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骤雨之个人英雄主义外传》利夏尔

94、个人外传：玛努尔

　　1976年冬至
　　他又如同行尸走肉那样度过了一段时间。
　　在送别了安比尔之后，他起初是快乐和开朗的，但是不久重新郁郁寡欢了。为了消遣，他在工作之余出入各种有趣的地方：图书馆，虚拟游戏馆，模拟对战演习场，茶楼，超级市场。他去参观食品工厂，看那些制作压缩饼干的稻作是如何从农田中收割，运到工厂，送进机器，加工，包装，贴上标签。他去种地，并且为在田野中发现一株不知名的植物而欣喜不已。他去练习飙车，并且享受高速的军车带来的头晕目眩的感觉。
　　他也可以找一个□□纵情发泄，如果都不行，那他只好去杀人，用各种各样巧妙的手段杀掉或者处理掉乌瑞尔要求他杀的家伙。他才十九岁吧，面容已经有了同年龄的天使不相符的阴沉和成熟了。
　　直到三只小雏鸟敲开了他的门为止。
　　有一年，也许是魔界与天界携手的那一年。他去看一场演出，事实上，这是魔界学生们的毕业演出会，在毕业之后，他们或者从军，或者参加工作，或者继续深造，各自分道扬镳。出人意料的是，魔界奈落幼年学校的学生们的毕业演出并不在他们的学校内进行，而是租借了安吉拉学院的场地。也就是魔族学生们读书的学院。
　　学院的大礼堂的帘子拉起来了，四壁都亮起了灯，蓝色的硫磺灯与金黄色的电灯，以及纯白的节能灯在玉兰花式的水晶罩子中大放光明，如同在最明朗的太阳光之下。魔族的学生们有些不习惯。
　　响亮的，悦耳的音乐响起来了，魔族的学生们随意地坐在观众席上，但是没有一个人吃东西，喝东西或者喝倒彩的。他们都满心欢喜地，带着勉励的眼神注视着幼年学校的学生们在台上唱歌或者跳跃。
　　在半小时之后，舞台的大幕向两边分开了。三个少年穿着丝绸的，半透明的裙子，带着金饰品出现了。玛努尔几近晕眩，不是因为灯光太明亮或者场地的温度太高，不是的，而是因为这三个少年的眉眼太像莉莉丝了。
　　两个孩子是蓝色的头发，第三个孩子-----他看起来比自己的实际年龄年长一些，拥有着一头黑色的长发和血红的眼瞳，像是莉莉丝那样，活灵活现的莉莉丝。天界的观众们在一瞬间的惊艳之后，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这三个小鬼是谁呀？”
　　“听说是魔后亚斯塔露的弟弟。”
　　“不不，听我说，这必定是亚斯塔露和别的男人的私生子，为了掩人耳目，她就对外界说，这三个是她的弟弟。”
　　“无论如何，他们是依靠着魔王迪亚的方便啦。”
　　“哼，三个小人妖。”
　　“听说魔界人阴阳颠倒，牝鸡司晨，还真是如此。”
　　造谣中伤，猜疑争论，无非是抹黑别人，以图自己心安嘴爽。三个小孩也不理会他们在观众席上说什么，仿效着‘妩媚，优雅，魅力’三女神的姿势，在台上翩翩起舞，他们的动作略显生疏，像是体操或者拳术-----实际上魔族的舞蹈都是这样的。何况他们并没有经过太正规的演出训练。
　　啊，在某一时刻，他多想自己代替他们的其中之一。当他的思绪被三位反串的‘女神’，从神圣的，白雪皑皑的山巅拉回变幻莫测的云海，又从云海飞到闪光的湖泊和透着优雅晦暗的香气的森林之时，三个小孩的舞蹈已经结束，那位黑发的，介于少年与幼童之间，反串做妩媚女神的孩子走了出来。
　　左边的那位目光温和的孩子拿起了一把琴，右边的孩子则是拿出了节拍器。
　　三个人整齐划一地唱起来。
　　“……记忆中的歌声，如同悲伤温暖，泪水滑落誓言，谁不懂离合悲欢……”
　　玛努尔顿时回过神来，他吸了一口气，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唱歌的孩子们。
　　“瞬间永恒，世界已凌乱。睡梦中，浑天仪旋转，神之冥想风雨夜……”
　　唱这一句的是那个黑发的孩子，他面色异常严肃。稍后，站在他左边的那位，以天使般温柔的嗓音唱道：
　　“金色你我，守护着海蓝天蓝，只愿冰雪，覆盖繁华，你我漫步云端。”
　　第三个很心急地接了下去：“飞花落雪升空，轮回辗转亦从容，幻化在心中，是宇宙到尽头。”
　　三个人共同合唱起来：
　　“复苏神圣之剑，神龙叹息百年梦
　　悠悠的浑天仪，是谁将过往烧焚
　　星，手，心，转过烟云，不断找寻
　　飞跃时空中追寻往昔，
　　寄托着梦旅人。
　　忘不掉永恒誓言。
　　演绎着传奇光暗。
　　河畔汽笛，孤舟帆影。
　　那回忆也悲哀……
　　咕噜咕噜的浑天仪
　　旋转过咕噜咕噜的时间
　　心中的星辰大海永无边
　　诉说着星空神话永不变
　　梦依然……
　　在他还没回过神的时候，三个孩子已经表演完毕，鞠躬下台了，接下来的表演是怎样的，他又是如何回到自己的家里的，他都没有知觉。在他想到要喝一壶茶，平息躁动不安的精神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这仅仅是一场梦幻，他心想。
　　但是骤然响起的敲门声告诉他，这不是一场梦。
　　他急忙去开门，刚才在演出会上唱歌的三个孩子，穿戴整齐地站在那里，他们穿的都是幼年学校的校服。
　　“你们是……”玛努尔有戒心地看了看四周：无论如何，这三个孩子出现在他的家门口，太不符合常理了。不是他们有恃无恐，就是他们幼稚到根本不懂得人心险恶。
　　“您是玛努尔先生吗？”黑头发的孩子问。
　　“我们带来了魔后对您的敬意。”眼神温柔的蓝发男孩说。
　　“她说请您招待我们，让我们在您家里吃晚饭。”第三个孩子说。
　　“我们不会对外面的任何人说的，这是魔后的命令。”三个小孩异口同声地说。
　　枭，黄鹂儿和百灵鸟。这是三个孩子依次给玛努尔的印象。
　　玛努尔立刻吓了一跳：这是安比尔他们在特战队中的暗号，安比尔的意思，是让他提供情报给她。在确定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魔法盯梢之后，他将三个孩子迎进了房间。小声问：“请让我知道你们的名字，不需要真名。”
　　赤红眼睛，头发乌黑的枭鸟回答道：“亚利斯亚。”
　　黄鹂鞠了个躬，以温婉谦恭的声音和态度回应说：“在下名为以撒那亚。”
　　百灵鸟亟不可待地说：“卡努迈亚，我叫卡努迈亚。”
　　他与三个孩子建立起了一段奇怪的友谊。这种友谊关系并不是来源于正常的社会交往活动，而是来源于安比尔的弟弟，三个小间谍的鬼头鬼脑，有恃无恐，神秘兮兮地取走一些东西，又给他留下一些什么东西的时候。
　　不因为其他原因，因为他们是安比尔的弟弟。
　　这种关系一直持续到战争之后。