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明月刀][傅叶]常乐》芜枋

15、淫贼

　　傅红雪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眼，是觉得这个人十分面善。
　　他还未及细想，那个年轻人的身形就已经闪了闪，不过一瞬工夫，已到了他近前，笑盈盈自来熟地落座在傅红雪桌对面那张长椅上，又问道：“我看兄台面善得很，咱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傅红雪见他轻功这样俊，心里也是一动。从小到大他认识的人不多，能让他觉得面善轻功又好还和自己年龄相仿的……除了丁麟还能有谁？想起丁麟，傅红雪再细细打量面前人的长相，果然觉得大致五官和他记忆中的丁麟有四五分相像，除了脸变长了点，眼角眉梢的模样几乎都能找到丁麟的轮廓。
　　鉴于丁麟以前没把自己当回事不说，如今竟也没认出自己，傅红雪的心情一时有点复杂，就不太想和丁麟相认。乃至语气也生硬起来，硬邦邦地道：“我从未到过江南，怎会和你见过。”
　　说罢摸出早已准备好的饭钱，起身就要离开。
　　方才那老头却又挡住了他去路，还是一脸笑呵呵地，可那动作，分明是要傅红雪要么给个说法要么参加比武招亲。傅红雪心里不耐，正要诉诸武力解决问题，余光忽然瞥到丁麟虽跟着自己站了起来，却是一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疑惑神情，心里更是一股无名火起。现有的消火机会就摆在面前，傅红雪也改了主意，对那老头说道：“我签字。”
　　老头笑呵呵递上，他接过册子，出于某种不愿再被丁麟认出的微妙心理，并没有用上真名，而是顿了顿，签上了“杨白”二字。
　　正在他写字间，忽然又听到有人喊了一声：“吴兄！”有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也到了他们这桌旁，傅红雪注意到，丁麟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变得真真的了。那书生又对着丁麟道，“比试即将开始，一切都靠吴兄了。”
　　丁麟拍拍他肩膀：“放心。”
　　他姓吴？不姓丁？
　　傅红雪听他们的对话，一时又对这个人是不是丁麟产生了疑问。正自疑惑间，已有裁判模样的人宣布第二轮比试开始，又唱了名，第一个是叫作吴铭士，而傅红雪先前以为的丁麟便应了一声，飞到了擂台上。神态潇洒，眉目俊俏，怡然然地朝远处坐着的王员外拱了拱手。
　　那王员外却似乎很是厌烦他，甩了脸色把脸转到一边去，并不搭理。吴铭士也不在意，依然笑嘻嘻地站着，等自己的比试对象上台来。发现这个人并不是丁麟，傅红雪的气登时就消了大半，他还以为自己认错，为自己先前的鲁莽行径后悔了一下，又想待会轮到自己，干脆就虚晃两招直接下台好了，反正用的是假名，也不怕丢了爹和母亲的脸。打定主意，傅红雪就专心看起吴铭士打擂台来。
　　傅红雪虽以为自己弄错了，那台上的吴铭士当然是叶开无误。只不过就像傅红雪无法确认他就是丁麟一样，叶开先前只觉傅红雪有点眼熟，有点怀疑，而他在瞟了眼册子上的名字后，才敢肯定这个人就是傅红雪。起个假名都只会给自己冠上父姓母名，天底下除了傅红雪没第二个。不过马上轮到叶开上擂台，他手头这件事还没解决，才没和傅红雪相认罢了。
　　他已守了一上午的擂，只要下午的这波也都解决掉，这事也就成了。谁想打败几名武林人士后，上来的竟是南宫翔。叶开和他认识，便笑嘻嘻地道：“原来孔雀山庄的少庄主也倾心王家小姐，可惜你碰上了我，只怕是抱不得美人归啦。”
　　南宫翔向来受不得激，闻言立刻有怒发冲冠之势，呸了一口，“胡扯！王家小姐长什么样都没见过我怎么会喜欢！”
　　南宫翔边说边发暗器，叶开左晃两步，右侧半身，恰恰都躲了过去，仍旧笑嘻嘻地道：“少庄主就是脸皮薄，这王家小姐的比武招亲大会，你不是为倾慕她而来，还能是为谁而来？”
　　南宫翔急道：“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叶开已在江湖上闯荡了一些时日，狐朋狗友一大堆，平日里开起玩笑没遮没拦的，他和南宫翔有段不算过节的小过节，谁知道南宫翔竟追到这里来，听了这话，顿时捉弄心思大起，立刻一个前空翻与南宫翔拉近了几寸距离，摸着下巴笑得跟淫贼一样：“原来少庄主竟对我有这层意思，那我可得先好生瞧瞧。”
　　说罢右腿一扫，人又离南宫翔远远的了。
　　南宫翔明显呆了一呆，连捏在手上的暗器都忘了丢出手去。等他反应过来，脸已经先一步涨红了，他轮起暗器就攻上去，边攻边骂：“下□□贼！”
　　叶开原只是突然灵光一闪，现在大约是觉出了好玩，不打算放过他，边躲边继续笑嘻嘻地调侃：“少庄主这话却不对，分明是你倾慕我在先，我又没有断袖之癖，勉为其难走近点瞧瞧你，怎么就成了淫贼了？各位江湖豪杰可都看到了，在下行得正坐得直，连南宫少庄主的一根头发丝都不曾挨着，这淫贼名号，是万万担不得的。”
　　擂台下已有些人顾不得孔雀山庄的名号笑出声来，南宫翔气得更加气血翻涌，脸色愈发涨红，发了狠一番猛攻。叶开因改名换姓不愿用小李飞刀，一时只能躲避暗器，难以还击，竟也有点招架不住。且因他方才玩笑开得厉害，南宫翔看起来是恨不得直接把叶开打残了，下手全没个轻重。这是场不能输的比武招亲，叶开无法，思虑再三，不得不亮出他的飞刀幻影应对。
　　他一亮出他的飞刀幻影，就露了馅。至少擂台下的傅红雪是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那幻影里的飞刀，分明就是丁麟那些三寸七分长的飞刀！长得一模一样！连花纹都不变！
　　傅红雪在擂台下愣了愣，随即有些愤愤，原来他竟跟自己报假名，是叫吴铭士而不是丁麟！
　　他还没怒气外露，就听台上的南宫翔躲过那波飞刀幻影后，也倒吸了一口气：“飞刀幻影！你居然是小李飞刀的传人叶开！”
　　……叶开？
　　傅红雪的大脑当了一下，片刻后他终于反应过来，原来他是叫叶开！既不是丁麟，也不是吴铭士！他竟不止骗自己，还到处用假名欺骗他人，连讨媳妇都不用真名！太过分了！
　　傅红雪正愤怒得无以复加，擂台上叶开又一招飞刀幻影跟上，将南宫翔逼出了擂台外。胜。
　　接着，傅红雪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叶开转过头，就看到伴随着傅红雪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他那张已经黑得和包青天有一拼的脸色。这显然不是什么好现象，傅红雪可比南宫翔难搞多了。
　　早知如此，刚才就应该眼看着傅红雪离去，而不是叫住他……
　　叶开在心里，默默地流下了两行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