不便,大人您……”
说完,转过头来,对静亭道:“还不正衣冠给御史大人行礼赔罪!”
御史大人?
静亭搞不清楚自己现在在哪里,莫非还没出丰县?她只知道丰县要来个御史大人,但是没想到这位这么勤勉,居然跑到这里来了。
“免了。”一个男子的声音淡淡道,带着不屑,“小姐年少,魏公不必苛责。”
静亭猛然抬头——这声音!
楚江陵!
楚江陵不好好在京城廷尉待着,为什么变成御史到处跑?
只见他负着手,虽然在微笑,但是望着她的眼中明显待着鄙夷。可静亭才没时间计较那么多,她立即将遮住面容的头发撩开:“民女魏蓉,见过御史大人!”
楚江陵迅速表现出和她方才一模一样的反应,呆了。
魏老爷也愣了一下,旋即明白——她竟然想要逃跑!气急败坏地揪着静亭的领子往内府拖。
“中天开帝廷。”
“万灵此朝飨!”魏老爷进了内府,很快唤了六子来,低声吩咐:“把她给我带回去,叫人看紧了!去找蓉儿在哪里,快!”说完他就转身走出去,尴尬地向楚江陵解释。但是楚江陵现在,已经完全无心听下去——听说丰县告急,他特请圣上准了他以御史身份出京。刚一到地方,又听说静亭失踪的消息,辗转多日,今天才终于在邻县高平遇到了她。
可是她是怎么变成“魏蓉”的?她这位新爹(……)好难应付啊。
“御史大人,请随在下来。不如中午由在下做东,请大人到本城有名的合庆楼一坐?”
“哦……好。”
楚江陵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任务在身。还是先彻查这个私盐贩,再设法救出静亭罢。
……
“大人,请。尝尝合庆楼的这酒,您先请。”合庆楼上,帘卷风清。楚江陵正走着神,喝下一杯,才转过头看着满脸堆笑的魏老爷。
“呃……魏公方才说什么,本官没听清……”
“无事,无事。不过说到高平县的风土人情,生意往来,还有小女即将进宫选秀的事……”
楚江陵猛地站了起来:“什么?!”
而另一边,魏府内府。
魏蓉已经被六子带人抬走——静亭不过是把她敲晕,没有下狠手。所以她也没落下什么伤,回去休养而已——但是静亭却对这些一无所知。她被重新关到了小破房子里,这次是柴房。
地上一片尘灰,呛得她直咳嗽。
门被狠狠关上。
她吸了一口气,被人揪着摔来摔去,骨头都快散了。
就在这时,她却听见背后传来人的脚步声。还没来得及惊异这屋里竟然还有人,她就听到了一个似乎很熟悉的声音。
“小娘子,又见面了啊。”
她一个激灵,忙转过头。只见一个高大的家丁站在门边望着她,正咧开嘴笑——她记得这人,有过一面之缘,却不是什么好缘。
她额上冒出冷汗来。
“小娘子,这次老爷是留不得你了!你还想替小姐进宫?”他啐了一口:“做梦吧!你想见皇帝佬儿,以为你是公主呢?还是先伺候伺候爷爷我!”
随着他向前走,静亭慢慢地向后挪。
——她要怎么办,她还能用什么吓住这人?有这次的事,魏府的老爷确实不可能再留她了,她还能怎么办……
她的逃离完全不起到作用,背后已经是墙面。这次,不论是她发狠话,还是以死相逼,对方都丝毫不为所动。
高大的身躯压下来,难以忍受的味道窜入鼻端。静亭死死咬着牙关,喊?没人会听见的,即使有,也不会出面愿意来管这事。魏府已经遗弃了她,不会有人管的。
她死死咬着牙关。不论对方说出怎样难听的话,她都绝不理会。
这是她最后一点可笑的尊严。
那双手在她身上摸索,她拼命挣扎,但是推搡之间,外衫还是很快被脱掉。此时倒是应该感谢魏蓉这身七零八挂的衣裳,至少蛮难脱的。
她在下唇上咬出一排牙印。
却还是忍不住在前襟完全被撕开的时候,发出了一声惊叫。
“干!你奶奶地叫什么叫!有劲头留着待会儿叫,爷爷让你再也叫不出——”他话还没有说完,背后的门却“砰”一声,猛地被撞开!
刺眼的光线洒进来,一个人影迅速冲进屋,落到那个家丁的背后。利落地一剑,穿透他背心。
人倒地的声音。血汩汩流出。
静亭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着惊住了。
直到血红流了一地,她才回过神来“啊”了一声。抬起头:“……楚大人?”
楚江陵面色发白,手还握着剑柄。他一时忘记需要隐瞒自己会武功的事情,也忘记随时会有人进来,就那么站着。
直到静亭唤他,他才转过头来。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向下滑了滑,随即猛然别开脸。
“公主……没事吧?臣下来迟,公主恕罪。”他说着话,却不敢再看她。有些笨拙地解下自己的外衫,给她披在肩头。
静亭缩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拉过衣襟的两边,裹紧。方才她连呼吸都几乎凝固,过了这好一会儿,才意识到,终于脱险了。
心才后知后觉地狂跳起来。
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大人不必如此客气,多亏大人出手相救。只是,你为何出现在此?”
楚江陵一怔。
他为何出现在此?
因为他是御史,因为他要彻查丰县境内有人贩卖私盐一事,因为魏氏形迹可疑,引起了官府的注意……可是。可是那都只是借口,他初衷为何请奏圣上,又为何至此?
他抿着唇,面颊竟然微微泛红。
因为他想她。
想见她,担心她,不知所措,辗转反侧。
“静亭……”涩声开口,他正要将这些日子里找她的艰辛一一道来。却听门又是一声响,一人走进屋,挡在了他和她之间。
“公主。湛如护驾来迟,罪该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